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森掉進深深淺淺的夢裏,似真似幻,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期待。


    從軍訓對排站開始,世歡暈倒在他麵前開始,從教官和同學的起哄開始,便注定了糾纏。


    “對麵的,送醫務室啊!”


    “旁邊的也跟著,別拐跑了。”大家被一口東北話的教官逗笑。


    當顧珩森背起這個女孩急著送醫務室起,就注定了他要為這個女子而奉出他所有的力所能及以外的事情。


    “哎,這位同學你高考完吃了多少啊,這麽重!”在途中邊說邊氣喘籲籲的往醫務室跑。


    聽了這話的程世歡腦袋裏被巨大的“你怎麽這麽重”的話音硬是被氣的醒了過來,拖著半虛弱的身體說。


    “我自己可以走!”


    “呦,現在的女同誌還真是聽不得胖啊。”被教官臨時派來充數的誌鵬起哄道。這反而讓程世歡羞紅了腦袋。


    “也不差這幾步了,到了醫務室想不下來都不行。”程世歡在顧珩森的背上就裝作沒聽見。


    到了醫務室,校醫遞給程世歡一杯糖水。


    “醫生,這位女同學情況怎麽樣?”誌鵬一板一眼起來。


    “沒關係的,軍訓期間天氣熱容易中暑,再加上有的同學低血糖,身體素質不好,這些都可能導致學生暈倒。隻要回去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世歡覺得現在自己身體軟綿綿的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肚子像吃壞東西似的往下墜。


    “謝謝老師,我們知道了!”大鵬爽快補充道。


    在他們抬起身準備走時,醫務老師唉的一聲叫住了她們。


    “這...”


    原來是世歡來例假染到床上的被單上了。現在屋子裏的人從來沒像這樣尷尬過,世歡隻願時間隻停在這一秒,誰也看不見誰,誰都感受不到。空氣、聲音,時間全都靜止,隻有自己是能動的,收拾好一切跑開,從此再也見不到麵。可是這完全不可能。醫務老師怕剛來的同學們以後相處尷尬隻好打破現狀,故作嚴肅。


    “都在這幹站著幹嘛,指著麵前的兩位男同學半轟人狀。


    “我都說沒事了,你倆還愣著幹嘛”


    誌鵬反應一下。


    “哦,那老師我們先走了。”


    說完就拽著鄭陽一溜煙地逃竄出門。


    醫務老師見男同學出去了,轉身走向世歡。


    “同學,沒關係的,青春期這種現象很正常,你不用緊張”


    “老師,對不起,我洗幹淨了再拿給你。”


    “拿到洗衣房去就可以了。”


    醫務老師開門看見他們還沒走


    “還不扶人家女生去休息。”說著把門關上。


    出了醫務室的門,她們三個人寸步難行,顧珩森、誌鵬站在哪?是在孫曉嬈前麵?不讓路過的人認出孫曉嬈?可是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走在孫曉嬈後麵?可兩個大男生,走在一個褲子後沾染血跡的女生後麵,也確實不太像話。


    他倆你推我搡,世歡雖然落入尷尬境地,可也不減倔強的傲氣,最後顧珩森打破了僵局。


    “哎呀,我當什麽事呢,不就褲子上蹭點東西嘛”說著脫下上衣,係在世歡的腰上。


    “軍訓流行這麽穿。”勉強裝作自己好像完成了什麽藝術品一樣得意,說完還不忘拍拍誌鵬肩膀。


    “嘿,哥們,我這可解決了一個大尷尬,現在就靠你的了”


    “靠我?”誌鵬半磕巴地頻繁眨眼睛,又用食指指著自己,不相信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鄭陽把誌鵬拽到一邊小聲嘀咕,世歡疑惑不解,可又沒辦法,現在也就他們能幫自己了。


    “人家女孩子現在不方便,這醫務室又離超市遠,你看看...”誌鵬理解了顧珩森的意思。


    “我...我看看什麽,我又沒買過”


    說罷顧珩森把錢塞進了誌鵬手裏,回去拉著世歡。


    “走吧,這裏怪悶得,找個涼快點的地方透口氣。”


    誌鵬覺得自己再退讓就不好了,隻能硬著頭皮去。”


    誌鵬走了後這裏隻剩下顧珩森和曲世歡,看著誌鵬的背影越來越遠,顧珩森也不得不尷尬的回過頭。


    “那個...剛才也沒好好介紹,我是工管032班的顧珩森、去買東西的是範誌鵬,他好像是031班的,新同學你好。”


    “你好,我叫曲世歡,也是031班的,剛才謝謝你”。


    曲世歡見對麵的這個男孩子五官長得標準極了,說話還帶有靦腆,和自己見到的大多數男生不一樣,眼神裏帶著堅定的東西,是自己憧憬的類型,下意識的掃了掃模樣,不由範起花癡,而且一看就是有錢的長相。有錢...又下意識的想到自己,收起了自己的幻想,回到現在的處境。


    “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語氣變得冷淡起來。


    “啊?...”顧珩森見曲世歡一下子冷淡的態度,心裏想“什麽人啊,說翻臉就翻臉,白救急一場。”不過看她沒事了也放心了。


    “那我走嘍”


    曲世歡看著顧珩森轉過去的背影,又覺得自己有些慚愧,不由隨著他向前一步,想叫住他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她突然想起自己來時的情景。


    爺爺奶奶拖著帶病的寒腿一直送她到車上,臨開車了還不忘囑咐那些細碎的家常。她強忍著的淚水在開車的那一瞬間也終於決堤,在車窗上揮手示意爺爺回去。車越開越快,在她的那塊車窗上已經看不到爺爺奶奶的身影了,她下意識的站起來,看著後麵的透明玻璃外,站口的兩個老人邊抹著眼淚邊向她揮手,她腦海裏回想起了和爺爺奶奶這十幾年生活的點點滴滴。直到車越開越遠,爺爺奶奶的臉龐越發模糊,連同全身化作兩個屹立不動的小點兒,直到車開過轉彎處,窗外已然是另一幅場景。


    她擦幹眼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振作起來。她是這個家的希望,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無暇顧及她,從小她就跟著爺爺奶奶在鄉下長大,爸媽生意還可以。因為覺得虧錢老人和女兒,所以給的生活費綽綽有餘,剩下的錢老兩口就用來培養她的興趣愛好。但沒幾年市場上的經濟不景氣,合夥人又總在賬本上做手腳,致使公司虧空後,卷著公司僅有的錢跑了,這讓巨額欠款都落在了孫曉嬈父母的肩上,麵對要債人成天上門要賬,他們隻能東拚西湊。爺爺奶奶就把攢下的錢還給兒子應急,過了不久警察找到了合夥人的下落,他們趕往追錢的路上遭遇不幸。那時候曲世歡還小,麵對突如其來的噩耗隻能哭著接受。撫養曉嬈的重擔就落到了爺爺奶奶的頭上,生活的卻不再像爸爸媽媽在世的時候那麽寬裕了,奶奶因為操之過急落下的毛病久也不好,而爺爺歲數大了腿腳不好,她隻能停了自己的美術愛好。除了學習,孫曉嬈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照顧兩位老人身上,省吃儉用。即使生活遠不如從前,爺爺奶奶對她的愛和教育卻不減半分,她每天想的是讓自己快快長大照顧他們。


    這次上大學,一走就是半年,爺爺奶奶的生活可就要靠自己了。每每想到這,她就立誌來大學後,自己打拚養家。


    突然從回憶中醒來的孫曉嬈覺得自己真是差點誤事,剛來大學就忍不住多情,這也讓她變得很難接近。這時誌鵬回來了,並且來拉來了要去體育場繼續訓練的鄭陽。


    “現在天氣怪熱的,回去不等於受罪。我看還不如提前去食堂吃一頓,省的過會人多”


    孫曉嬈看看誌鵬低頭說著


    “東西呢”


    誌鵬拉開衣服暗扣,看了眼四周遞給了她


    “你快去,我們在這等你”


    孫曉嬈進去後誌鵬抱怨


    “買這個的第一次算是沒嘍!”


    “這就虧了?大不了把她追到手唄”


    誌鵬急於解釋


    “你可別亂說啊”


    狡猾的用手點著鄭陽說


    “我看還是留給你吧,哈哈”


    “我去你的...”說著兩人便鬧在一起


    這時孫曉嬈出來看到兩人正在打鬧,咳咳一聲把他倆的注意力轉移過來。


    “你們去食堂吧,我回去了”


    誌鵬見苗頭不對便說道


    “你傻啊,這麽熱的天繼續回去訓練,別人想暈還暈不了,上天厚愛你,你得珍惜啊,走!去食堂補補”


    說著便帶著鄭陽孫曉嬈往出走。孫曉嬈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什麽,畢竟這兩個同學幫助了她。


    他們來到食堂便被各種各樣的菜香味吸引住了,放下了各自的矜持趕緊打飯,找到了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吃了起來。這兩個男生狼吞虎咽起來,孫曉嬈也比平時吃飯的速度快了起來,等吃到一半才想起來說話。


    沒想到孫曉嬈先發問。


    “你們家都是哪的啊?”


    “東北的”誌鵬嘴裏嚼的菜還沒咽下就開始搶答了。


    “北京的”鄭陽也跟著答到。


    孫曉嬈吃的差不多也有力氣了,也覺得熟悉了起來


    “我家是浙江嘉興的”


    誌鵬邊吃菜還不忘聯絡大家“要我說這開學第一天我們在一起經曆的事,也算是緣分,交個朋友吧!”


    鄭陽和孫曉嬈也互相看了看


    “那就說定了”誌鵬大笑,繼續大口吃飯。


    就在他們款款而談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卻不知道全排同學正在站軍姿,等著排長命令派去醫務室的偵查的同學帶著他們3個回來,如果帶不回來,情況可想而知。派去的問的同學問了老師,得知他們早走了,心裏慌了,怕耽誤事又急匆匆的跑了回去,為了保護同學,隻能說醫務人員讓人看守。


    教官自然是老油道,見慣了這等事,也看出了麵前這個小嫩草的緊張,他像勝利在握的將軍邊走邊問道


    “哦?是這樣嗎?”


    隨後轉過身去大發命令,語言蒼勁有力


    “全體立正,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一下”


    喊來副教官,自己走到隊伍中間


    “我倒要親自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怪病”說罷甩手而去。


    他們和副教官相處的很好,大家都心知肚明,背麵一動不動,表情卻早已急的不可開交。


    “教官,可怎麽辦啊,這一會李教官真去了,我們不都完了。”膽子小的女生聽了更是嚇得沒了主意。


    副教官也是向著他們,跑過去李教官。


    “李教,這點小事還勞煩你,我去吧。”大家又小聲說,誰帶手機了,給鄭陽打電話。


    聊得正嗨的三個人都忘記了自己還是個軍訓的學生。此時鄭陽電話突然響了,還邊笑著說


    “誰呀”


    “快回來,教官發飆了”


    “什麽!”這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長大了嘴巴撂下筷子就往回跑,同時還要照顧身體虛弱的孫曉嬈。快要到體育場了鄭陽覺得不對。這要讓教官察覺我們是收到消息才回來,那豈不是把班級同學都賣了!他拉住誌鵬,孫曉嬈也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我們這樣回去肯定不行,曉嬈,你裝作身體很虛弱的樣子,我們兩個攙扶著你”


    “我這樣能行麽?”


    “別管那麽多了,試試吧”


    說著兩個大男生就攙扶著她往前走,和剛走出去找他們的教官碰個正著。進到體育場同學說


    “他們回來了”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像在看主席台一樣向後麵的那個門看去。這下同學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鄭陽走到教官麵前去。


    “報告教官,孫曉嬈同學不舒服,我們就從醫務室出來去超市買了冰鎮水,回來走的慢了點。”


    教官上下打量一圈,也不想難為大家,就示意他們歸隊繼續訓練。回來的時候大家在隊伍裏一邊裝做很認真訓練的樣子,一麵小聲嘀咕:“你們死哪去了,可把我們這等平民嚇慘了。”


    “不好意思了大家。”


    “認真訓練!不許講話!”


    教官一本正經的在體育場上繼續訓練大家。


    過了三個星期,軍訓也快結束了,但還要等到上級進行最後的檢閱,這場磨人而又難忘的大學洗禮才算真正結束。從此一臉稚嫩的他們將要在大學的這片天空下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在檢閱隊伍侯場區外,集結了全校的新生,他們一個個代表的都是自己的學院新生的麵貌。閱兵開始,進入閱兵場地的他們也正在等待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都說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閱兵場地,同學們意氣風發,都把最好的狀態展現在大家麵前。聽到主席台宣布:同學們,現在的藍天屬於你們。場下的氣氛由一片安靜到瞬間的歡呼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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