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瑞目光犀利的望著她,等著她認真的回答。


    司徒蘭心沉吟片刻,坦然說:“我認識趙亦晨應該不是什麽大不了事吧?”


    “是,確實不是什麽大不了事,隻是我很好奇,你們怎麽會認識。”


    “上次在法國的時候,那天晚上在塞納河邊,替我追小偷的男人就是他。”


    上官瑞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我是想說的,是你自己生氣不願意聽,而且當時我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趙亦晨,是後來在你書房的抽屜裏看到了他和你還有唐琳你們三個人的合影,才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見過麵了嗎?你們倆?”


    “恩。”


    司徒蘭心有問必答,她給上官瑞寫過檢討書,所以她不會再對他有所隱瞞。


    短暫的沉默後,上官瑞沉聲說一句:“以後不許再跟他來往。”


    “為什麽?”


    “原因你不清楚嗎?”他俊眉一挑。


    “就因為他帶走了你的未婚妻,所以我就要和他劃清界線?”


    “是。”


    “那抱歉,我可能做不到。他是你的敵人,但卻是我的朋友。”


    “朋友?一個背叛過你老公的男人,你把他當朋友?”


    “趙亦晨不是壞人。”


    “我說不許來往就不許來往。”


    “你說什麽就什麽嗎?你說不許我跟江佑南來往我就必須要跟他保持距離,你說我不能跟趙亦晨來往我就必須要跟他劃清界線,你的話是聖旨嗎?是神聖不可違抗的嗎?不要在麵前發揮你的大男子主義,因為我也沒有這樣苛刻的要求過你。”


    “我做過讓你不開心的事嗎?”


    “怎麽沒有?你跟唐琳見麵我就很不開心,可你還不是見了?那不然這樣好了,以後我不跟江佑南見麵也不跟趙亦晨見麵,你隻要不跟唐琳見麵就可以,行不行?”


    上官瑞錯愕了一下,卻沒有明確回答她的問題,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司徒蘭心很清楚,他做不到。


    真是令人傷心的現實,她黯然的出了房間,來到了旅館的院子裏,坐在冰天雪地的躺椅上,想著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一個明確的方向,旅館上方的路燈灑著昏暗的光線,照在她抱著膝蓋卷曲的身體上。


    視線緊緊的盯著地麵,忽爾,一雙鋥亮的皮鞋印入眼簾,即使不抬頭,她也知道麵前站著的人是誰,上官瑞把一件厚厚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用他磁性的嗓音說:“天氣涼,回屋裏去。”


    她騰一聲站起來,把外套塞回他手裏,頭也不回的返回了房間。


    這一晚,兩人背對著背,都沒有開口說話,司徒蘭心清楚的感覺到,身旁的人幾次翻身想與她說些什麽,最後卻都沒有說出口。


    這讓她不禁聯想到,有時候,人就像魚缸裏的魚,想說的很多,一開口就化成了一串省略號……最後都默默的留在了心裏。


    回到b市,已經是隔天中午,司徒蘭心一進家門,就詢問婆婆:“媽,晴晴呢?”


    上官老夫人黯然的指了指樓上:“把自己關在屋裏,已經一天一夜沒出來了。”


    仿似一夜之間,婆婆就憔悴了許多,司徒蘭心心疼的安慰道:“媽,別難過,我去看看她。”


    “恩好。”


    司徒蘭心匆匆的上了樓,來到小姑子的房間,抬手敲門:“晴晴,可以開門嗎?我是嫂子,我回來了。”


    屋內沒有回應,她繼續敲門:“不願意跟嫂子說話嗎?我們晴晴打算做個懦弱的姑娘,把自己永遠關在屋裏了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小姑子赤著腳撲進她懷裏:“嫂嫂……”


    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出來,上官晴晴便傷心的嚎啕大哭。


    嫂子是最懂她的人,是最清楚她對季風的感情。


    所以,她不需要表明自己有多傷心,嫂子都能知道她心裏有多難過。


    “哭吧,好好的哭一場,哭了今天,以後,都不要再哭了,我們晴晴的眼淚不該這樣不值錢。”


    上官晴晴聽了嫂子的話,便歇斯底裏的哭了起來,就像嫂子說的那樣,過了今天,以後都不可以再哭了。


    悲慟的哭聲撕裂著每一個人的心,上官瑞站在角落裏,遠遠的看著妹妹靠在他妻子的懷裏,哭的那樣傷心,做哥哥的心裏怎能不難受,可他卻沒有走過去,深知這時候,妻子比他更能撫慰妹妹脆弱的心靈。


    待小姑子哭得累了,司徒蘭心把她拉到床邊,讓她躺下去,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晴晴,嫂子非常能明白你現在心裏的感受,但是你記住,愛情,不是一個人一生的全部,不要以為愛沒了天就塌了,這個世界上少了誰地球就都不會停止轉動,我們女人,要活出自己的驕傲,如果那個男人他的心真的不能走到我們這裏,那我們就灑脫的放棄,如果連我們自己都不懂得愛自己,還有誰,會拿真心來愛我們呢?”


    上官晴晴空洞的雙眼睫毛輕顫了顫,顯然是為她的話而有所感悟,司徒蘭心繼續說——


    “其實比起嫂子,你幸福多了,你知道嫂子在過去的二十五年經曆過多少坎坷與磨難嗎?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六歲跟著相依為命的母親到人蛇混雜的夜市洗盤子,八歲被相依為命的母親送到了一個從來不願意認我的父親家裏,被後媽虐待,被後媽的女兒欺負,被父親無視,十二歲相依為命的母親離我而去,死得不明不白,同年,為了籌備母親的醫藥費而以十萬元把自己賣給了一個傻子做童養媳,十三歲開始,用自己稚嫩的雙肩扛起自己的人生,之後的幾年,在那個猶如地獄般的家裏,咬著牙挺過來,二十四歲,遇到了人生中唯一的真愛,幸運女神卻依然不肯青睞我,就在我以為自己成了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時,你哥哥的初戀情人,唐琳回來了,接下來的路,我還是得一步一個腳印,像過去那樣艱難的挺過去,所以,比起這麽不幸的嫂子,我們晴晴,是不是該振作起來了?”


    司徒蘭心用簡短的語言敘述自己二十四年來的經曆,眼淚蜂湧而出,不管過去多久,這些經曆都像針一樣紮著她的心,讓她心痛難忍,沒有好了傷疤忘了痛的說法,更何況,她的傷疤從未曾好過。


    上官晴晴也哭了,她支撐著坐起身,用瘦弱的胳膊擁抱心愛的嫂子:“不哭,我們都不哭,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的振作起來,一定會活出驕傲的自己。”


    “恩,我們一起加油。”


    司徒蘭心吸了吸鼻子,替小姑子抹去眼角的淚痕:“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不開心的事都會隨風而去。”


    上官晴晴或許是真的累了,很快便沉沉的睡去,司徒蘭心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靜靜的端詳著她酣睡的容顏,想著上官瑞說的那些話,她把手移向了小姑子的額頭,到底那顆定時炸彈在哪裏?為什麽上帝總是要跟一些善良的人開一些不善良的玩笑?


    多麽單純善良的一個姑娘,人生中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哥哥嫂嫂能長長久久,和能季風在一起,可現在,這唯一的願意,竟然都像絢麗的泡沫一樣,破碎了。


    黯然的起身,出了房間發現上官瑞一直站在門外,他看她的眼神似有千言萬語,卻最後隻是問:“她睡了嗎?”


    “恩。”


    司徒蘭心低頭向臥室走去,上官瑞跟著走了進來。


    “謝謝。”


    他意味深長的說一句,她淡淡問:“謝什麽。”


    “謝謝你跟我妹妹說的那些話,你是一個體貼的妻子,稱職的媳婦,有愛的嫂子,今生能擁有你,是我的榮幸。”


    “我縱然千般好萬般好,取代不了你心裏的人,就算不得好。”


    司徒蘭心想要進自己的小密室,上官瑞卻一把將她拽住:“你不需要取代任何人,因為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本身就沒有人可以取代。”


    她怔怔的與他對視,兩人俱都沉默下來,直到一陣手機鈴聲奏響,才打破這僵局。


    “是我回來了……恩,現在就過去……”


    他掛斷電話,貼在司徒蘭心額頭狠狠親一口:“我要去公司了,不要再胡思亂想。”


    上官瑞讓她不要亂想,她怎麽能不亂想,事實上,她沒有亂想,也會發生一些讓她不得不亂想的事,傍晚四點,她突然接到季風的電話——


    “太太,你快到公司來,瑞總的表弟來了。”


    “趙亦晨?”司徒蘭心心一驚。


    “是的,現在正在瑞總辦公室,兩人已經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很有可能會打起來,我不方便進去,你快來阻止。”


    “好,我馬上過去。”


    司徒蘭心火急火燎的穿了件外套,匆匆的驅車趕去了公司。


    到公司後,季風正在秘書室等著她,見她來了,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快進去吧,估計已經打起來了。”


    司徒蘭心走到總裁辦公室門邊,並沒有立即推門入內,而是站在門邊,靜靜的聽著裏麵的對話。


    “你還有什麽臉出現在我麵前?滾出去。”


    這是上官瑞的聲音,充斥著深深的憤怒。


    隨著他的話落音,辦公桌邊的咖啡杯也砸到了地上,從趙亦晨的頭頂飛過,劃破了一層皮,額頭上很快便滲出了鮮紅的血漬。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因為覺得對你有什麽愧疚的地方,而是想告訴你,唐琳從未背叛過你,無論是她的身體還是她的心。”


    “嗬,你以為隔了三年我還會向當初那麽相信你嗎?”


    “你不相信我沒關係,你可以親自去問唐琳,她的話你總歸信吧?”


    上官瑞冷哼一聲,陰鷙的說:“你們這對狗男女的話,我一個都不會再信了。”


    砰——


    趙亦晨一拳砸在了上官瑞的臉上,他一臉慍怒的低吼:“我不許你罵她,全世界的人都有資格罵她,就你沒有!”


    上官瑞立即還手,一腳揣到趙亦晨腹部:“你既然那麽喜歡她,你們就一輩子不要回來好了,還回來做什麽?炫耀你們的幸福嗎?”


    “還不是因為你,當初走是因為你,現在回來也是因為你,全都是因為你,在唐琳的世界裏,上官瑞你就是唯一!”


    “少tmd扯蛋了,老子再不是當年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的我了。”


    上官瑞憤怒至極,與趙亦晨打了起來,趙亦晨也不甘示弱,一邊反擊一邊怒吼:“唐琳因為你家破人亡,我今天就替她討回這公道!!”


    驀然的,上官瑞停了手,臉色鐵青的問:“你剛說什麽?”


    趙亦晨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切齒道:“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問唐琳,不要以為她表麵上不哭心裏就不難過,也不要以為是她對不起你,她沒有對不起你,真正對不起的,是你們上官家!”


    “你給我說清楚!”


    上官瑞粗暴的揪住他的衣領,他用力掙脫:“我沒有理由想向你解釋一切,若你真想知道,就自己去調查。”


    趙亦晨最後瞥他一眼,帶著怒意拂袖離去,走了幾步又回轉頭:“說到底,你對唐琳的感情根本就不信任,她為什麽會離開你?這幾年你有查過嗎?那麽愛你的一個女人怎麽可能一夜間就愛上別人?你真的一點都沒懷疑過嗎?她在國外一天天的盼望著你能查出真相然後來尋找她,結果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趙亦晨開了門,表情微微僵住,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司徒蘭心,兩人對視片刻,他什麽也沒說,背上靠在門邊的吉它揚長而去。


    司徒蘭心木然的站了一會,沒有走進總裁辦公室,而是轉身奔出了公司,追上了走在馬路上的趙亦晨。


    “我們談談吧。”


    她輕喘著氣要求。


    趙亦晨沉吟片刻,點頭:“走吧。”


    兩人來到附近的咖啡廳,還是兩杯卡布基諾,司徒蘭心遞上自己的手帕:“擦一下傷口。”


    “謝了。”


    趙亦晨拿手帕捂住了嘴角,盯著麵前黑咖啡問:“談什麽?”


    “我們是朋友了吧?”


    他怔了怔:“恩。”


    “既然我們是朋友了,為什麽還要幫助唐琳破壞我的家庭?”


    “此話怎講?”


    “你明知道你表哥沒有忘記她,卻還跟他說那些話,你這不是破壞是什麽?”


    趙亦晨沉默了數秒,淡淡回答:“我隻是說了事實而已。”


    “事實是什麽?唐琳為什麽離開上官瑞?她家破人亡又跟上官瑞有什麽關係?”


    “一言難盡。”


    “你這就是在敷衍我,有什麽話是說不完的。”


    “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好,所以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了。”


    “你以為我不會查嗎?”


    趙亦晨波瀾不驚:“隨便,你若想查那就查,反正我已經提醒你了,有時候裝糊塗並不是壞事。”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門票:“我回國後的第一場演出,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


    他丟下門票大步離開,司徒蘭心怔怔的望著手中的演唱會門票:magic(魔力)樂隊星光之夜與你相約。


    原來,趙亦晨是magic樂隊的成員,難怪他的歌唱的那樣好,猶記得四年前,她剛參加工作的時候,b市興起了一支紅的發紫的樂隊,當時就是這支魔力樂隊,隻是後來幾年卻突然間沒落了,司徒蘭心怎麽也沒想到,原來這支樂隊的沒落是因為趙亦晨的不辭而別。


    喝完了一杯咖啡,她起身離開了咖啡廳,直接回到了家中。


    剛一踏進公館的大門,就看到小姑子一個人坐在噴水池邊發呆,她悄悄的走過去,輕喚一聲:“晴晴。”


    上官晴晴回過神,努力衝她擠出絲笑容:“嫂嫂回來了。”


    “又想季風了嗎?”


    她小心翼翼的坐下來詢問。


    小姑子眼神黯然的低下頭:“沒有。”


    “不要騙我了,嫂嫂是過來人,怎會不明白你心中在想什麽。”


    上官晴晴無言以對,沉默了片刻後說:“我已經沒事了,總有一個過程的不是嗎?你們大家都放心,我很快就會回到過去的我。”


    “那就好。”


    司徒蘭心想說些輕鬆的話題,企圖讓她心情好一點:“對了,你生日快到了吧?想要什麽禮物,我送給你啊。”


    “不用了,沒什麽想要的。”


    “你該不是跟你哥一樣,也不過生日的吧?”


    晴晴趕緊搖頭:“不是,隻是暫時我還不想跟太多的朋友見麵。”


    往年上官晴晴的生日都要邀請一大幫好友在家開 party慶祝,可是今年的生日,她是真的沒什麽心情。


    司徒蘭心盯著她眼底的失落,笑笑:“那好吧,你自己決定。”


    回到屋子裏後,她馬上拿出手機撥通了季風的電話——


    “喂?太太,瑞總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季風以為司徒蘭心打電話來是為了詢問上官瑞的狀況,誰知她不鹹不談的說一句:“我不是問他。”


    “啊?那是什麽事?”


    “晴晴生日快到了,我想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陪她玩一天?”


    電話裏沉默了片刻,季風答應:“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大後天早上你過來接她。”


    “恩。”


    傍晚上官瑞從公司裏回來,司徒蘭心像往常一樣,什麽都不問,雖然,她什麽都聽到了。


    而上官瑞,也知道她聽到了。


    吃了晚飯,她到樓上挑了件漂亮的大衣,又化了個精致的淡妝,便拎起包準備出門。


    前腳才踏出臥室,後腳上官瑞便上來了,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問:“去哪?”


    “踩馬路。”


    “這麽冷的天踩什麽馬路?”


    “高興。”


    司徒蘭心把包往肩上一挎,便蹬蹬的下了樓,她沒有開車,直接步行來到了市內最大的一家演出廳。


    按照趙亦晨給她的票上的座位,她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回頭瞥一眼可以容納千人的演出廳,大多都是年輕的女子,而且正是做夢的年齡。


    等了十來分鍾,演出正式開始,燈光忽然暗下來,一抹身影匆匆的從司徒蘭心眼前一閃而過,坐到她相隔不遠的位置上。


    待閃光燈閃耀時,司徒蘭心把視線睨向那抹身影,竟詫異的發現,那人是唐琳。


    她的心咯噔一聲,迅速轉移視線,這時魔力樂隊已經正式出場,為首的趙亦晨帥氣逼人,一個漂亮的開場舞,引發全場陣陣尖叫。


    “大家好,我們是魔力樂隊的成員,闊別這個舞台已經整整三年,今天,再次踏上夢想的舞台,將會為大家演奏出最震撼人心的音樂……”


    啪啪啪——


    全場爆發出火熱的掌聲,甚至還夾雜著:趙亦晨,我愛你的瘋狂之語。


    趙亦晨停頓了一下:“在表演正式開始以前,我想對場內的某個人說,接下來的第一首歌是為你而唱,不管時間如何變幻,不管你心中是否有我,我對你的愛都不曾有絲毫的變動,一年如此,十年如此,一生如此。”


    哇——


    全場爆發出更熱烈的高潮,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口哨聲,幾乎要把演出廳的屋頂掀翻,每個人都好奇趙亦晨口中的她是指誰,在場的卻隻有兩個人心裏最清楚,一個是司徒蘭心,另一個便是唐琳。


    《真的愛你》旋律緩緩奏響,趙亦晨磁性的嗓音猶如一道閃電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尖叫聲,掌聲,呼喚聲,聲聲入耳,司徒蘭心不得不承認,魔力樂隊的音樂造詣真的不輸國際任何一支知名樂隊,而那個被告白的女人,該是何其的幸運。


    隨著場內氣氛的高潮,司徒蘭心把視線睨向唐琳,她就像一朵安靜的玫瑰,綻放在黑暗中,散發著她獨有的芬芳。


    她的雙眼緊緊的盯著台上為她而唱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淡漠如水,唇角若有似無的掛著溫和的笑,眼神裏卻沒有女人對男人獨有的愛戀之情。


    司徒蘭心諷刺的笑笑,又是一對郎有情妾無意的苦命鴛鴦。


    整場演出激情澎湃,到末尾時,每個人都依依不舍,伴隨著趙亦晨的九十度鞠躬後,演出宣布結束。


    司徒蘭心坐在原位沒有動,身邊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演出廳,待人走的差不多後,她才起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在出口兩百米處的地方,看到了正在等趙亦晨出來的唐琳。


    她挪步走過去,唐琳見到她微微有些詫異,但並沒有想要躲避她的意思。


    “司徒小姐,這麽巧。”


    唐琳衝她笑了笑。


    “恩,很巧,在等趙亦晨吧?”


    她沒有否認,點頭:“是的。”


    “你們什麽關係?”


    “朋友關係。”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你的身邊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但傻子也看得出來,趙亦晨非常愛你,我常常在想,到底要愛到一個女人到什麽程度,才能為了那個女人背負上眾叛親離的罵名?”


    唐琳麵色沉了沉:“我們隻是很好的朋友。”


    “哦,看來趙亦晨是一廂情願了,他今天為了你打架你知道嗎?”


    “打架?”


    唐琳眉頭一挑,顯然並不知情。


    “恩,和上官瑞。”


    “為什麽?”


    唐琳目光再次閃過詫異。


    “為什麽?除了為你還能為什麽?他說你當初離開是迫於無奈,還說因為上官瑞你家破人亡,可以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


    唐琳的麵色突然慘無血色,她目光冷冷的說:“抱歉,我現在不想說,就算想說,對象也不是你。”


    她的拒絕犀利而無情,司徒蘭心深吸一口氣:“不願說就算了,真心奉勸你一句,珍惜眼前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趙亦晨那樣無怨無悔的追隨在你身邊,即使上官瑞,也不一定。”


    說完後,她便踩著微濕的地麵,亦步亦趨的離開。


    “把他還給我吧。”


    驀然,身後傳來唐琳冰冷的聲音,她怔了怔,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把上官瑞還給我吧。”


    “憑什麽?”


    “憑我們多年深厚的感情,憑我們依舊愛著對方。”


    “依舊愛著對方,這句話是你自己以為的,還是上官瑞親口告訴你的?”


    “不用他告訴我,他的心我一眼就能看到。”


    “嗬,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司徒蘭心嘲諷的冷笑一聲,振振有詞的說:“不管上官瑞心裏還有沒有你,我都不可能把他還給你,因為,那個男人是我一點一點把他從絕望中拯救出來的。”


    “我離開他是有原因的。”


    “不管你的原因是什麽,你現在都沒有資格跟我說這句話,真正的愛情,不是在困難的時候逃離,而是要一起麵對,三年前你選擇放手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被他重新接納的機會。”


    唐琳抬起頭,眼眶裏蓄滿了晶瑩的淚:“上官瑞,我一定會重新得到,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自以為是。”


    “那就放馬過來吧,在我司徒蘭心的人生裏,從來就沒有怕過什麽。”


    司徒蘭心自信的仰起下巴,轉身憤憤的離開。


    她走後沒多久,趙亦晨從演出廳裏奔了出來,欣喜的衝唐琳的揮手:“琳琳,等很久了吧?”


    解下自己脖子上剛剛粉絲送的米色圍巾,三下兩下套到了唐琳的脖子上,然後抓起她的手使勁的搓:“快點暖起來,快點暖起來。”


    像是念緊箍咒一樣,唐琳突然破涕為笑,“亦晨,謝謝。”


    這一句謝謝是發自內心的,這三年,如果不是他的陪伴,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熬過來,雖然她自私的一直不去正視他對她的感情。


    “剛才怎麽哭了?哪個不長眼的敢惹我們琳琳哭?”


    唐琳吸了吸鼻子,坦白說:“你表哥現在的妻子,司徒蘭心。”


    趙亦晨陡然聽到司徒蘭心的名字,表情僵了僵,他放開唐琳的手,輕輕說:“一定要搶走屬於她的幸福嗎?”


    “那幸福本來是屬於我的。”


    “可是你不能不承認,上官瑞現在已經愛上她了。”


    “到底是她了解他,還是我了解他?一個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另一個人的介入怎樣都會滋生出情愫來。”


    “那我呢?我在你身邊這麽久,你有對我滋生過情愫嗎?哪怕是一丁點。”


    唐琳無言以對,不是沒有答案回答,而是答案他們心裏都清楚。


    趙亦晨眼眸裏難掩失落,他牽起她的手,黯然的說:“走吧,就當我沒問。”


    司徒蘭心一個人走在寒冷的街頭,兩隻凍得發麻的手揣在大衣口袋裏,縮著脖子眼睛盯著地麵,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一堵肉牆,她驚慌的抬起頭,剛想說對不起,卻瞥見被撞之人是上官瑞。


    眉頭一蹩:“你怎麽在這裏?”


    “演唱會好看吧?”


    她又是一驚:“你怎麽知道我去看演唱會了?”


    “我在你身上裝了監控器。”


    “切。”


    司徒蘭心沒好氣的哼一聲,繼續往前走,這時候,她才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撿錢嗎?一直低著頭。”


    “管你什麽事。”


    一想到唐琳說的那句,憑我們彼此愛著對方,她就窩一肚子火。


    在情敵麵前,可以裝得若無其事自信滿滿的樣子,可是在上官瑞麵前,她不想掩飾她的壞心情。


    “肚子餓了吧?我們去吃火鍋吧?這麽冷的天兩個人圍著火爐吃火鍋好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司徒蘭心停下步伐,生氣的質問他:“你怎麽還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談論著吃什麽?”


    “本來就沒什麽事啊。”


    “沒什麽事嗎?唐琳已經跟我宣戰了!”


    上官瑞怔了怔,突然撲哧一笑:“她跟你宣戰又不是跟我宣戰,我為什麽要覺得有事。”


    “你是戰利品,誰贏了歸誰,難道你都不擔心,我們之間會因為她的介入而感情破碎嗎。”


    上官瑞攬住她的肩膀:“說實話,我真不擔心,到目前為止,我還想不出誰能夠打敗我們堅強無敵的司徒小強同誌。”


    “你少來了,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


    “我什麽心思?”


    “你之所以無所謂,是因為誰勝誰負對你來說都一樣,跟唐琳在一起更好,不能跟唐琳在一起,跟我在一起也能湊合,可我就不一樣了,我沒有可以湊合的對象,我司徒蘭心的世界裏,就隻有你上官瑞一個人而已。”


    上官瑞聽了她的話,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歎息道:“到底要我怎麽樣你才能相信,你之於我來說,絕對不是湊合的對象?”


    司徒蘭心想了想:“如果你敢當著唐琳的麵說,那我就相信。”


    果然,上官瑞沉默了。


    她扒拉開他的手:“每次要動真格的時候,你就用沉默來回答我。”


    “好。我答應你。”


    司徒蘭心才走了兩步,上官瑞肯定的回答便傳入了她耳中。


    她不確定的回頭:“真的?”


    “恩。”


    “不會過了一夜便反悔了吧?”


    “要我發誓嗎?”


    她終於綻出了笑顏:“那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你什麽時候說?”


    “周末吧。我負責約唐琳,你負責約趙亦晨。”


    “趙亦晨也約嗎?”


    司徒蘭心問的小心翼翼,想著兩人下午才打的架,很怕到時候語言不合又打起來。


    “恩。”


    “那好,拉鉤。”


    上官瑞沒好氣的盯著她伸出的小手指:“一定要這麽幼稚嗎?”


    “這是約定,怎麽能是幼稚,還不是怕到時候你臨陣脫逃。”司徒蘭心一邊勾著他的小手指一邊埋怨。


    約定完之後,心情已然大好,把上官瑞胳膊一挽:“走吧,吃火鍋。”


    上官瑞笑笑:“真夠現實啊你。”


    接下來,司徒蘭心開始期待,期待周末快快到來,期待上官瑞明確自己的心,這樣,她就再也不用為唐琳的存在而煩惱了。


    在她一分一秒的期盼中,小姑子的生日到了。


    一大早,她拿著前一天跟上官瑞一起逛街買的新衣服,來到小姑子房間。


    “晴晴,起床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得到了小姑子的允許,她徑直走進去,揚了揚手中的禮盒:“happy birthday 。”


    上官晴晴微微一笑:“謝謝。”


    “這是什麽。”她疑惑的探頭望了望。


    “是可以把你變成公主的神秘禮物。”


    司徒蘭心從禮盒中拿出衣服:“快穿上。”


    “不用了吧,反正在家裏,穿這麽漂亮幹什麽。”


    “過生日嘛,一年隻有一次,不管在哪裏,都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司徒蘭心把她推進了更衣室,待她換了衣服後,又替她梳了個好看的發型,沒到半小時,上官晴晴就已經完全變了樣,原本就是個美人胚子,被稍稍修飾一番後,竟是說不出的嬌美迷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嫂子,這會不會太成熟了一點?”


    “不會啊,你已經是大姑娘了,以後那些孩子氣的習慣都要改掉,不管是穿衣服也好化妝也好,都要以女人的標準來衡量。”


    司徒蘭心話一落音,兜裏的手機便響了,她瞥了眼號碼,笑眯眯的說:“走吧,我們去外麵走走,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鮮空氣。”


    上官晴晴被她牽著手下了樓,出了客廳的門,才驚詫的發現,季風守在門外。


    她剛想逃跑,司徒蘭心將她攔了回來,俯耳悄悄的說:“不要逃避,大家閨秀就要拿出大家閨秀的風範來。”


    季風走了過來,遞上一份精美的禮物:“晴晴,生日快樂,上次不是說想去常青藤公園嗎?今天我休了一天假,陪你去玩吧。”


    司徒蘭心衝她擠擠眼,示意她大方一點。


    即使做不成愛人,也可以做朋友。


    上官晴晴沉吟片刻,對季風說:“我們借一步說話。”


    季風隨著她來到了一處安靜的角落邊,上官晴晴抬起頭,直視著他說:“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


    “為什麽?”


    季風很詫異。


    “我知道季風哥你很意外我竟然會拒絕,我拒絕不是因為不想和你在一起,而是因為我已經長大,已經有你看不到的自尊心,所以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請你不要再把我當個孩子看了。”


    她停頓一下:“常青藤公園我再也不會去了,即使以後我遇到了愛我的人,也不會再去那個地方,那裏,已經成為過去式。”


    上官晴晴說完便緩緩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季風的視線。


    季風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感概萬千,似乎當年那個追在他身後喊她季風哥的小丫頭,現在真的長大了。


    司徒蘭心見小姑子一個人回來,詫異的問:“季風呢?”


    “我讓他回去了。”


    “為什麽?”


    “我不想出去。”


    晴晴的眼底水光乍現,她便也不再多問什麽,“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待會嫂子陪你看韓劇哈。”


    小姑子生日的第二天是更重要的一個日子,便是上官瑞承諾,會當著唐琳的麵宣布對她感情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她已經聯係了趙亦晨,沒有說明約他的目的,隻說一起吃個飯。


    趙亦晨在酒店的門口遇到唐琳時,便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但是唐琳,卻顯然什麽也沒想到。


    九點半,司徒蘭心挽著上官瑞的胳膊來到了酒店,進包廂前,上官瑞的腳步突然頓了頓,於是司徒蘭心的心也跟著頓了頓:“不會後悔了吧?”


    這句話她已經問了三遍,實在是太過擔心,才會一直不停的問。


    “沒有。”


    上官瑞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冽,重新邁動了步伐,隨著吱呀一聲門打開,四個人的目光如期相撞。


    司徒蘭心獨獨盯著唐琳,表麵上十分淡定從容,其實心裏從踏進這扇門開始,就一直跳個不停,畢竟唐琳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人。


    最起碼在上官瑞心裏,她真的不是一般的人。


    唐琳木然地與她對視,沒有出聲招呼,到這時候,她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也許,那些被時光掩藏的秘密,在今天,統統都要浮出水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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