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者似乎認定了寧弈就是一道分身。


    剛開始還顯得十分謹慎,而現在,最後一絲戒心也消失不見。


    蹬著一雙爛麻鞋啪塔啪塔來到寧弈跟前。


    而寧弈此時的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


    剛才由於施展黑夜彌天劍招而遭受了強烈的反噬,渾身受傷不說,撞在身後堅硬如鐵的神藥樹幹上之後,整個背部的骨頭都碎了不少。


    看著邋遢老者走了過來,寧弈一手依著樹幹,冷著臉問道:“剛才來的那些人為何沒了動靜,你究竟將他們如何了?”


    “殺了,統統殺了。”


    邋遢老者說出這句話時,表情很平靜,似乎還帶著意思笑容。


    寧弈幾近扭曲的表情在他看來完全就是一種享受。


    接著又道:“你說,貧道要是再等等,會不會還有人前來送死?”


    “老東西!給我死來!”


    寧弈怒不可遏,當即大喝一聲,


    一隻巴掌大小的黝黑丹爐憑空出現,不到一息時間,竟是變得大如磨盤。


    “轟——”


    隻聽得一聲巨響,丹爐如同炮彈一般向邋遢老者轟去。


    寧弈與老者此時的距離不過兩三步。


    這麽近的距離,攻擊的如此毫無預兆,怎麽說都應該讓他受點傷才是。


    然而結果卻出乎意料。


    巨大的丹爐的確轟在了邋遢老者的身上。


    可以說是正中其麵門。


    這一擊轟的結結實實。


    寧弈雖然已經受傷,可這一擊同樣是全力施展出的。


    然而麵前的老者不但沒有受到半點傷不說,更是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一幕,讓寧弈遍體生寒。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此人太強了!”


    這一幕,讓他真真切切認識到地仙境與金仙境之間的差距已經不能用鴻溝來形容,而是天塹!


    就在丹爐轟在邋遢老者身上的一瞬間,丹爐直接發出一聲巨響。


    “嘭——”


    可以認為是世間至寶的聖階上品丹爐,竟是一下子炸裂成碎渣。


    密集的無數碎渣頓時向四麵八方激射而去,刺穿了周圍的一切。


    當然,也包括寧弈自身。


    盡管他已經在竭力躲閃了,可依舊有不少丹爐碎渣刺穿了他的腿部和腹部。


    他自身有著地仙境五階的修為,這點傷勢並不能對他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可痛覺卻不會因為修為的高深而變小。


    反而由於五感的強大使得痛感倍增。


    寧弈心中懊悔無比,明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很大,卻還要去嚐試反擊。


    連續兩次。


    不僅沒有讓邋遢老者受到半點傷害之外,倒是給他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不是作死是什麽。


    自從穿越以來,他從來就沒有吃過這種癟。


    誰曾想今日竟是被一個挫不拉幾的糟老頭子給難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再多懊悔已然無用。


    因為邋遢老者再次有了動作。


    身後不遠處的灰毛驢子突然前蹄起跳,直立了起來。


    不到一息時間,重新變成了一道巨大的驢首人身法相出現在邋遢老者的身後。


    法相出現的一瞬間,老者手中再次出現幾道彩色細線。


    隻見邋遢老者笑的很詭異,看向寧弈問道:“貧道現在再問你,寧弈在何處,你與寧弈是什麽關係?”


    起初聽到他這麽問時,寧弈覺得身份這種東西,沒必要隱瞞。


    直接承認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不過轉念一想,要是就這樣死在這樣一位不知身份性命的邋遢老者手中,實在憋屈。


    再說了,若真的這麽死了,那自己納戒中的東西不得全都被這家夥收了去。


    這一趟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拖一拖時間。


    說不定還有別的轉機。


    係統是靠不上了。


    前天出關的第一時間他已經查看過了,升級進度是91%,


    今日早間也看了一眼,發現依舊是91%,


    三個多月的時間才漲了這麽點,想要在一天之內增長百分之九,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性可言。


    既然不能靠係統,拖延時間唯一的作用就是布陣。


    或許可以利用空間傳送陣法來抓住半點生機。


    道階空間傳送陣不敢想。


    畢竟在此之前沒布置過。


    布置一道天階的應該也差不多了。


    天階傳送陣可在瞬間傳送至數百裏之外。


    若真的可以布置完成並傳送離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來不及多想,當即選定了一方空間傳送陣法,


    於此同時,布陣材料已經出現在手中。


    憑借記憶中的經驗,天階陣法並不難,幾息之間就能布置完成。


    “我的確是寧弈的分身,至於寧弈的本體在何處,我還得好好考慮考慮。”


    寧弈一邊說著,手上已經有了動作。


    然而,就在他選好陣眼準備布置陣法的前一息,邋遢老者再次動了。


    隻見他冷笑一聲:“你這小家夥可真是不知好歹!


    敢當著貧道的麵耍手段,真是沒死過!”


    突然,強烈的劇痛感從四肢傳來。


    老者手中的彩色細線直接刺進了他的雙手雙腳。


    寧弈強忍著鑽心的疼痛不吱聲,任由彩色細線鑽進他的筋脈血肉。


    由於痛感太過強烈,剛剛準備好的布陣材料直接掉落在地。


    這個時候,別提什麽布陣了。


    想要自我了結都已經不可能了。


    “起!”


    隻聽得邋遢老者一聲暴喝,寧弈直接飛了起來。


    數道細線一頭在血肉中肆意穿梭,每一個小動作都會帶給他撕心裂肺的疼痛。


    細線另一頭,依舊被老者攥在手中。


    即便如此,寧弈依舊咬緊牙關不吭聲。隨著細線不斷的在體內穿梭,除了劇痛之外,意識也在不斷渙散。


    而且體內的元氣也在隨細線不斷流失。


    不過十幾息的時間,竟是有種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具凡俗之體的錯覺。


    然而這還不止,隨著老者手上動作的繼續,他身體中的血肉都開始變得幹枯起來。


    五感在緩緩變弱,意識也在跟著消退。


    耳邊還有邋遢老者的聲音傳來:“既然不肯好好說話,那貧道便送你上路吧!”


    “手下留情!”


    就在寧弈以為下一瞬就要身死當場之時,一道女子的聲音從遠天空之中傳來。


    沒過幾息,果然有幾道身影落在了庭院之中。


    兩女一男。


    一位身著印花僧袍的老尼姑,一位身著青色僧袍的年輕尼姑。


    至於那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前天夜間救走驢道人神魂的單問天。


    “阿彌陀佛。”


    老尼姑走上前來到邋遢老者對麵,雙手合十道:“貧尼見過驢觀主!”


    寧弈雖然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但還是有些意識。


    能隱約看到庭院內的身影,也能大致聽清他們的聲音。


    從老尼姑的稱呼中得知,原來這邋遢老者還真是驢道人。


    關於前天晚上被單問天救走的那道神魂,已經不存在任何懷疑了。


    那就是驢道人的一道分身。


    聽到老尼姑見禮問候,驢道人請嗯一聲,笑著調侃道:“這不是紅梅師太嗎?你這老娘皮竟然還沒死呢?”


    這種很明顯的嘲諷之詞,是個正常人聽起來都紮耳朵。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尼姑居然隻是道一聲‘阿彌陀佛’,隨後又心平氣和的說道:


    “驢觀主可真會說笑,貧尼向來與人為善,不曾招惹過誰,死是死不了的。


    能否看在貧尼的薄麵上,留寧小施主一條命。”


    “你在替他求情?”驢道人反問道。


    “貧尼正是此意。”


    驢道人一聽,稍作猶豫。


    頓時將手中與寧弈四肢相連接的彩色細線收了回去。


    寧弈隻覺得身體一陣扒皮抽筋之痛,頓時失去了所有支撐力。


    掙脫束縛,徑直從高空跌落,如一攤爛泥一般砸在下方雪地上。


    雖然身體幾近廢掉,但意識尚在,依舊能看到不遠處驢道人與老尼姑他們的動作,也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


    全程都是老尼姑與驢道人在交談,單問天和他身邊的年輕尼姑沒有絲毫動作。


    驢道人一手搓著脖子上的老泥,身子直接向後靠去。


    那灰毛驢子就像是知道驢道人的心思一般,一瞬間出現在驢道人身後,正好可以被他依著。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斜依在驢背上,驢道人這才漫不經心的看向老尼姑道:


    “你瞧,貧道已經將那小子給放了,紅梅師太是不是應該報答貧道一番?”


    被喚作紅梅師太的老尼姑麵色難看,回頭看了看身後身負重傷的寧弈,


    想要詢問什麽,隻是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隨後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


    將一串七彩佛珠取了出來,走上前向驢道人遞了過去:“此佛珠乃貧尼身上最珍貴的法寶,就此贈與驢觀主以作報答。”


    驢道人一伸手,紅梅師太手上的七彩佛珠已經出現在他手中。


    先是拿著佛珠好生打量了一番,隨後竟然閉上眼睛裝模作樣的一口一個阿彌陀佛。


    紅梅師太見他不做回應,於是小心問道:“敢問驢觀主,貧尼是否可以帶著寧小施主先行離開?”


    聽到紅梅師太在詢問,驢道人突然睜開眼睛,反問道:“離開?”


    “是啊,寧小公子傷勢頗重,貧尼準備帶她去療傷。”


    “你這老娘皮,不拿出身上最好的東西前來報答,以為拿一串爛佛珠就能打發了貧道?


    你糊弄鬼呢?”


    最後幾個字,驢道人是吼出來的。


    這一聲怒吼,嚇得紅梅師太連連後退。


    連聲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貧尼怎敢欺瞞驢觀主,


    出家人不打誑語,此佛珠的確是貧尼身上最寶貴之物,還望驢觀主明察!”


    “哈哈哈哈哈……”


    驢道人依著驢子仰頭大笑:“非也非也,紅梅師太你莫不是忘了你身上還有件東西比佛珠還要珍貴?


    師太若肯將那件寶物獻於貧道,貧道大發慈悲放了這姓寧的小子又何妨?”


    “驢道人何出此言,貧尼身上……”


    紅梅師太還沒說完,頓時語塞。


    因為他察覺到不遠處驢道人的表情很詭異,而且他的視線所對的方向正是自己身上某個位置。


    這一幕,讓紅梅師太本就老態畢現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腳底下也站不穩當,連連退後。


    驢道人不再掩飾自己的想法,哈哈大笑道:“貧道看中的是師太保持三年多年的身子,師太意下如何呀?”


    “阿彌陀佛,貧尼告退!”


    這一刻,紅梅師太說話聲音也都變了味,連忙招呼旁邊的年輕尼姑道:“走吧徒兒,貧尼盡力了。”


    那年輕尼姑臉色也很難看,滿臉無奈轉頭看向身邊的單問天,搖搖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直接上手拉著他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幾人前方。


    卻是那驢道人。


    此時的驢道人儼然一副吃定了這三人的姿態。


    巨大的驢首人身法相赫然出現在他身後。


    這便是他自恃狂妄的資本。


    看向紅梅師太戲謔道:“師太這是何意,難不成是在吊貧道的胃口?”


    就在此時,單問天突然開口了:“道長!您的分身可是小人救出來的,而且……而且寧公子是小人的女婿,能不能……”


    “滾!”


    單問天還未說完,直接被驢道人一掌揮出了幾十丈遠。


    是死是活未曾可知。


    隻聽驢道人表情厭惡道:“你以為貧道不知你的打算。”


    說完後,重新將目光轉向紅梅師太:“那老雜碎帶去老夫的分身,是師太的意思吧?”


    “驢……驢觀主此言差矣,貧尼豈敢打觀主的主意。”


    紅梅師太一邊賠笑解釋,一邊為身邊的年輕尼姑使眼色。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直接高喝一聲:“走!”


    碎花僧袍一甩,直接卷起年輕道姑就向遠處天際疾馳而去。


    然而剛剛飛出沒多久,隻聽得兩道慘叫聲響起。


    很快便看到兩位尼姑再次出現在庭院雪地之中。


    二人身負重傷,咳血不止。


    紅梅師太還好,那年輕尼姑很快就昏死過去。


    寧弈抬頭看時,原來那驢道人手中的彩色細線已經將兩位道姑控製的死死的。


    看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估計在兩位尼姑逃離之前,手中的細線已經鎖定了目標。


    隻見他冷著聲問道:“貧道也是好奇,師太為何會自投羅網?


    難不成師太早就聽聞貧道好這口,故意送上門來的?”


    過了許久,紅梅師太才歎口氣:“阿彌陀佛,不怕驢觀主笑話,其實貧尼聽人說寧弈是一位隱世金仙大能,又煉的一手好丹藥。”


    說完,還不忘回頭看向寧弈的方向失望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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