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雋伴著一聲疾呼醒來,發現自己仰麵躺著,腦袋發沉,胸口悶痛,身上沒一絲氣力,能做的動作隻有眨眼和抿唇。


    “主子,喝點水,別急,小口抿。”不甚清醒地由秋水幫著稍稍抬起上身,袁雋舔了口溫水,入喉卻一股血腥氣味。“吳叔去請老爺了,老爺熬了三天有點受不住,昨晚被吳叔強推著回房去歇了。落霞還在外頭跪著……”


    袁雋耳內嗡嗡作響,聽得不很清楚,但覺出有些不對。秋水、落霞、祖父、吳叔……不是都……死了嗎?頭越發疼起來,胸悶到幾乎喘不上氣,眼睛也酸澀得不行,喉間血腥氣更重。


    “雋兒!”一個滿頭灰白,雙眼深陷,臉頰病態緋紅的老人撞進視線。“祖父。”袁雋隻來得及輕喊了一聲,眼角滑落一滴淚,便又暈了過去。失去意識前,她最後想的是:


    我的聲音怎麽像個孩子?


    之後的小半個月時間裏,袁雋一直迷迷糊糊的,有身體的原因,也有心理的衝擊。


    她重生了!


    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回到了一具死裏逃生的身體裏。


    順和五年,她十二歲,入宮伴讀,冬月,被推入麗鯉池。她知道是樂平公主親手推自己下水,畢竟除了她,沒人敢瘋狂到眾目睽睽之下謀害自己,先帝親封“安平公主”的頭銜還是很能鎮得住的;落水時她也不害怕,雖然掉進冬月的麗鯉池跟掉進冰窟窿區別不大,但她自幼習武又會水,不過是爬起來再病一場罷了,剛好逃個學。


    現實卻相去甚遠。


    甫一入水,她腰間便被人一頂,猝不及防嗆了水,其後,在她略慌亂地用力蹬水時,左腳踝被拽住了,起先像是人手,後來纏上了水草。池底視線極差,很難辨物,袁雋徒勞掙紮,胸腔欲裂,意識漸漸模糊,隻記得先是左腳一鬆,緊接著水麵被道人影剖出一線光,再然後,就是經曆了四天三夜不省人事,終於撿回條小命。


    “小主人,此番事,落霞因入宮後不能隨侍左右,暫可饒過,但乙醜不能。”吳叔從未見過小主人病成這個樣子,為了不擾她養病,作主發落了落霞,今日見袁雋總算是恢複了大半,精神尚好,便在將老爺送回屋後,特特來討個處置失職暗衛的主意。


    “我沒有大礙……”


    “若無燕公子,後果不堪設想!”


    “是乙醜削斷了水草……”


    “貼身暗衛護不住主子,死有餘辜!”


    “杖責之後送他去北平王處做斥候,將功抵罪;至於杖幾,讓他自己看著辦。”


    “小主人,這不成啊!這罰得太輕了……”


    “吳叔,我說了,杖責後送北境。”


    吳庸被小主人威勢凜凜的神情和話語震了震,肅然答了“諾”就告退出來,心疼地想:明明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死了一場,又被逼著長大了。


    “樂平要我死。”袁雋平靜開口。屋裏隻有秋水,可她不敢搭話,她覺得這話不是對她說的。這些日子她覺得主子變了,說不上具體是哪裏,但總歸大不一樣,所以給落霞求情的話沒能說出口。不過今天主子放過了乙醜,依舊是那個軟心腸的小姑娘,想來是自己太敏感了。


    屋裏安靜了好一會兒,袁雋才又開口到:“去看看落霞,養好了就早些回來吧!”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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