李勇的表情,沈劍絲毫沒心思去管,他此時隻埋著頭看向地板,周遭一切都充耳不聞。


    今天這種發揮,已經不能用糟糕二字來形容。被叫上場的時候,大家剛剛把進攻權爭奪到手,還專門換下了李勇,這說明約翰確實是對自己給予厚望。


    但在這五分多這裏,自己非但兩次進攻毫無成效,最後的失誤還把一顆球拱手讓人,這都用不著隊友去嘲諷他,他都忍不住想抽自己兩巴掌。


    無論何種自責,也洗不清自己今天低級失誤的事實,沈劍從約翰那種不願多看一眼的態度,已經知道自己錯失了最重要的一次機會。


    也不知道以後還需要多亮眼的表現,才能重新奪得約翰的關注。


    今天的友誼賽以一分之差惜敗,雖然弱隊打強隊能有這個成績已經算是不錯,但大家卻不可能忘記沈劍丟的那顆球。


    要不是這一分,可能後來還能有加賽的機會。


    哪怕球場上有再多的不確定性,但背鍋者基本上被大家的眼神確定下來。


    代表團停留了三日,這幾天的訓練基本被叫停,教練們始終在買日沒夜地開會交流。其他隊員就當是放了個短暫假期,隻有沈劍始終把自己鎖在宿舍,到了晚上才去問吳嶽倫拿鑰匙,偷偷到冰球場上一個人發泄。


    而代表團臨走之前,約翰再次邀請他們打了一場,但這次沈劍就隻有徹底旁觀的份了,而且還是坐在觀賽席上,和其他幾名新人一起。


    兩個小時的比賽,沈劍完全沒心情去觀看,甚至有一次中國隊進球之後,聽見眾人的歡呼聲,他都想立刻從場館裏衝出去。


    也許是自己多心,沈劍還總覺得李勇在場上時不時地投來目光,他都能想象到李勇的嘲諷語氣:這個隊伍不需要菜雞…


    不知過了多久,沈劍總覺得這場比賽怎麽還沒結束,為什麽時間如此漫長…


    這時候,一雙大手忽然從背後搭在他肩上。


    “怎麽不看比賽啊?大家打得挺精彩啊。”


    聲音是任大奎的,並沒有任何戲謔的意思,但這話在沈劍耳朵裏卻變了味。


    “是啊,人家就能打得這麽溜,我上去像個傻子一樣。”


    這話說完,沈劍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言。這算是大奎頭一次主動來找自己說話,按理說沈劍應該覺得稀奇,但回應卻顯得有些帶刺。


    他也不是刻意要懟大奎,隻不過此刻的心情實在有點不爽,隻能說是沒撞對時候。


    “前天的比賽我也坐在這看,你雖然隻上了五分鍾,但也很不錯了。”大奎顯然並沒有生氣,甚至還想寬慰沈劍:“第二顆突破就很有感覺,隻可惜射門有點著急,而且後來你追防的動作也很迅速,反正我是打不出來的。”


    “得了吧,都是些無可奈何之舉,當初在青年隊我可是一點就炸的暴脾氣…”


    沈劍癟了癟嘴,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如今說這些的確沒什麽用。發揮那麽爛,大家有目共睹,更何況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來到頂尖平台,理應變得更出色才對。


    “那不妨說說?看得出來,你在青年隊肯定算是佼佼者了。”大奎接著問道。


    聽到這兒,沈劍隻能是苦笑兩聲表示回應,大概也隻有大奎能這樣誇自己。


    “算了吧,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現在也不能再那麽做了。”


    話題被忽然終結,二人的氣氛逐漸降溫,大奎臉上仍然掛著憨笑,雙手卻慢慢從沈劍肩上縮回去。


    沈劍察覺到自己的反差,可能會讓大奎覺得尷尬,於是再次開著玩笑打破沉默。


    “從今以後啊,我估計要在這兒陪你觀賽一段時間了,咱倆算是難兄難弟。”


    而大奎覺得沈劍話有偏頗,現在下定論為時尚早:“不對,你不應該坐在場邊的,隻要慢慢適應下來,你肯定會比他更出色。”


    大奎的手指對準了球場,此時第二節比賽剛剛結束,李勇正在黑著臉指責隊友不爭氣。


    “嗬嗬,他啊!我還犯不著以他作為標杆,這種家夥有啥了不起的。”


    沈劍見了囂張跋扈的李勇,此時氣不打一處來,聲音差點沒收住,大奎也趕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沈劍冷靜點。


    “嘿嘿,我覺得你能有這種氣勢,就很不錯。”大奎偷笑著說道:“從你那天單挑他的時候,我就感覺你不太一樣。”


    “這算什麽氣勢?也隻是看不慣他而已,真正的氣勢是在球場上顯露。”沈劍撓著頭問道:“而且,你說的不一樣,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你和我不一樣,而且氣勢就是氣勢,不分場上場下的。無論在何時何地,我可能也拿不出你這種氣勢來。”


    “這有啥拿不出的?你就是平時脾氣太好了,他才一直蹬鼻子上臉,改天給他點顏色瞧瞧,自然就教個乖。”沈劍很自然地答道。


    此時大奎輕歎一聲,慢慢解釋道:“你看,就像這樣的話,你之所以能輕鬆說出口,還是因為你有戰勝他的信心,覺得自己有朝一日不會輸給他。”


    “你也可以啊,我看你平時也在暗自下功夫,慢慢跟上來,雖不說非要挑戰他,至少也得讓他對你另眼相待吧。”沈劍疑惑道。


    “不對…我不是這意思…”大奎說到這兒忽然麵露難色,似乎這個話題難以繼續聊下去,他最終也隻能勸道:“等你哪天被約翰重新叫上場,可能就知道我想說什麽了。”


    此時沈劍神情一怔,忽然想起前幾天在周教練辦公室裏,他曾和老周的幾句對話。也許大奎所說的不一樣,指的就是這回事。


    他是徹頭徹尾的棄子,一張幾乎用不上的手牌而已。


    與大部分球員不同,大奎在隊裏的存在,可以說是一種早已注定的悲哀。


    執行者的身份,意味著無論他怎麽努力,也隻不過是在徒勞地追趕全隊最低水平線。正如王金磊之前說的那句話,冰球是天才的運動,除非真能忍受遍體鱗傷的付出。


    不知為何,聽了大奎這番話,沈劍除了替他感到難受之外,心中也燃起另一絲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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