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祭靈鞭的傷口打破了魔氣在槐樹仙體內原有的平衡,霎時間槐樹仙體內的魔氣不斷奔騰翻湧,好像要把槐樹仙的身體炸裂開一樣。


    槐樹仙的身體逐漸變得腫脹不堪,身上的皮肉也開始承受不住體內的魔氣向外的壓迫而破裂,鮮紅的血液從那些傷口處滲出,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很快,槐樹仙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看到這裏,慕玹心中不由有些焦急,他對錦櫟道:“師尊,這樣下去他遲早要爆體而亡,到時候這緣秋山上的所有東西都會沾染上魔氣,這裏……恐怕會變成一座魔山!”


    錦櫟的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此時的她,也是十分的緊張。


    她怎會不知,倘若這槐樹仙爆體,魔氣四湧,尋找宿主,那麽在這裏最合適的宿主不就是慕玹嗎?若是慕玹被魔氣侵擾,那麽他會不會……


    錦櫟不敢再往下想。


    不行,絕對不可以讓他受到傷害。


    錦櫟咬破右手食指,雙指並攏,畫了一道符咒打向了槐樹仙的胸口,槐樹仙雙目眥裂,仰天怒吼,聲勢之大,惹得山中的烏鴉都四處飛竄;錦櫟又連續打了好幾道符咒到槐樹仙身上,漸漸地,槐樹仙才變得平靜下來,然後膝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他低垂著腦袋,雙目無神,嘴裏好像在念叨著什麽。


    圍觀全程的慕玹愣愣地站在一旁,他曾在清玨山的藏書室中看到過,這是血引咒。


    以血為引,將別人體內的魔氣引入自己體內,再用自己的仙體淨化魔氣。


    此術不僅消耗過大,而且危險至極,若非仙術高超、靈力醇厚之人,皆有喪命的可能,即使不喪命,也有可能因為身體無法淨化仙術而修為全廢,甚至墜入魔道。


    因此,此咒在百年前就已經列入禁術之列了。


    錦櫟輕輕舒出一口氣,麵無血色,嘴唇有些發白,眼看著身軀都有些不穩。


    “師尊!”慕玹挽住錦櫟的胳膊,把她扶到了一旁的石頭上坐著,“您沒事吧?”


    錦櫟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


    還好,成功了。


    “師尊雖然控製住了槐樹仙體內的魔氣,可也會自損八百,師尊……”


    “噓。”錦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道:“阿玹,今日所見,不可向他人提起。”


    自損八百又如何,隻要能夠不讓你陷入險境,再危險的事情,我都可以嚐試。


    慕玹即刻向錦櫟作揖道:“師尊放心。”


    錦櫟輕輕撥開慕玹額前的碎發,道:“扶為師去看看他。”


    “是。”


    錦櫟走到槐樹仙身前蹲下,這槐樹仙明明睜著眼睛,卻渙散無神,宛如死物。


    “槐樹仙。”錦櫟輕喚著他。


    槐樹仙一動不動,錦櫟又喚了他幾聲。


    “呃……啊……呃……”


    槐樹仙緩緩張開嘴,渾身微顫,似是想要說什麽,可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隻能發出些聽不清楚的聲音。


    慕玹:“師尊,他為何還是這副模樣?”


    錦櫟捏住槐樹仙枯黃的手腕,雙指放出一股靈力朝著槐樹仙的體內探去。


    “這是……”錦櫟美眸微瞪,“有人給他下了蠱。”


    錦櫟凝神,意圖用自己的靈力幫槐樹仙解了這蠱毒,可槐樹仙體內的蠱毒卻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與錦櫟的靈力對抗著。


    槐樹仙的身體顫抖地愈加厲害,隻見他牙關緊咬,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錦櫟繼續朝他體內輸送著靈力,可槐樹仙體內的蠱毒也越來越強大。


    一抹刺眼的紅光從槐樹仙的體內彈了出來,直接把錦櫟推了出去。


    “師尊!”


    慕玹連忙跑過去拉起了錦櫟。


    “師尊,你怎麽樣?”


    錦櫟:“無事。”


    錦櫟借著慕玹的力站了起來,拉著慕玹向後退了幾步:“離他遠些。”


    錦櫟:“這槐樹仙體內的蠱毒是妖蠱,會吸取他人的靈力,想必下蠱的人就是通過妖蠱吸取了槐樹仙的靈力才控製了槐樹仙。”


    慕玹:“師尊,此蠱可有解?”


    錦櫟微微頷首:“既是妖蠱,妖後應該會有辦法。”


    “師尊!”


    是孟毓的聲音。


    錦櫟和慕玹轉身望去,孟毓已經請來了妖後。


    孟毓跑到錦櫟麵前,上下打量著錦櫟,連錦櫟自己都沒察覺到,原本素白的衣袍已經沾上了許多泥灰,些縷散落的發絲沾在臉上,看上去甚至有些狼狽。


    孟毓又看著遠處身軀顫抖,口中咿呀不清的槐樹仙,想必此處定是又經曆了一場惡戰。


    妖後尋伊,是六界有名的美人。


    一襲紫衣,步履從容;銀白的長發被高高綰起,發間還別著幾支紫晶發釵;眉峰微挑,眉間的妖族印記也格外偏愛她,宛如一朵盛開的桃花;濃密的睫毛下藏著琥珀色的瞳仁,眼尾微揚,一顰一笑,盡顯媚色。


    尋伊行至錦櫟身前,紅唇微啟:“錦櫟掌門辛苦了。”


    錦櫟朝尋伊作揖,道:“此妖名叫槐樹仙,此前我已去除了他體內的魔氣,隻是如今他體內還有一種厲害的妖蠱,需勞煩妖後。”


    尋伊神情變得嚴肅,徑直走到槐樹仙身前,一手懸在槐樹仙的頭頂,朝著槐樹仙注入了一股靈力。


    尋伊雙眼微闔,神魂已然跟著那股靈氣進入了槐樹仙體內。


    槐樹仙體內的靈脈已經全數斷裂,那暗紅色的妖蠱也已經滲透了槐樹仙的全身,有一些甚至在肆意啃噬著槐樹仙的肉體,在妖族,這種蠱毒名叫無孔不入。


    可奇怪的是,這槐樹仙雖然已經靈脈斷裂,可體內卻有十分醇厚的靈力。


    尋伊收回靈力,眼眸緩緩睜開。


    她轉身對錦櫟道:“此蠱名叫無孔不入,會啃噬一切可以啃噬的東西。”


    慕玹若有所思,問道:“所以也是會啃噬靈力的對嗎?”


    尋伊看著眼前的少年,神情一滯。


    真是太像了。


    尋伊迅速地回過神,微微頷首,道:“是。”


    慕玹這下便想明白了,剛才把師尊推出來的,就是她自己被那蠱毒所吸收的靈力。


    錦櫟:“可有解?”


    尋伊笑道:“此蠱雖然狠毒,但還沒有到能夠難倒我的程度。”


    尋伊回過身,便從手掌中化出一根長長的手杖,隨即便開始催動靈力給槐樹仙解蠱。


    片刻後,一股紅色的濃煙從槐樹仙身上散出,聚攏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蠱球,尋伊隨即捏訣,一掌便打散了這蠱球,紅色的粉末飄散在半空中,在下落的瞬間焚毀消失。


    而後,藏在槐樹仙身體裏的靈力也從他體內衝了出來,被山上的草木吸收,錦櫟被吸收的那部分靈力也回到了她的身上。


    山上的萬物都找回了靈氣,黑色的迷霧也開始消散,四周也變得明亮了許多。


    尋伊把摸著槐樹仙手腕上的經脈,卻還是搖了搖頭。


    她起身道:“靈脈全斷,身體被蠱毒滲透,即使是現在解了毒,他也活不久了。”


    尋伊轉身,對錦櫟道:“不知道是誰,把他做成了吸納靈氣的容器。”


    錦櫟上前一步,道:“他體內既有魔氣又有妖蠱,不知道是同一撥人做的還是兩撥人做的。”


    尋伊心中也正有此惑,她搖了搖頭,道:“能下無孔不入的必定不是普通的小妖,本後回妖族了也會探查此事。若隻是一時貪心想要吸取別人的靈力找到並懲治這小妖便夠了,若是與魔族勾結……”


    尋伊抬眼恰好與錦櫟對視:“那樣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兩百年前那一戰,六界各族的犧牲都太大了,花了近一百年的時間各族才慢慢緩過來;現在回頭想想,仍然叫當初參加過混戰的眾神眾仙們心生恐懼,不想再參與第二次。


    而在陀彌邪和焇煴都死後,魔族便由焇煴的妹妹——魔族公主熾妧管理,同時,父親陀彌邪和兄長焇煴栽培留下來的四大護法——北宮鼇、南宮杔、邊桀、炆姬,也成為了熾妧的得力幹將,幫助她打理魔界的各項事務。


    有了四大護法的協助,再加上魔族人本就生存能力強,魔界各項秩序恢複正常甚至比其他五界還早了幾十年。


    對於這個魔族公主,錦櫟腦中對她就沒有一點好的記憶;錦櫟並非心胸狹隘之人,基本不會特別討厭誰,而熾妧,可以說是六界中錦櫟最討厭的一個人,而且是那種極度的厭惡。


    錦櫟依然記得三百年前和師尊俞頡一同參加的天帝壽宴,焇煴的父親魔尊陀彌邪不請自來,身後便跟著他的一雙兒女。


    頓時宴席上就多了些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錦櫟周圍都是坐的女弟子,無一不是在感歎魔族世子的相貌生得極好。


    錦櫟緩緩抬眼,不由自主地打量著焇煴。


    少年看起來與自己差不多大,眼眸深邃,且眼尾微微上揚,鼻梁挺翹,頗有些異域之風;膚色冷白,雙唇薄而紅,卻紅得不娘氣,反倒給整張臉添了幾分妖冶。


    錦櫟垂下眼眸,心道:“不過如此。”


    錦櫟長於清玨山,而清玨派無人不恨透了魔族,因此在耳濡目染下,在錦櫟心中,魔族之人無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即使是看著並不叫人討厭的焇煴,錦櫟也覺得他會用這副皮囊做壞事。


    對於別人對焇煴的目光與議論,身旁的熾妧滿臉寫著不悅,一個彈指就用法術彈碎了在座所有少女的杯子,包括當時正端起杯子準備喝茶的錦櫟。


    滾燙的茶水傾瀉而下,全都灑在了錦櫟素白的裙子上,還染上了一片淺褐色的茶漬。


    在場的所有少女都怒視著熾妧,暗暗罵她沒教養,而熾妧卻雙手環胸,柳眉高挑,一副驕傲之態,看得人心裏直窩火。


    天帝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與魔族交惡,隻當是發生了點不重要的小插曲,這事兒便被陀彌邪隨便幾句話給糊弄了過去。


    錦櫟以身體不適為由早早的離了席,卻不想焇煴也偷偷地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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