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國,波塞多尼亞城,南城區。


    瘦弱的亞丁正在摸黑跟著母親往外舀水。


    寬闊的亞蒂斯河從特蒙拉斯大陸中心的雲闊高原起源,波塞多尼亞城是它通往大海前的最後一站,所以河道顯得格外寬廣,一旦有大風大雨,亞蒂斯河的大浪也是格外巨大。


    北城區是貴族區,所以堤岸建的非常巨大和牢固,風浪打不上去,但南城區的平民每次到這種時候就成了受害者。浪頭一次又一次衝擊著南岸非常不牢固的岩石木材和泥沙搭建的大堤,造成了已經有四分之一的南城居民家受到洪水的彌漫。


    小亞丁家還算好,因為父親是看守南大門的士兵,所以比起周邊的鄰居他家還算富裕,家裏建的地基也比其他鄰居要高。可這次的風雨實在太大,卷起的風浪也大,連他家都被河水漫了。可一家之主的父親因為軍閣下令嚴查城門到現在也回不了,隻能母親和身為長子的他拿出家裏的泥罐一點一點往外舀水。


    年幼的妹妹乖乖地舉著家裏唯一的蠟燭跟在母親身後,為她照亮。


    而拒絕了蠟燭的亞丁隻能摸黑工作。


    他現在又累又餓,感覺身體被掏空,所以決定找個事情來提提神。


    “媽媽!”亞丁忽然喊道。


    “怎麽了亞丁?”母親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餓了,家裏還有吃的嗎?”亞丁準備靠食物來刺激自己。


    母親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每次這樣的洪水都會帶上來一些河魚,等下風雨小了,我去岸堤上給你們摸魚去。”


    “河魚嘛。”亞丁眼神一亮,那雪白的魚肉和濃厚的魚湯實在讓他太難忘了,“好,等下我跟媽媽你一起去。”


    母親拒絕道:“你就別去了,你濕了衣服,等下就在家燒水洗澡吧。”


    雖然滿腦子是洗熱水澡的快樂,但亞丁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可是媽媽,家裏木材不夠了,而且這樣的天氣後木材就漲價了,我還是不洗了。等明天我去城外撿一些木材回來再洗。”


    “要洗的。”母親還是拒絕道:“你年紀小,這樣的天氣感冒發燒了你吃不消,今晚得洗。”頓了頓她覺得自己說的太嚴厲了,解釋了一句,“最多明天你多撿一些木材。”


    聽母親已經決定了,亞丁當然不會頂嘴,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


    他頓時有力氣了,畢竟等下就有熱水澡和鮮魚湯喝。


    他抬起頭,瞧了一眼北岸。


    他家高,能看到北岸那些屋子裏透出來的點點火光。


    亞丁不由在想,那些貴族家裏,是不是也在喝著鮮魚湯然後洗著熱水澡。


    這樣看來,自己和貴族差不多嘛。


    於是他更高興了。


    ……


    大西國,波塞多尼亞城,北城區。


    此時穆兀家裏很安靜。


    因為唯一的屋主人穆兀此刻昏睡過去了,推了好幾下還是叫不醒的那種。然後還能當做主人的女精靈西彌爾就比他們早進屋沒多久,可能就多了吃一碗麵洗一次澡的時間,對這間屋子啥啥也還是一無所知。並且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眼前這個精靈,可能就是這次刺殺國王的那個刺客。


    這不巧了嗎。


    要不是兩位魔法宗師在,可能忒彌斯和雪蒂艾莎當場就要拔刀拔劍了。畢竟他們軍閣忙了一下午,不就是為了眼前這個小不點嘛。忒彌斯對雪蒂艾莎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走到伊斯坦布爾身邊詢問道:“大師,我們這次身上還有任務,您看是不是?”


    伊斯坦布爾正在研究電燈泡發光的原理,聽忒彌斯提到這個,他明白忒彌斯的言下之意是要抓捕刺客。畢竟今天東郊刺殺事件在北城區鬧得沸沸揚揚,他身為王國大魔法師,不可能不知曉。但眼前昏睡那小子顯然是老師的直係子孫,而這個小精靈好像跟他關係不錯的樣子,這頓時讓伊斯坦布爾有些難辦。


    他難辦,他師兄葛西尼格可不難辦。


    隻見葛西尼格微笑著說:“這個地方很顯然沒有你們要找的刺客,那就不耽誤你們了,你們繼續去抓捕刺客吧。”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他要保這個小精靈。


    伊斯坦布爾心中一凜,雖然這些年來他們師兄弟兩人在追尋恩師的道路上各顯神通,多少有在爭自己是老師底下第一高徒的意思。但現在師兄隻是憑借確認了穆兀這小子是老師的直係子孫這點,就愛屋及烏想都不想的保下小精靈西彌爾,自己剛才卻還在猶豫。


    伊斯坦布爾覺得老臉一紅,心中羞愧。登時又化成一股怒火,朝忒彌斯和雪蒂艾莎發怒道:“你們還呆在這幹什麽,還不趕緊出去。”


    穆之國的國師和王國首席大魔法師一齊發力,這不是忒彌斯和雪蒂艾莎甚至他們背後的家族勢力所能應付的。雪蒂艾莎隻能忍氣吞聲,忒彌斯臨出門前還不忘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穆兀,見那小子的容貌深深印刻在自己腦海之中。


    他能感受到,今天之後,這個小子可能是王城裏的一個變數。


    因為他代表著空間魔法和兩位宗師級別的大魔法師及他們身後勢力的支持。


    不知道對自己的計劃,會不會發生什麽影響。


    就這樣想著,兩人退出了穆家老屋,還把大門帶上。


    雪蒂艾莎瞧著忒彌斯去樹下抱起摔昏的鐵座十三蓮,無奈的看了身後的屋子一眼,“眼下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忒彌斯自嘲的笑了笑,“回軍閣,實打實跟公爵匯報唄。”


    雪蒂艾莎看著鐵座十三蓮蒼白的臉色:“公爵需要的不是這樣一個回複,而是一個結果,或者生死無論的犯人。”


    忒彌斯深深看了她一眼,平淡道:“犯人是一隻精靈,你我都看到了。但兩位大魔法師是哪怕國王陛下都得罪不起的,所以我們實話該說就正常說。公爵想要犯人,你水牢裏還缺精靈族人嗎。”


    雪蒂艾莎登時眼睛一亮。


    兩人就這樣跳躍翻出牆去,走入那陰沉沉的大雨之中。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看到屋外拐角跟狗一樣趴著的狼奴。


    或者說根本沒人在意。


    那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已經承諾還他自由,那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如果他還不曉事再犯的話,大不了鬧事之後再抓回來不就得了。


    怎麽,還真想軍閣派人給他送一筆錢來?


    ……


    大西國,波塞多尼亞城,軍閣。


    菲茲·吉亞斯圖公爵在打磨他的寶劍。那是一把劍身上刻滿花紋的貴族劍,很顯然這把劍用來彰顯榮譽和權利更多於用來作戰。可它還是公爵最愛的一把寶劍。


    公爵坐在軍機大廳的中央座椅上,就著火係晶石的燈光,一絲不苟的拿著鹿皮輕輕擦去劍身上的殘油和灰塵。然後再用絨布沾少許劍油均勻塗抹劍身。等一會兒後他瞧著差不多了,就繼續用鹿皮來回用力擦拭劍身,讓劍身產生溫熱。


    這樣做的時候務必需專心,以免被不小心割傷或戳傷。


    這是擦劍,接下來就是盤劍的環節。


    可忒彌斯和雪蒂艾莎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節奏。


    公爵一抬眼,便瞧見忒彌斯懷裏抱著昏迷的鐵座十三蓮,如此他想都不想便冷叱一聲:“堂堂東門首座,竟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忒彌斯將鐵座十三蓮放在柔軟的沙發座椅上。


    “公爵閣下,”忒彌斯麵無表情的解釋道:“鐵座十三蓮她遇到了空間魔法師。”


    “空間魔法師?”聞言公爵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盯著忒彌斯的眼睛,冷聲道:“這世上哪來的空間魔法,那都是傳說,都是騙人的戲言。”


    忒彌斯繼續道:“北門首座閣下可以作證,現場還有伊斯坦布爾大師、葛西尼格大師和凱獅迪公爵閣下。他們都能作證。”


    “凱獅迪?他也在現場?他可真閑啊。”菲茲·吉亞斯圖公爵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繼續問道:“那麽多人在,那刺客抓到了嗎。快帶來我看看。”


    “沒有。”


    “你說什麽!”菲茲·吉亞斯圖公爵大怒道:“那麽多人,怎麽可能還抓不住一個小小地刺客!”


    “公爵閣下請息怒。”忒彌斯解釋道:“我們找到了犯人,但葛西尼格大師和伊斯坦布爾大師不讓我們帶走。很顯然,他們要保下那個刺客。”


    “他們……保刺客?”菲茲·吉亞斯圖公爵顯然沒理解其中的邏輯,“他們為什麽這麽做?”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對勁,“伊斯坦布爾和葛西尼格為什麽會在現場?”


    這時候一直沒作聲的雪蒂艾莎開口道:“我們追查到了那刺客藏身的地方,但我們到的時候就瞧見昏迷的鐵座小姐。如果想知道之前發生什麽事,那也隻有等她清醒過來。”說到這她抬眼看了一眼沙發座椅上的鐵座十三蓮,“當我們正想踏入那間房子的時候,兩位大師便從天而降。很顯然,他們的目的也是那間房子。然後我們一起進入了那間房子,也看到了刺客。那刺客果然是一隻精靈種族。可當我們要實行抓捕的時候,兩位大師卻將我們驅逐出來。”說到這雪蒂艾莎淡淡地看了一眼菲茲·吉亞斯圖公爵,“公爵閣下,我們得罪不起大魔法師,何況還是兩位。”


    菲茲·吉亞斯圖公爵還算耐心的聽完整個過程,畢竟雪蒂艾莎不同於其他三個首座,她的背後是曆史悠久的家族傳承,菲茲·吉亞斯圖公爵也得給三分薄麵,而且他也明白如果是自己在現場也隻有被驅趕的份。但國王很明確是要一個結果,或者要一個犯人,現在事情如果就這樣結尾的話,很明顯是自己辦事不利。菲茲·吉亞斯圖公爵瞧了一眼放在桌子上代表榮譽和權利的寶劍,出口道:“那你們現在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果然,忒彌斯和雪蒂艾莎對視了一眼,公爵還是隻要一個解決方案。


    又是雪蒂艾莎開口:“公爵閣下,我的水牢裏還有一個精靈族犯人一直被關押著。”


    菲茲·吉亞斯圖公爵想了想,有點悵然的對麵前兩人講,“把在外的士兵都叫回來吧。就說——犯人已經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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