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它與丌官玉說了什麽,但定是做了什麽讓他難過的事,才會將人惹哭的吧?


    “你,回來了?”丌官玉看到茱萸回來了,開口問道,聲音還有些哽咽。


    茱萸回頭複又看向他,見了他那神情,心中一時便起了憐香惜玉之感。


    那表情怎麽說呢……以茱萸的視角來看,腦子裏當時隻能蹦出七個字來——委屈弱小又無助。


    跟隻大白兔子似的。


    茱萸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而後目光又涼涼的回到了地上那玩意身上。


    蹲在地上的‘國師’也似才從剛剛的痛苦掙紮中緩過一口氣兒來,發現了她的氣息,猛地轉頭朝茱萸看去。


    片刻後,像是在她身上聞到某種熟悉的氣味兒,猛地站起身,麵容猙獰得已然快維持不住那張假麵孔。


    “是你,你去過那裏,是你打碎了我的神身?!”


    神身?茱萸想到回來前打碎的那個玉造觀音,又看了看麵前的人,瞬間便知她是誰了,“哦?你就是那賊道士供著的小妖,泠芙?”


    那‘國師’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歇斯底裏的問了一遍,“我問你,是不是你毀了我的神身?”


    茱萸麵無表情的道:“是又如何?小小半妖,當拿我如何?”


    聞言,那‘國師’扭曲猙獰的臉滯了一瞬,而後忽然反應過來什麽。


    自己的觀音像碎了,這人又好生生的出現在這裏,泠芙自然是猜的出來張真多半已經被她解決了,不然是不可能會讓她的神身被毀的。


    既然張真都不是她的對手,那自己便更不是了。


    他往後退了兩步,卻是忘了身後還有個屏障,這一倒,後背直接被那屏障給燙下個一塊皮來,立時疼的他“啊”的尖叫一聲,而後再維持不住如今的化形,跌在地上時便已變回了本身,隻是身上卻還穿著那陰陽士服。


    丌官玉見此,目光冰冷,卻是一點兒也不意外的模樣。


    他一開始便已知道這個國師是冒牌貨了,大抵是有點想他了,故而一開始並未揭穿對方,他也清楚這妖邪變的國師剛剛被那門口的大妖重傷也不過是在向他耍苦肉計,目的便是是為了引他出去。


    他當時確實是想出去,可並非是因為受了蒙騙,不過是想要撕掉她臉上的麵具,叫他不要再拿國師的樣子,在他麵前反複傷害了。


    國師因他,已經受了太多苦惱了。


    可他知道自己除了在此眼睜睜的看著,並無任何的辦法,他若真出去了,著了那妖邪的當,才是真的對不起國師以命為他換來的苟活,所以他隻能倒回去,乖乖躺在床上。


    他也不直接拆穿他們,因為他們自導自演之時,也算是在自我拖延時間,隻要拖到茱萸姑娘回來,就好了。


    看到那妖邪忽然嘶叫一聲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之時,他知道,茱萸姑娘興許就要回來了,隻要她回來了,這些妖邪一個都跑不掉。


    果不其然,很快,茱萸姑娘便回來了,他抬頭看著她,忍不住朝她傳達了自己的求助之意。


    茱萸走到哪假國師麵前,將她臉抬起來,確實便是那泠芙的模樣。


    茱萸看著她那張臉,便想到了那千花,心中也是疑惑,這女人長得不如千花半分嬌媚可人,且還蛇蠍心腸,張真眼光是不是不太好。


    “本來你也算是無辜受張真牽連,故而才化為妖,有了些妖性,難免行差踏錯,也能原諒,但你,化妖之前,便已惡性滿貫,化妖後更是不思己過,反越惡越烈,與張真狼狽為奸,屠害無數生靈,如今竟還想要食人生魂,論爾罪行,無一可赦之。”


    張真死時,她在他的神識記憶中快速捕捉到了一些關於泠芙的記憶,發現這泠芙並非如自己之前所想一般無辜。


    千花的事她並非不知情,不僅知情,甚至還推波助瀾了一把,使得那個癡情女子,過早喪命。


    且在千花之前,還用些小手段,不著痕跡,慫恿那張真對其他小妖也做過類似的傷害,雖都不是她自己親自動的手,可卻有借刀殺人之過。


    茱萸站起身,抽出自己的鏽劍,抵於她額前,“現,我將斬你妖根,費你修煉,打回妖體,若有怨言,便待到你魂過黃泉,去到陰府,回望一下自己累累罪業之時,再仔細想想是否當得今日之罪。”


    泠芙看著麵前充滿靈氣,威懾極強的劍,身子抖了抖,往後退了退,不甘心的道:“我所作所為,不過皆是想要活著罷了,我何罪之有?上天待我不公,出生便先天有疾,唯有取其四十九妖精血方可治愈,本來加上那千花以及她的族人,我便可變成普通人了,可那可惡的程銘卻又將我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妖乃為畜,人人得而誅之,偏偏我還無法凝結妖丹,修其正果,你告訴我,除了如此做,我還有什麽辦法?!”


    竟是將自己的罪業一筆帶過,將自己的可憐之處無限放大,想要博得同情。


    隻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究其原因,不過是自食惡果,茱萸半分不覺得她可憐。


    她無論是身體有疾之時還是化為了妖,都還好好的活著,可那些被她和張真害死的妖卻是直接失去了活著的機會。


    “人生來便是命由天定,你恨上天不公,讓你生來便帶隱疾,你可知這世間,有多少人也在歎命運不公?生來便斷手斷足,甚至四肢萎縮,雙生連體者何其之多,若人人都像你這般為了自己,而傷害其他生靈,天道何在?妖雖非我族類,卻也是有靈之物,難道他們的命便不算命了嗎?”茱萸冷笑。


    泠芙卻仍是不知悔改,還是一副我沒錯我就是對的,錯的隻有你們的模樣,“妖不過都是畜牲罷了,死又何惜,它們的賤命怎能與我相比!”


    茱萸看著她,覺得她倒是與張真稱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為了自己,完全不顧他人死活,善惡不分,人畜不論。


    自私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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