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次和木子的婚禮,辦的很簡單。


    這場婚禮和木子一開始預設的,要複刻某世紀婚禮,要大肆張揚,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餘次在一起了,有很大的出入。


    因為餘次說,不想出這麽大的峰頭,以後可能還有出去玩幹什麽的時候,萬一這她倆太出名了,到時候費出去玩的話容易困擾。


    木子一想,也是,就改了計劃,請了一個新婚慶公司,策劃了一場簡單、溫馨的婚禮。


    婚禮上擺了四個鮮花拱門,請了五桌人。


    四個鮮花拱門是木子提出來的,寓意……


    “好事成雙,我們兩個雙,是大好事。”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說話,在木子心裏,四個門,意味著四個世界,四個‘自己’。


    五桌人,親朋,還有一些在一直支持餘次的粉絲,以及某魚工作tv的幾個員工。


    木子想,從今天開始,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天的。


    六月十六號。


    最完整的自己和心上人締結婚約的日子。


    -


    六月十六日夜。


    今天這一夜,是錦被亂翻,床吟歌聲的一夜。


    餘次這次是真的被折騰的一點精神都沒有,在萬分疲倦之下,沉沉的入了睡,而木子——


    明明是出力的人,卻格外的精神奕奕。


    她有點睡不著,好吧,不是有點,是很睡不著。


    想不清楚自己上次這樣是什麽時候了,隻是覺得……今天真難得。


    第一次,從開始到最後,都是完整的自己。


    從和這個人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和這個人走入婚姻,全都是她,完整的她。


    這段跨越了數百年的感情牽扯,終於有了一場真正的高潮。


    月光輕輕打下來。


    木子開了床頭的小燈,影綽的光打在餘次的臉上,木子起身,輕輕一翻,整個人就架在了餘次上方。


    不多時,她伸出了手,捧住了餘次的臉,然後,把臉貼了上去。


    本來就有點不安穩的餘次這會兒是真的感覺到了不適,有點艱難的睜開眼皮,一下,木子的臉就盈滿了她的眼睛。


    ……


    “你還不睡?”


    她的聲音裏夾著重重的鼻音和困意。


    木子嗯了一聲,“睡不著。”


    “睡不著你……保持這個姿勢是準備幹什麽?”多說了幾句話,餘次的困意慢慢的也開始散了。


    木子本來是不打算做什麽的,但是看著身下人越來越清醒的樣子,她微微一笑。


    “不準備幹‘什麽’。”


    “你——”


    說時遲,那是快,才剛接了這一個字,餘次的全副心神就被木子接手了。


    長夜漫漫,如果兩個人都不困了。


    那——


    那就做點,有意思的事情♂。


    -


    其實,結婚也就有點像是一個儀式感。


    因為……


    結婚之前!兩個人就很親密啊。


    如果一定剛要抓著這個點說木子和餘次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稱呼變了,從喊對方的名字變成叫對方老婆?


    戀愛裏必做的九百九十九件事情還在繼續。


    到第一百多件的時候,餘次和木子開了一家網咖,成功的進階成為了在自己店裏連坐打遊戲的老板和老板娘。


    偶爾,在店裏淡季的時候,餘次也會提議出去旅行。


    一眨眼,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命運十分眷顧木子和餘次這對情侶。


    一路走來幾十年,無病無災,婚姻幸福,家庭美滿。


    時光也對這對情侶分外的眷顧,時間流逝,兩人的容顏卻沒有很大的變化,就算年將垂暮,也不過是花白了頭發,臉上少少多了一點點皺紋而已。


    時年2076年,六月十六日。


    餘次已經慢慢感覺到,她的人生要走到終點了。


    力氣慢慢的消失,精神越來越差,周圍的一切,也越來越模糊,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老去’了。


    和她一起老去的,還有木子。


    六月十六日,天氣一如幾十年前一樣,有太陽但並不炎熱,天空有微微的風,木子和餘次一起去了走去了小區門口的公園裏。


    隻是,現在的力氣和年輕時候的力氣不能比了。


    以前去那邊的公園,隻要兩三分鍾,現在過去……


    可能要二三十分鍾了。


    不過,盡管行動緩慢,兩個人最多也就是扶著對方而已,還不到需要主拐杖或者求助他人的地步。


    下樓梯了。


    林蔭小道上落葉紛紛。


    “我們這個時候,就有點像是這裏的葉子。”餘次側頭看著木子。


    木子聽聞,慢慢的抬起了頭。


    樹木茂盛。


    “哪裏像了,我們已經枯黃了,這裏的葉子還這麽綠。”


    “我說的,不是像樹上的,也是像地上的。”


    餘次踩到了一片綠色的葉子,“明明還是綠色的,但卻落在了地上。”


    她講話很慢,不知道是因為年齡的原因,還是因為——話裏有話。


    木子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都這麽多年了,餘次也不是計較這點小事的人,就自己翻過了這篇,又慢慢的往前了。


    ……


    這一路,餘次和木子走過了林蔭道,走過了小花壇,走過了老年人鍛煉場,慢慢的走到了湖邊大道。


    風夾雜著湖麵的涼意吹過來,讓人很舒適。


    沒人說話,木子和餘次都不燥,因為這麽多年來,她們已經適應了這種安靜。


    不過,木子的眼神還是從看湖變成了看餘次。


    眸光深深,她的眼神慢慢的失了焦距。


    這是餘次老去之後的樣子。


    這是木子為餘次創造的,她老去之後的樣子。


    這段生活,也是木子想象中的生活,未來,時間這個詞語的概念慢慢的變得模糊,老去這個詞語,就更加的模糊。


    人類的壽命,很長很長,即使是身體死亡了,隻要‘精神’還在,就可以通過特殊手段,獲得重生。


    生命無限長……


    所謂白頭偕老,所謂舉案齊眉,都變成了傳說中的東西。


    當然,那是之前,在之後,認識了餘次之後,她就很想感受這兩個詞的意思。


    以前都是-替身-分神-部分精神感受它們,現在,終於換了她自己。


    這種感覺,果然比想象的還要好。


    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一切的一切,都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也很期待有一天,她和餘次能夠真正的跳開這些任務,去未來,享受純粹的戀愛,追求真愛的永恒。


    “一直看著我……幹什麽?”


    木子斂眸,“你好看。”


    多看看,不然的那個這個世界結束了,又要繼續和分神開始戰鬥了。


    -


    這天過的很慢,有史以來最慢的一天。


    天空太陽落下去的時候,人的遲暮,也就這樣來了。


    木子和餘次很安然的躺在房子陽台的躺椅上一起看星星。


    星河璀璨,鍛光萬裏。


    世界開始有些模糊,隨著世界的模糊,有些秘密,慢慢的就變得清晰,浮出了水麵。


    淩晨。


    “木子,你還在嗎?”


    “我在。”


    兩人的聲音都不算是很蒼老,最多算一個……語速比較慢。


    “一晃眼的時間,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嗯。”過去了。


    “我們運氣真的很好。”


    “你有想問的,就字節問我吧。”木子忽然把躺椅擺正了,坐了起來。


    這個姿勢,在談話裏,是很正式的。


    餘次看她這樣,也把凳子調了起來。


    “你好像早知道我會問你一點東西。”


    “因為我從來沒有隱瞞過。”木子看著餘次,“小餘次和我想的一樣,把所有的問題,都留在了最後這個時候。”


    木子說的話有點肆意,餘次歪了下頭。


    “我要開始問了。”


    “你問。”


    “我們能在茫茫人海中見麵,是偶然嗎?”


    “不是。”


    “我的直播間裏基本都是正麵粉絲,是偶然嗎?”


    “不是。”


    “我們公開之後,所有人都祝福,是偶然嗎?”


    “不是。”


    “所有人看待我們兩個在一起,都很尊重,都覺得很平常,是偶然嗎?”


    “不是。”


    “那年我們一起極地就看見極光——”


    “不是。”


    一個一個問問題下來,太慢了。


    時間是個很珍貴的東西,木子不希望她和餘次的時間,浪費在這些話上。


    “稍等一下。”


    “小餘次,我打斷你一下,我們過一會會兒再繼續說。”


    她話音落,這個世界忽然起了風。


    明明世界是很廣闊的,餘次和木子隻算是在這個地球上很不起眼的一角,但是這個起來的風,卻是圍著兩個人轉的。


    風搖晃之間,很詭異的扯掉了這個世界的顏色,餘次感覺頭略微有些暈,然後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變換,閃爍,都在瘋狂的逆時針轉著。


    不多久,她發現麵前的木子正在慢慢的-變年輕。


    頭發變黑,皮膚變光滑,人變得筆直,一點一點的回到了兩人剛剛見麵的時候。


    而她自己,木子眼裏的那個人,也跟著一起變了。


    恍然之間,風停下,意識告訴她,2019年了。


    “回到這裏。”木子臉有些白的坐在了躺椅上,“用年輕的麵孔,來解決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


    “小餘次。”


    “其實我一直覺得,很早很早的時候,我們就該這樣談談了。”但是那個時候,條件不允許,到後台,條件允許了,時機又不合適了,所以最後,拖到了現在。


    餘次覺得此情此景,什麽返老還童,對方語氣酷似自己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以及初戀這種複雜的關係一起出現的時候,她應該緊張、無所適從的。


    但……


    並沒有。


    “所以,木子……我應該叫你木子嗎?”


    “是,你可以叫我木子。”木子用力點頭,“我的真名就是木子。”


    名字是真實的。


    -


    木子所講的這個故事,略略有點長。


    但是總的來說,是很好理解的。


    這個世界,是個假的。


    對,是個假的。


    造假的起因是因為木子跟某個人談了四場戀愛之後,仿佛整顆心都被挖空了,費盡心力,從萬千係統之中,抽中了那個偷走了她心的人。


    但——


    因為種種原因,木子不能和那個人直接見麵。


    “在整個係統體係的製約下,我們直接見麵,對你很危險。”


    所以,木子構建了一個虛擬真實的世界。


    通過對某人腦海信息的采集、分析、重塑,木子造出了一個新的,和某人所生活的願世界極度符合的世界,篩選了某人曾經動筆寫過的一本,摘取,然後再造,成為了一個故事。


    又花了一點經曆,讓自己和那個人,同時間,成為了故事裏的女主和……女主。


    然後,開始進入這本書,以主神的視角,開始慢慢推動這本爛尾書的劇情發展。


    木子本體和那個人認識了。


    她們相遇,相知,相愛,相守了。


    複刻世界之後,世界會按照一個大致的邏輯走下去。


    但是,大致的邏輯不是木子想看到的,所以木子幹涉了這些-本應發生的事情,換成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事情。


    餘次自己的猜測本來也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隻是中間還有一些環節扣不上而已,現在木子這麽一說,扣不上的地方,也基本上都連在一起了。


    這個世界真的是假的。


    但,不是假的那個假的。


    而是……


    這個世界,是一個人送給她的禮物。


    餘次想起了剛剛木子講故事的時候說的話,“我想跟你見麵,但是不想直接在一個空洞的空間裏和你見麵。”


    “那樣時間很短,我們沒有幾句話的時間,如果交流不迅速,可能會發生話說到一半我就消失這種事。”


    “所以,我想做一個長一點的世界。”


    “小愛,秋水,風醉,微爾,是我,但是這些都隻是/單一的我。”


    去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不能用上全部的靈魂,隻能切割一下,放一部分進去,另一部分,是世界自己填充的。


    “你幾乎沒有見過真正的我。”


    “所以,我想進入一個世界,讓你見見真正的我,也讓我……看看你。“


    所以,餘次見到了真正的木子。


    “前因解釋完了。”


    “我們該說那些本來要交流的事情了,但是……”


    “在交流事情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木子這一刻,是有一點緊張的。


    餘次回神,腦子裏被塞的東西太多,她還有點暈乎,“你,你有什麽問題?”


    “真正的我,性格普通,不懂浪漫,說話簡單,偶爾情緒起來可能有點陰冷的我,你喜歡嗎?”


    “……”


    餘次沒想到木子要問這個問題。


    她以為木子會問她有沒有準備好的,結果竟然是這麽個問題?


    有沒有喜歡她?


    “我以為,我們現在雖然很冷靜的在談話,但本質上我們並不是在談話的。”


    木子:???


    “就算現在時間回到了2019年,但是事實上,我們一起走到了2076年。”


    “2076年,每天見麵,什麽事情都做過,而且我們過的很幸福,雖然——幸福的生活裏有點小問題,但無所謂,因為我們知道,問題總是要被解決的,一切事情都是要被坦白的。”


    “比如到了現在。”


    “我們說的這麽正式,其實不是餘次在和木子談判,交換條件,鄭重詢問什麽東西,而是……”


    “如果在我們倆腳下變一張床出來,我們現在應該是坐在床上開家庭小會。”她目光灼然,“老婆,你說對不對。”


    本來好像很嚴肅的氣氛。


    忽然被溫馨,衝淡了這種嚴肅的感覺。


    老婆,你說對不對?


    對啊!


    所以餘次和木子的屁股下麵,就這樣多了一張床。


    -


    餘次:談話就談話,你竟然還能問出愛不愛這個問題?


    餘次:你以為過去的兩三萬天,我都在跟你玩泥巴嗎?


    木子:_(:3」∠)_老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問這種問題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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