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次再看見木子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修真本無歲月,短短三天,應該隻是彈指一瞬間的事情,但餘次覺得……特別難熬。


    終於見到木子,她鬆了口氣,想跟徒弟說清楚一下關於這個道侶的事情。


    要解釋,餘次是花了很多腦細胞的,畢竟這個事情吧,她關乎臉麵,不好解釋——


    不過她聰明,想出了一個絕佳的好主意。


    就跟木子講,整個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前段時間她因為心魔的事情被長老叫去問話,在長老麵前,她吐露出,其實這次晉升被心魔所困並不是因為什麽前半生太過於順遂,而是因為有一個身影頻繁入她夢中,與她親密交纏……


    然後長老聽到這話之後就以為她是想找道侶了,但實際上她並沒有這個心思。


    在談話之中還可以隱隱約約的透露一下,這個夢中情影跟木子還有點相似。


    廢了許多腦細胞的餘次感歎:要哄一哄老婆,真是不容易呀。


    但,千想萬想,餘次沒想到,木子回來之後,根本沒給他時間去講什麽原因,說什麽道理。


    來人很沉靜。


    平日裏見到她就盈滿了星光的眼睛裏還有前些日子沒有好透的傷意。


    這人頗有點像是被辜負了小獸。


    木子直接跪在了餘次麵前。


    “師傅。”


    “你這是幹什麽?”餘次皺眉,馬上就往前幾步,想要把木子拉起來。


    木子昂起了頭,“徒兒知錯了。”


    “什麽東西,你哪裏錯了?”餘次有點摸不著頭腦,並且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果不其然,木子放大招了,“徒兒前段時間不該頂撞師傅。”


    “……沒有。”


    餘次想起不來木子什麽時候頂撞過她,隻說:“這幾天師傅聯係不到你,很擔心你。”


    “那日你情緒很不好跑出去,為師很心痛。”從木子長大之後她就再沒看過木子流眼淚了,這次看見她滿臉淚痕的樣子……


    餘次感覺自己的心都被糾起來了。


    “讓師傅心痛,是徒兒的錯。”


    “……”


    怎麽又扯到錯上麵去了?


    “你沒錯,算了,我們師徒不談這個,我現在要說的是關於你上次提出來的道侶的事情。”餘次看見木子變了臉色。


    她連忙加一句,“木子你先站起身,師傅是要跟你解釋這件事情——”


    “解釋?”


    “師傅不必解釋。”木子晃晃頭,“木子不過是師傅的弟子,師傅您的事情,徒兒不敢僭越。”


    “……”


    “木子,你生氣了?”


    “徒兒不敢。”


    “不開心?”


    “徒兒不敢。”


    很好,這明顯就是不開心了。


    知道年輕人是因為她要找道侶這件事情不開心,餘次倒還能hold住,“木子,你別想太多。”


    “你上次提到的道侶的事情,隻是一場誤會。”


    本來心已死的人,聽到誤會這兩個字眸子還是忍不住劃過了一絲亮光。


    誤會?


    小徒弟怔愣的時候,餘次已經把人給拉起來,拉到自己的玉石墩子上了。


    她幫著木子拍掉了她衣擺上的灰塵,坐了下來,清了清嗓子,“本來師傅是不打算把這些事情同你說的,畢竟……很奇怪。”


    “但你反應這麽大,師傅還是要跟你解釋一下。”


    這會兒的木子感覺自己有點托大。


    她竟然讓師尊開口……解釋。


    有時候想想,她和師傅這種不太正常的師徒關係,其實也不全怪她一個人心理陰暗,與人不同吧?


    麵前……


    笑容似風,言語裏好像淌著蜜糖的師傅,也要浮點責任吧。


    木子眼睛有些迷離。


    餘次按照之前想好的說辭,把事兒給吐出來了。


    木子知道了真相,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沒有特別大的波動。


    自己在山外靜坐的那三天,就好像是三年,不,就好像是三十年一樣。


    這段時間裏,木子響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和師傅相關的,和師傅不相關的,還有劉昶說的話。


    她感覺十分的迷茫。


    她把師傅看的好重好重啊。


    她的世界裏,好像隻有師傅一個人,師傅在她心裏是最重要的人。


    但是她這麽看重師傅,卻得不到師傅……


    師傅不是她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師傅對她若即若離,但她無能為力的時候。


    好亂,一切都好亂。


    木子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


    而且,因為想的事情太多,她感覺自己的靈氣都好像還是混雜了,交雜的氣息讓她隱隱約約有了一種……


    仿佛要氣血逆行的感覺。


    今天來又來洞府,聽到師傅說道侶之事隻是一個誤會,剛一欣喜,就又來了一個夢中的影子。


    夢中的影子是虛無的。但是師傅是真實的,有感情的,有夢中的影子最起碼說明她是想找道侶的。


    今天不找,明天也會找,明天不,也有後天。


    未來無窮無盡,師傅想找,那肯定是要找的。


    所以逃得過今天,也逃不過以後,又有什麽好高興的呢?


    ……


    所以餘次看見的就是木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眼睛亮了一下,然後沒過多久,她整個人又肉眼可見的灰敗了下去。


    餘次:???


    難道她的暗示還不夠明顯?


    在一邊心急如焚的餘次並不知道,前兩天才剛剛思考過人生和理想的木子腦子裏全都是自我否定,沒的這個心情去yy。


    “木子?”


    “師傅。”低垂著頭的木子抬起了頭,“我決定了。”


    “?”


    餘次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木子,“決定什麽了?”


    餘次就看著這個她一手養大的徒弟站起了身,攥著拳頭,講出了那句話:“師傅,我修為已逾心動後期,想外出遊曆一番。”


    “遊曆!?”


    “嗯。”


    “……”


    沉默。


    “怎麽忽然想到出去遊曆了?”


    “感覺最近到了瓶頸,想尋求突破。”一萬個人,一萬個用這個理由。


    “不是因為師傅這次道侶的事……”


    “不是。”木子搖頭,“弟子不敢僭越。”


    “你出去的事情能不能緩一緩?”見弟子去意已決,餘次換了個語氣,想談商量,“為師還要再修養幾個月才能禦靈,不如等幾個月後,為師——”


    木子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


    看啊,這就是師傅。


    數遍整個雲深宗,也找不到這樣的師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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