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昂熱校長讓我轉交給你的相關檔案。”雖然在芬格爾宿舍談論的時候說的是這次任務繞過了執行部,但最後還是由執行部的黑風衣把資料送到的許朝歌手中。


    這讓他頗有一種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慚愧感,但很快想到幹這種事的其實是芬格爾又不是自己。於是許朝歌還能很和善地微笑目送著對方離開。


    車輪兩側濺起半米高的水花,黑色的凱迪拉克開出月台消失在盤山公路上。


    雨中隻剩下許朝歌背著網球袋與背包獨自在候車。


    轉交到許朝歌手中的資料厚度不薄,但大半還是關於尼伯龍根的介紹以及援引部分相同事件,也許昂熱校長關於七十多年前在那場火車上發生的事件確實記憶寥寥。


    據資料上所說尼伯龍根本質上是一方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龍族專屬領域,其主人的權能在尼伯龍根之中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彰顯,常見於純血龍族中的次代種與初代種。這也是為什麽曆史上龍王多被殺死於自己禦座的原因,尼伯龍根就是君王的禦座。


    目前已知的每一個尼伯龍根當中規則都不同,這方麵就連秘黨都知之甚少,資料中最讓許朝歌印象深刻的是傳說中埃及曾經遭受過的神罰十災。


    雖然以考古學家結合如今的現代科學給出了邏輯自洽的解釋,比如拉美西斯二世統治時期埃及氣候巨變,氣溫升高導致尼羅河河水幹涸,淡水中有毒藻類大量繁殖將青蛙驅離河水,而沒有天敵的虱子和蒼蠅數量暴增,同時400英裏之外地中海錫拉島火山爆發將大量火山灰拋入大氣層……


    但在秘黨混血種眼裏一切的解釋簡明扼要:那是一個宏大到囊括了整個尼羅河三角地區的尼伯龍根。


    而關於1930年西伯利亞大鐵路上的尼伯龍根,昂熱提到的除了記憶似乎被某種規則所限製以外,還有自己實力上被遏製,在列車進入尼伯龍根之後自己從s級混血種被壓製得綜合實力僅僅略高於常人,甚至連言靈都無法動用。


    就好像……好像在進入尼伯龍根的那一瞬間他換了一具身體。


    後來秘黨的應對策略昂熱之前說過了,借用1929年起對西伯利亞鐵路工程進行電氣化的名義對貝加爾湖路段進行了地毯式搜索排查,但無論如何哪怕是昂熱重臨也無法再進入那個尼伯龍根。


    根據秘黨科研人員推測,或許進入那個尼伯龍根的前提條件之一是足夠高的血統,至少a+,甚至是s級。並且這個尼伯龍根僅僅對每一個人開放一次。


    好在資料當中關於昂熱為何踏上那趟列車的前因記載相當仔細。


    他是一路從波蘭開始追殺一名處於死侍邊緣化危險混血種,那時候昂熱的時間零還遠沒有到如今能將一秒鍾拆分成五十秒乃至一分鍾的境界,所以那名a+級危險混血種一路苟延殘喘成功活到了莫斯科並試圖通過火車遠遁。


    雖然途中因為誤入尼伯龍根導致橫生枝節,但最終昂熱成功清除目標。


    而這名危險混血種之所以被秘黨當時的王牌昂熱盯上,是因為他在當地以隨機殺人的方式殺死了至少十二名無辜市民,並且取走了這些市民身體當中各不相同的一部分。


    不堪入目的死亡現場、儀式感極強的謀殺方式,正是死侍行凶的兩大標誌。秘黨也因此鎖定了他。


    關於這名危險混血種死侍化的原因,以及行凶殺人的動機,秘黨翻遍了他的所有資料,但從各方挖掘出來的信息無一例外都顯示他平時在人前隻是一位無比正常的廚師。單身,曾經追求過三位女士但最終都沒有在一起,富有愛心時常到附近的福利院當義工,甚至身體力行地領養了三個孩子。


    詢問養子是否遭受過虐待或者目睹過養父的某些不正常行為,得到的答案同樣全部是否定的。


    最後昂熱在資料上親手寫下的隻有一句話,倒不是因為昂熱校長想當謎語人,而是他經曆尼伯龍根之後關於列車上的記憶真的隻記得這麽多了。


    一場不可能的愛情。


    也正因為這模糊但足夠感性的動機,秘黨給他的代號是“紫色鳶尾花”——花語是絕望的愛。


    而如今似乎有人正在莫斯科試圖重現當年的紫色鳶尾花慘案。


    在資料上昂熱介紹說,這一次最先將三起慘案與七十多年前的紫色鳶尾花聯想到一起的並非是歐洲秘黨,而是他在美國的老友。


    秘黨封鎖整段鐵路的大動作瞞不過有心人,自從昂熱進入過那個尼伯龍根之後,美國本土混血種勢力同樣對那裏關注有加。


    字裏行間能看出來昂熱對這種行為的不屑,並沒有因為所謂的“老友”身份而在評價上更為寬容,就好像對方隻是一群專門躲在猛獸背後以食腐為生的禿鷲。


    許朝歌翻過一頁,接下來的資料讓他微微蹙眉。


    並非是因為資料過於血腥殘忍,而是當他粗略掃視了一番後從中敏銳地察覺到嚴重的違和感。


    手中資料一連幾十頁全是當年鳶尾花慘案的案卷複刻,從受害者信息、現場照片、案發現場周圍資料、凶手側寫分析等等一應俱全。


    頭發、眼珠、右手、左手、心髒……凶案現場慘烈到了極致,十二名受害人各自失去了部分軀體或者髒器,根據作案順序失去的部分依次從上到下。


    “我們至今仍然不知道凶手選擇目標的標準。”許朝歌指尖落在這行字上輕輕劃過去。


    這就是那股違和感所在,所有行為無不抱有極強儀式感的凶手在揀選目標時卻並非如此。


    受害者所有資料互相之間都沒有一串能夠一以貫之的邏輯,仿佛凶手他就是隨機選擇。


    但他又拿走了部分軀體,這表明他需要這些東西,不論是常規意義上的拚湊或者食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總該盡量選擇更好的。


    閉眼確定所有資料都鐫刻在自己記憶中之後,許朝歌打開隨資料附贈的打火機,把紙張全部點燃扔進腳邊的垃圾桶內,默默看著有蝴蝶般的灰燼從中飛出。


    遠處雷鳴轟隆作響猶如萬千雷龍在天上咆哮,早春山林間新綠的樹葉紛紛揚揚被震落一地,連日的冷雨越下越大最終變成此時的瓢潑如注,風把雨水和綠葉撕碎後隨意潑灑,整個世界狼藉得如同畫匠拙劣筆下的肮髒色塊。


    兩道皇皇大燈如同有流火在雨幕中燃燒,黑色1000列車斬開風雨雲雷無聲地滑入月台。


    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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