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眾地區的吹寄市以機場聞名。機場跑道占地麵積廣闊,航空貨運行業發達。


    這座城市的飛行係道館主風露,同樣是一位飛行員,座駕為一架貨運飛機。


    聽聞陸老師要前往雙龍市,風露邀請陸老師搭乘自己的貨機前往。


    但考慮到風露需要接受道館挑戰,陸野選擇就近的航班,一小時便可飛抵雙龍市。


    “哎呀……我還想向您學習「順風」的指揮技巧來著。”


    風露略顯遺憾,旋即笑道:“下回來吹寄市做客的話,去天堂之塔敲鍾試試吧,陸老師!”


    陸野和耿鬼同步看向遠端高聳入雲的塔尖,石砌高塔呈螺旋上升,古老而莊重。


    “是和送神山類似的墓塔嗎?”陸野問道。


    風露點點頭,負手道:


    “天堂之塔是讓逝去的寶可夢長眠的地方。塔頂的鍾是為了淨化靈魂而特別掛上去的。據說敲響塔頂的鍾,可以反映敲響它的人的內心哦。”


    陸野閉目感知,高塔的波動安詳而平靜。


    “天堂之塔被視作庇佑吹寄市的象征,每年會有戀人登上高塔,敲響鍾聲呢。”風露說。


    噹、噹。


    微風吹拂,天堂之塔的鍾聲敲響,隨風飄蕩在遍布機場跑道的吹寄市。


    風露閉目道:“每回聽到這個鍾聲,心情都會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明明是座墓塔來著。不過就算訓練家和寶可夢分開了,那份情感也會一直陪伴在身邊吧。”


    藏在陰影中的達克萊伊微微觸動,眼前浮現艾麗西亞的笑靨,陷入沉默。


    陸野回想起關都地區少女峽的鬼斯、古宅中的千年九尾。它們一直等待著訓練家的歸來。


    那已經不是寵物的範疇。像停留在澀穀車站前的秋田犬。再細分人類和寶可夢,已經沒有意義。


    腰側縮小後的精靈球中,裝著安靜的小家夥們,


    陸野感知它們的情緒,看向遠端的天堂之塔,寬聲道:


    “死並非生的對立麵,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風露訝然地看了陸野一眼,並未深究,微笑的說:


    “祝您在合眾地區旅行愉快,陸老師!”


    “口桀~( ̄▽ ̄)/”耿鬼飄浮在陸野身旁,舉起小手。


    **


    合眾地區,雙龍市。


    戴著鴨舌帽的綠發青年,端坐在精靈中心的沙發,手搭雙膝,打量路過的訓練家們。


    有人行色匆匆,抱著受傷的哈約克衝進來,對著喬伊小姐呐喊什麽。


    n聽見哈約克,是為了訓練家的夢想,才迫使自己戰鬥;


    有人將憨態可掬的豆豆鴿放出精靈球,擎在手臂上走著。


    n聽見豆豆鴿的心聲,說它很喜歡自己的訓練家。


    綠發青年繼續端坐著,闔上雙眼,腦袋浮現童年時的場景。


    他坐在封閉沒有窗戶的房間中,堆著玩膩的積木、吱呀作響的火車玩具令人生厭。


    隻有寶可夢同伴陪伴著n:受傷的黑眼鱷、殘疾的滑滑小子、斷翼的象征鳥。它們都有被人類欺淩的經曆。


    n用自身的溫柔接納了這些寶可夢,盡管遍體鱗傷,備受痛苦……n依舊珍視自己僅有的同伴。


    所以他憎恨那些用精靈球強迫收服寶可夢的訓練家。


    憎恨無視寶可夢意誌,迫使寶可夢的人類。


    對他人而言,寶可夢僅僅是工具和寵物。但對n而言,生命中隻有寶可夢。


    這渺小的心聲,崩塌在養父魁奇思,試圖控製萊西拉姆的畫麵當中。


    養父是自己最憎恨的那類人,他將寶可夢視作工具……反過來咒罵n為“怪物”。


    萊西拉姆的火焰將等離子隊吞噬,n也離開了等離子隊,在合眾地區展開旅行,並救治那些受傷的寶可夢。


    這兩年來,n聽見了許多寶可夢“喜愛訓練家”的心聲,世界觀大受衝擊。


    ‘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有欺淩寶可夢的人類,一定也有許多熱愛寶可夢的人類。’


    綠發青年頭戴鴨舌帽,眼簾低垂,回想起昨日與喵喵見麵的景象,聽見喵喵那‘想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的心聲,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為此,我需要繼續找尋下去,直至找到答案。’


    “我來遲了。”


    溫和的聲音,有人在麵前的沙發坐下。


    n抬起頭。


    灰暗的視野衝擊般映入一股色彩的洪流,美妙的心聲如泉水般湧上心頭。


    他直直地盯著眼前的這位黑發青年。


    在他身上纏繞著寶可夢們的羈絆,那些心聲有如畫麵般在n眼前徐徐展開。


    流浪邂逅的耿鬼、消解誤會的伊布;


    一遇終身的傑尼龜、憧憬英雄的卡蒂狗……


    他的波克比,為何會有如此多幸福的色彩,像是在甜蜜和奶油中長大。


    他的蔥遊兵,為何在疾呼‘不願戰鬥’的同時,最深處的黑暗中有一道淩厲的鋒芒……


    n無聲地注視向來人,呼吸凝滯,緊抿薄唇。


    “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陸野發愣道。


    “不……”


    綠發青年溫和的笑了笑,黯淡的眼睛兩側流淌下兩行清淚,聲音沙啞的說:


    “很榮幸,見到你,陸老師。”


    陸野愣了半晌。


    不理解為什麽n一上來就哭……我又沒招惹他。


    似有所察,陸野神色複雜,悄聲道:


    “那什麽…‘帥哥’刑警對你用私刑了?”


    n發呆片刻。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盡管告訴我。”


    陸野正襟危坐,朝遞來熱茶的差不多娃娃道謝,吹散熱氣道:


    “組織上不會為難你的!”


    “不……已經沒事。”


    n低垂眼簾,雙掌合十,似乎在為剛才的失態,略顯靦腆的笑了笑。


    “口桀~”耿鬼扯了扯n的衣袖。


    n移開視線,見到耿鬼朝自己塞了張紙巾,發怔良久後,輕聲道:


    “謝謝你,耿鬼。”


    “口桀~(??????????)”耿鬼齜牙一笑,大咧咧地吐舌頭扮鬼臉。


    n眼神閃爍,他的同伴索羅亞也很愛扮鬼臉,揚起由衷的淺笑。


    陸野放下茶杯,問道:


    “那麽,你委托火箭隊見我一麵,為了什麽?”


    n沉默半晌。


    我並沒有看錯……


    可他會給出與阿戴克冠軍不同的答案嗎?


    如果連他的答案黯淡失色,我又該怎麽辦?


    綠發青年深吸口氣,抬起黯淡的雙目,凝望向陸野背後那美妙的畫卷。


    n決定孤注一擲。


    他並不信任陸老師,但他信任著信任陸老師的小家夥們。


    n黯淡的眼睛中閃爍光澤,注視向陸野,用極快的語速道:


    “我想知道關於人類和寶可夢相處的方式。我想讓寶可夢脫離精靈球的束縛,創造沒有戰鬥、傷害和紛爭的世界,但我又認為那個世界不是那麽美好的東西。究竟何為理想和真實。拜托了,請告訴我答案。”


    n用沙啞近乎請求的語氣道:“拜托了,陸老師!”


    精靈中心喧鬧,人們驚訝地看向如布道者般的n,整個世界陷入一絲卡頓中,很快又恢複正常。


    陸老師沉默了。


    他回想起當初自己不願意讓小家夥們戰鬥的理由。


    “我在魔都的時候……”


    陸野措辭後,看了耿鬼一眼,說道:


    “在那時候,我認為對戰會讓小家夥們受傷,所以一直回避戰鬥。比起戰鬥,我更願意和寶可夢們過上平靜的日常。”


    “但是。”


    陸野摸著耿鬼的腦袋。


    “口桀~”耿鬼受用的眯起雙眼。


    陸野笑了笑,後背感知到千瘡百孔的“傷痕”,那即是一路以來的證明。


    “對戰並不是那麽單純的東西。它不隻是決定成敗,更像是訓練家、寶可夢們彼此邂逅,理解彼此不同的優點。”


    陸野想到不同訓練家與他們的拍檔。


    像是小智和皮卡丘、竹蘭和烈咬陸鯊,丹帝和噴火龍……


    陸老師。


    陸老師與耿鬼。


    “即便注定受傷、注定失敗,也有必須為之奮戰的東西。”


    陸野直視向發怔的綠發青年,說道:“那就是寶可夢對戰的理由。”


    “注定失敗,也必須為之奮戰……”


    n緩緩重複,黯淡的眼底閃爍光亮,追問道:


    “可是您有沒有想過,精靈球拘束下的寶可夢無法擁有完全的存在,也並不幸福!或許,或許我們能和寶可夢成為同伴,而不是一味的收服……”


    n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看到陸老師精靈球中的小家夥們,閃爍著美妙的色彩。


    “精靈球嗎。”


    陸野看了眼掌心縮小後的紅白球。


    “錯誤的是使用者,而非工具。也有人不喜歡把皮卡丘收進精靈球,也有寶可夢整天跳出來……”


    說著,紅光‘嘭’的飛出紀念球,眼神犀利的蔥遊兵提起劍盾。


    “嘎!(????????????)????”


    在n詫然的神色中,陸野麵無表情地將蔥遊兵收回,繼續道:


    “對我而言,精靈球更像是一種約定和承諾。”


    “承諾……”


    “當你收服一隻寶可夢,你就必須承擔掉眼淚的風險。這就是締結羈絆的代價。”


    陸野想起抹著淚被收服的傲嬌小伊布,還有漂洋過海的小企鵝,嘴角揚起微笑。


    “就算被拒絕了……承諾本身的分量也不會有變。對吧?”


    陸野笑著,拍了拍腰側的精靈球。


    紅白球裏的仙子伊布傲然抬頭:


    “布咿!o(??^`)o”


    n怔怔的看向眼前的黑發青年。


    這是n見過最為特殊的一位訓練家。


    阿戴克沉浸在搭檔離世的悲傷中,艾莉絲的閱曆還過於淺薄。


    而陸老師的身上似乎有種別樣的魔力。


    蠱惑?


    n想起魁奇思的話語,摘下鴨舌帽,低垂眼簾,溫和的笑了笑。


    不……那僅僅是真實與理想的統一。


    “我該走了,陸老師。”


    n起身,微微一笑:“我想我已經找尋到了答案。”


    “怎樣的答案?”


    n搖搖頭,他的心中仍有迷茫,但自信已經能得到巨龍之石的認可。


    他必須喚醒沉睡的巨龍,借助追求理想之龍,來彌補犯下的過錯。


    “繼續在合眾地區旅行?”


    “我想是的。有機會的話,也許能再見一麵。”n微笑的說。


    陸野暗自鬆了口氣。


    小智沒來,隻好我先把n忽悠一遍了。


    用談話的方式……應該能讓他不至於偏激。


    陸老師部分認同n的理念。n童年時一直和受欺淩的寶可夢待在一起,再加上魁奇思灌輸的思想,這才養成了n偏執的個性。


    能被雙龍之一認可,n本質上是一位英雄。


    如果不被魁奇思收養,他會成為一位優秀的訓練家。那「常磐之力」般的能力會成為極大助力。


    但是此刻的n必須背負他的理想,在合眾繼續流浪下去。


    陸野抬頭看向眼簾低垂、戴上鴨舌帽的綠發青年,說道:


    “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來密阿雷市的咖啡店找我…我會請你喝一杯咖啡。”


    n突然一怔,不解地看向陸老師,沙啞道:


    “為什麽值得這樣做?”


    從出生起就疏遠人類,被視作“怪物”的n,僅有寶可夢同伴。


    n被人類所畏懼,正如喵喵被族群所厭惡。


    “為什麽?”


    陸野輕聲自問,旋即沉吟的說:


    “因為在高牆和雞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一側。”


    n黯淡的雙目,閃爍明亮的光澤。


    “我會期待和您的再次見麵。”n由衷道,“陸老師。”


    陸老師點點頭,道:


    “私事聊完了,該聊公事了。”


    氣氛陡然一變,陸野看向綠發青年,十指交叉擺出‘碇司令’的姿勢。


    “再聊聊你和等離子隊的事吧。”


    n微微一愣,回過神來,詫然道:


    “您是……國際刑警的警視?”


    “臨時工而已。”


    n:“……”


    這話說出來,老師您自己相信嗎。


    “他們還在調查我的行蹤。”


    n輕歎道:“另外,當今等離子隊的首領是阿克羅瑪,會由他完成魁奇思的後續計劃。”


    “什麽計劃。”陸野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倘若我猜的沒錯…阿克羅瑪打算冰封某座城市,借此向合眾聯盟施壓。”n說道。


    陸野回想起《黑白2》冰封雙龍市的劇情,微微頷首。


    “這件事不需要你來插手,國際刑警和阿戴克冠軍會處理的。”


    阿戴克劃水的話…隻能搖阪木老大來幫忙了。


    陸野心情微妙。


    不知道應對極端天氣的「暴風雨計劃」,對冰天雪地有沒有效果……


    n沉默的點了點頭,道:


    “還有一件事,‘帥哥’刑警的搭檔寶可夢,正在這座精靈中心接受治療。可以的話,我想試著治療它試試看……”


    陸野微微一怔。


    ‘帥哥’的搭檔不良蛙,到了《寶可夢xy》時離世,恰好對應了當下的時間線。


    “這個簡單。”陸野說,“我來給不良蛙續……咳,治療就好!”


    「波導之力」連世界之樹都能治愈,治療不良蛙,自然問題不大。


    當天下午。


    不良蛙的手術大為成功,戴上警官帽,站在棕風衣大叔身旁,向陸野和n敬禮道:


    “呱~!”


    “不用謝…”n流露真誠的笑意,抬頭看向‘帥哥’,說道:“警官先生,你的不良蛙說,他很喜歡你。”


    中年大叔麵容滄桑,眼底閃爍著光亮,沉聲道:“我隻是個不成器的警察……純靠搭檔幫忙、上級提攜罷了。”


    旋即,中年大叔轉過身來,朝向陸野深深鞠躬,默然不語。


    陸野接受了‘帥哥’的鞠躬。


    十多年來,‘帥哥’破獲多起重大案件,但卻受限於人情世故一直沒有晉升。盡管如此,他依舊用自己的方式,維護著這個世界的正義。


    《寶可夢xy》退休後,‘帥哥’在密阿雷市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興趣使然維護密阿雷市的安定。


    有像魁奇思那樣純粹的野心家,也有像‘帥哥’這樣純粹的英雄。


    n注視向‘帥哥’,心生觸動,微笑的向陸野擺手道:


    “我該走了,陸老師。”


    陸野微微點頭。


    看向頭戴鴨舌帽的青年逐漸消失的背影,陸野紓出一口氣。


    隻要n不犯傻,阿克羅瑪很快就能解決。


    又避開了個拯救合眾的大事件。


    事情一下變得安全起來。


    陸老師滿意頷首。


    接下來,前往漣漪鎮,陪竹蘭大小姐度假!


    “耿鬼,咱們陪竹蘭去吃冰淇淋!”


    “口桀~(??`▽????)??


    **


    頭戴鴨舌帽的綠發青年,抬起目光,穿透雲層,瞭望向遙遠的雪花市。


    那裏曾是一片古老王國,名為‘大地之劍’的城堡底部埋藏著能喚醒‘理想之龍’捷克羅姆的黑暗石。


    ‘要到那裏去。’


    n眼神堅定。


    現在的自己,已經擁有了喚醒捷克羅姆的理想與信念。


    n眼簾低垂,輕聲道:


    “那些我犯下的過錯,必須由我親自彌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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