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陌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
電視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的，隻有燈還亮著。她揉著眼睛從沙發上爬起來，關了客廳的燈，又到洗手間裏洗漱了一下。
還好顧景瀾的屋子裏常年備著新的洗漱用品，隻不過……
蘇時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裳，她有些嫌棄自己，想趕緊回家洗個澡。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顧景瀾起來了。
他站在客廳裏，環顧四周神情迷茫。
“你休息一下，我給你做早餐。”蘇時陌連忙走過去，扶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顧景瀾沒有說什麽，乖乖按照她的指示坐在那裏，蘇時陌看了他一眼，滿意的點點頭。她走到廚房裏忙活起來。
顧景瀾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蘇時陌的一舉一動，顧景瀾都看在眼裏。
他今早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全都好了，看得跟以前一樣清晰。
可是蘇時陌好像還看不出來。
顧景瀾不是第一次看見蘇時陌在廚房裏忙活著的樣子。
蘇時陌第一次進廚房的時候，是他陪在身邊的。
那天是蘇爺爺的生日，她說什麽也要親手煮個長壽麵，可她那時還沒有那個天賦，動起手來就將廚房燒了個精光。
家裏的傭人都嚇壞了。
以一間廚房的代價，換蘇時陌以後都不再下廚。
可是現在。
顧景瀾看著廚房裏熟練洗菜切菜甚至下油快炒的蘇時陌，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蘇時陌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朝顧景瀾的那個方向看去，卻看見他一直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蘇時陌沒有在意。
冰箱裏現成的雞肉，她再洗了一些青菜。
最後她灑了一小把蔥花丟進粥裏，攪拌攪拌之後關掉了電源。早青菜雞肉粥出鍋了。
複雜的菜式她做不來，但是煮粥她絕對有一手。就連蘇小南都很喜歡她煮的粥，怎麽吃都吃不膩。
她端了一碗粥放到餐桌上，然後又到客廳去扶著顧景瀾來到餐廳坐下。
“叮咚——”門鈴聲響起。
“你慢點，我去開門。”蘇時陌安置好以後就去開門。
門口站著簡楚。
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看見開門的是蘇時陌，簡楚愣了一下，本來微微上揚的嘴角突然就垮了下來。“你怎麽在這裏？”
就好像那天簡楚在唐老家看見她時的一模一樣的問話。
你怎麽在這裏？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我……路過。”蘇時陌低下了頭。
“誰？”
蘇時陌聽見顧景瀾的聲音傳來。
“……是簡楚。”
蘇時陌她站在門口，一時沒有想起來要讓簡楚進來。
聽見顧景瀾的問話，簡楚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跟蘇時陌麵對麵的站著，她說：“麻煩讓一讓。”
“不好意思。”蘇時陌後退了一步，讓她進了來。
“景瀾，聽說你生病了，我給你帶了很多東西過來，你看看，都是你愛吃的。”簡楚大大方方的進來，把東西擱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熟悉得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蘇時陌跟在她的身後進來，順手把門關掉了。餐桌上盛了倆碗粥，一碗在顧景瀾的麵前，一碗在顧景瀾的對麵。
簡楚直接就在顧景瀾的對麵坐了下來。
蘇時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把身上的圍裙除了下來，隨手放到了桌上。
“我先走了。”她朝二人笑笑，轉身即走。
還沒踏出兩步，便被人從後麵抓住了手腕。蘇時陌轉身看去，卻見顧景瀾一隻手拉著她，眼神毫無聚焦的看著她這個方向。
“你去哪裏？”他問。
蘇時陌看了看對麵欲言又止的簡楚，回道：“我該回去了。”
“景瀾，時陌她可能有事……”簡楚道。
顧景瀾打斷簡楚，對蘇時陌說：“你走了我怎麽吃飯？”
“就……拿湯匙盛著吃？”蘇時陌看向桌麵特地為他煮的粥，裏麵下料十足，就算有沒有別的配菜，也很好吃了。隻要顧景瀾自己可以端得起碗來，就可以自己慢慢摸索著吃。
“是啊。”簡楚在一旁又附和道，“景瀾。我可以幫你的。”
顧景瀾似是沒有聽見簡楚在說些什麽，他隻自顧的說道：“我看不見。”
蘇時陌向後抽了一下自己被緊握著的那隻手，抽不動。
她說：“楚楚可以……”
“我說我看不見。”顧景瀾皺著眉頭打斷她。
簡楚在一旁，難堪的看了蘇時陌一眼，她幾乎就要坐不住了。可是她還是端坐在原地，即使難堪，她也沒有退讓一步。
蘇時陌夾雜在簡楚和顧景瀾兩個人的眼神中左右為難。
顧景瀾怎麽突然這麽事兒。
簡楚就在他對麵好嗎。
非得這麽使喚她，上輩子勸他的啊。
蘇時陌就近挨著顧景瀾坐了下來。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對顧景瀾說道：“可以放手了。”
察覺到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了，顧景瀾這才鬆開手，但卻沒有完全鬆開，因為他轉了一個彎，拽住了蘇時陌的衣角。
蘇時陌歎了一口氣。
是上輩子欠他的。
“要不要我去給你盛一碗？”看著蘇時陌麵前空空如也，簡楚便問了她一句。
“不用了，謝謝。”
蘇時陌搖搖頭。她想盡快伺候完這個祖宗，就趕緊走人。這個早飯就是在這裏吃，她也是吃不下去了現在。
她默默問了顧景瀾幾口，顧景瀾便不吃了。
碗裏還有大半碗的粥，蘇時陌皺了皺眉，又一勺舉到他的嘴邊：“剩很多，不要浪費。再吃一些。”
“飽了，你吃吧。”顧景瀾偏過頭，說什麽也不吃了。
“……”吃你個頭。
真是辛辛苦苦她做了這一鍋粥了。
蘇時陌看了看簡楚，見對方吃得斯文有禮，小口慢咽，看來也是吃不太多的了。
簡楚吃完自己碗裏的，便看了看蘇時陌手裏的，看了顧景瀾一眼，道：“給我吧，不要浪費。”
簡直是持家有道的典範。蘇時陌都想大聲誇她了。
顧景瀾吃完了，粥也給簡楚了。
蘇時陌拍了拍顧景瀾抓著她衣袖的手，被這麽一拍，顧景瀾立時鬆手了。她走到廚房裏，瞅著鍋裏還剩下一點粥，便對簡楚喊道：“還剩一點，你還能吃得下嗎？”
話剛說完，便看見簡楚咽下碗裏最後一口粥，然後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來是不能了。蘇時陌想。
果然，隨即看見簡楚對她困難的搖了搖頭。
今天的早餐看來簡楚是撐壞了。蘇時陌便在顧景瀾的廚房裏找出一個保溫飯盒，將剩下的粥都倒了進去。
飯廳裏，不知何時，顧景瀾的眼睛聚焦在了簡楚的臉上，問她：“你來幹什麽？”
“阿鏡說你……”出事了。
話還沒有說完，她突然反應來，看著顧景瀾，“你的眼睛沒事？”
顧景瀾沒有說話，直直的看著她。
哪裏有在蘇時陌麵前半點瞎眼的模樣。
她向後看了一下廚房的方向，像是想到了什麽，苦笑道：“原來是這樣。”
“你不必管。”顧景瀾道。
“管？”簡楚笑了一聲，“這麽多年，我又何曾管過你？”
二人正說著話，幫顧景瀾處理好廚房之後的蘇時陌提拎著裝好的粥出了來，沒看見倆人之間詭異餓氣氛。顧景瀾瞬間別過了頭，簡楚也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約剛才是在談一些不方便給外人聽的東西。
蘇時陌很識相的對顧景瀾說：
“借你的保溫飯盒一用，下次還你。”然後又對著簡楚道：“我先回去了。”
“好。”沒等顧景瀾回複她，簡楚先應下了。
蘇時陌朝他們揮了揮手，便走了，隻留下顧景瀾和簡楚倆人在原地。
門一關上，顧景瀾的神情變得犀利，他看向簡楚：“我們之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是講得很清楚了。
早幾年前就講得很清楚了。
可簡楚不甘心啊。她想試一試。
人啊，總是要試一試。更何況之前，沒有蘇時陌，沒有人能阻攔在他們之間。可是現在，蘇時陌回來了。
她明明已經走了啊，為什麽還要回來。
豆大的眼淚從簡楚的眼眶裏流了出來，她神情淒苦的看著顧景瀾：“她一回來，你就不待見我了是嗎？可是她都走了那麽多年啊，我陪了你那麽多年，為什麽我還是不行？”
顧景瀾冷漠的看著她哭，從客廳茶幾上拿起ipad打開網頁，丟到簡楚的麵前。
——簡楚與顧氏集團總裁再次幽會，疑是好事將近！
配圖是昨天晚上在江邊，簡楚從背後擁住他的那一瞬間。盡管顧景瀾已經第一時間聯係公司的公關部去處理，但仍然還有一些沒有處理到的角落旮遝還留有一些。
新聞就這麽出現在她的麵前。
為什麽？
“因為你不是蘇時陌啊。”顧景瀾湊在她的耳邊，如同惡魔的低語。
簡楚的那些手段，他都一清二楚。
以前是覺得沒有必要去澄清，可是現在，他必須要開始處理掉這些東西。
簡楚憤恨了看了他一眼，擦掉麵上的眼淚，走了。
顧景瀾看著她出門，門被她從外麵狠狠的帶上。他再看著ipad上的新聞，不耐的往左一劃，退出了網頁。他回到房間裏，關上了房門。
-
蘇時陌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看時間尚早，爺爺應該去公司了，她便先到公司一趟。
公司裏的前台已經認得她了，直接放了她進去。
蘇爺爺上一天班就敬一天業，幾十年來除非有大事發生，否則沒有一天遲到早退的。蘇時陌順利上了三十二樓的辦公室。
她看見爺爺伏在辦公桌後麵處理文件。旁邊的辦公桌上堆了滿滿一堆的文件。
“爺爺。”蘇時陌從門外探頭進來。
“陌陌來了。”蘇爺爺抬起頭，看見自家孫女兒還像小時候一樣，在辦公室門外探頭看他辦公的樣子。
“是呀。”蘇時陌走了進去，走到辦公桌旁邊像爺爺晃了晃手裏的保溫飯盒。
蘇爺爺從她手上接了過去，“今天這麽乖啊，還給爺爺送吃的。”
蘇時陌笑道：“我可是特地送來給爺爺的呢。”
飯盒打開的一瞬間，香味充滿了整個辦公室，蘇爺爺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乖。”
蘇時陌幫爺爺把桌上的文件挪一挪，空出來一片地方給爺爺喝粥。
其實蘇爺爺出門前就已經吃過早餐了，但是難得陌陌有心，老人家自然也不好拂了孩子的好意。
“好喝，好喝。”蘇爺爺眯著眼睛笑得開懷。
蘇時陌也笑了。
這碗粥她還特地將肉裏的骨頭都挑了出來，隻剩一些純肉在裏麵，甚至另外多悶了一會兒，用剪刀把雞肉剪成一小塊一小塊，還把雞肉悶得軟爛易嚼，即使蘇爺爺這樣直接吞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蘇爺爺能喜歡，那是最好不過了。
“對了。”蘇爺爺問她，“你昨晚沒有回家，去哪兒了？”
“昨晚出了一點意外。”蘇時陌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了爺爺，“我在……顧景瀾那裏。”
蘇爺爺粥也不吃了，抬起頭問她：“小顧那裏？”
“……嗯。”蘇時陌點點頭。
“你和小顧……”
蘇爺爺想說什麽，被蘇時陌截斷了話語：“沒有什麽的。”
或許是她拒絕得太過幹淨利索，反而讓蘇爺爺察覺出一些端倪來。
“爺爺，真的沒有什麽。”蘇時陌道。
蘇爺爺端詳了蘇時陌半晌，最終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爺爺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做什麽，都要以自己為前提，多替自己想想。”
“爺爺，我有分寸的。”怕他擔心，蘇時陌立馬補充道，“我知道有些事以前能做，但是現在不能做。您別擔心。”
可蘇爺爺哪裏能不擔心？
即使蘇時陌再三跟他保證了，他也依然放不下這顆心。
蘇爺爺根本無法忘記，很多年前的夏天，還是個孩子的蘇時陌趴在他的腿上，眼淚打濕了膝蓋上的毛毯，她哭著跟他說：
“爺爺，可他不喜歡我，他一點都不喜歡我，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電視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的，隻有燈還亮著。她揉著眼睛從沙發上爬起來，關了客廳的燈，又到洗手間裏洗漱了一下。
還好顧景瀾的屋子裏常年備著新的洗漱用品，隻不過……
蘇時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裳，她有些嫌棄自己，想趕緊回家洗個澡。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顧景瀾起來了。
他站在客廳裏，環顧四周神情迷茫。
“你休息一下，我給你做早餐。”蘇時陌連忙走過去，扶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顧景瀾沒有說什麽，乖乖按照她的指示坐在那裏，蘇時陌看了他一眼，滿意的點點頭。她走到廚房裏忙活起來。
顧景瀾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蘇時陌的一舉一動，顧景瀾都看在眼裏。
他今早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全都好了，看得跟以前一樣清晰。
可是蘇時陌好像還看不出來。
顧景瀾不是第一次看見蘇時陌在廚房裏忙活著的樣子。
蘇時陌第一次進廚房的時候，是他陪在身邊的。
那天是蘇爺爺的生日，她說什麽也要親手煮個長壽麵，可她那時還沒有那個天賦，動起手來就將廚房燒了個精光。
家裏的傭人都嚇壞了。
以一間廚房的代價，換蘇時陌以後都不再下廚。
可是現在。
顧景瀾看著廚房裏熟練洗菜切菜甚至下油快炒的蘇時陌，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蘇時陌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朝顧景瀾的那個方向看去，卻看見他一直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蘇時陌沒有在意。
冰箱裏現成的雞肉，她再洗了一些青菜。
最後她灑了一小把蔥花丟進粥裏，攪拌攪拌之後關掉了電源。早青菜雞肉粥出鍋了。
複雜的菜式她做不來，但是煮粥她絕對有一手。就連蘇小南都很喜歡她煮的粥，怎麽吃都吃不膩。
她端了一碗粥放到餐桌上，然後又到客廳去扶著顧景瀾來到餐廳坐下。
“叮咚——”門鈴聲響起。
“你慢點，我去開門。”蘇時陌安置好以後就去開門。
門口站著簡楚。
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看見開門的是蘇時陌，簡楚愣了一下，本來微微上揚的嘴角突然就垮了下來。“你怎麽在這裏？”
就好像那天簡楚在唐老家看見她時的一模一樣的問話。
你怎麽在這裏？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我……路過。”蘇時陌低下了頭。
“誰？”
蘇時陌聽見顧景瀾的聲音傳來。
“……是簡楚。”
蘇時陌她站在門口，一時沒有想起來要讓簡楚進來。
聽見顧景瀾的問話，簡楚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跟蘇時陌麵對麵的站著，她說：“麻煩讓一讓。”
“不好意思。”蘇時陌後退了一步，讓她進了來。
“景瀾，聽說你生病了，我給你帶了很多東西過來，你看看，都是你愛吃的。”簡楚大大方方的進來，把東西擱到了客廳的茶幾上。
熟悉得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蘇時陌跟在她的身後進來，順手把門關掉了。餐桌上盛了倆碗粥，一碗在顧景瀾的麵前，一碗在顧景瀾的對麵。
簡楚直接就在顧景瀾的對麵坐了下來。
蘇時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把身上的圍裙除了下來，隨手放到了桌上。
“我先走了。”她朝二人笑笑，轉身即走。
還沒踏出兩步，便被人從後麵抓住了手腕。蘇時陌轉身看去，卻見顧景瀾一隻手拉著她，眼神毫無聚焦的看著她這個方向。
“你去哪裏？”他問。
蘇時陌看了看對麵欲言又止的簡楚，回道：“我該回去了。”
“景瀾，時陌她可能有事……”簡楚道。
顧景瀾打斷簡楚，對蘇時陌說：“你走了我怎麽吃飯？”
“就……拿湯匙盛著吃？”蘇時陌看向桌麵特地為他煮的粥，裏麵下料十足，就算有沒有別的配菜，也很好吃了。隻要顧景瀾自己可以端得起碗來，就可以自己慢慢摸索著吃。
“是啊。”簡楚在一旁又附和道，“景瀾。我可以幫你的。”
顧景瀾似是沒有聽見簡楚在說些什麽，他隻自顧的說道：“我看不見。”
蘇時陌向後抽了一下自己被緊握著的那隻手，抽不動。
她說：“楚楚可以……”
“我說我看不見。”顧景瀾皺著眉頭打斷她。
簡楚在一旁，難堪的看了蘇時陌一眼，她幾乎就要坐不住了。可是她還是端坐在原地，即使難堪，她也沒有退讓一步。
蘇時陌夾雜在簡楚和顧景瀾兩個人的眼神中左右為難。
顧景瀾怎麽突然這麽事兒。
簡楚就在他對麵好嗎。
非得這麽使喚她，上輩子勸他的啊。
蘇時陌就近挨著顧景瀾坐了下來。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對顧景瀾說道：“可以放手了。”
察覺到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了，顧景瀾這才鬆開手，但卻沒有完全鬆開，因為他轉了一個彎，拽住了蘇時陌的衣角。
蘇時陌歎了一口氣。
是上輩子欠他的。
“要不要我去給你盛一碗？”看著蘇時陌麵前空空如也，簡楚便問了她一句。
“不用了，謝謝。”
蘇時陌搖搖頭。她想盡快伺候完這個祖宗，就趕緊走人。這個早飯就是在這裏吃，她也是吃不下去了現在。
她默默問了顧景瀾幾口，顧景瀾便不吃了。
碗裏還有大半碗的粥，蘇時陌皺了皺眉，又一勺舉到他的嘴邊：“剩很多，不要浪費。再吃一些。”
“飽了，你吃吧。”顧景瀾偏過頭，說什麽也不吃了。
“……”吃你個頭。
真是辛辛苦苦她做了這一鍋粥了。
蘇時陌看了看簡楚，見對方吃得斯文有禮，小口慢咽，看來也是吃不太多的了。
簡楚吃完自己碗裏的，便看了看蘇時陌手裏的，看了顧景瀾一眼，道：“給我吧，不要浪費。”
簡直是持家有道的典範。蘇時陌都想大聲誇她了。
顧景瀾吃完了，粥也給簡楚了。
蘇時陌拍了拍顧景瀾抓著她衣袖的手，被這麽一拍，顧景瀾立時鬆手了。她走到廚房裏，瞅著鍋裏還剩下一點粥，便對簡楚喊道：“還剩一點，你還能吃得下嗎？”
話剛說完，便看見簡楚咽下碗裏最後一口粥，然後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來是不能了。蘇時陌想。
果然，隨即看見簡楚對她困難的搖了搖頭。
今天的早餐看來簡楚是撐壞了。蘇時陌便在顧景瀾的廚房裏找出一個保溫飯盒，將剩下的粥都倒了進去。
飯廳裏，不知何時，顧景瀾的眼睛聚焦在了簡楚的臉上，問她：“你來幹什麽？”
“阿鏡說你……”出事了。
話還沒有說完，她突然反應來，看著顧景瀾，“你的眼睛沒事？”
顧景瀾沒有說話，直直的看著她。
哪裏有在蘇時陌麵前半點瞎眼的模樣。
她向後看了一下廚房的方向，像是想到了什麽，苦笑道：“原來是這樣。”
“你不必管。”顧景瀾道。
“管？”簡楚笑了一聲，“這麽多年，我又何曾管過你？”
二人正說著話，幫顧景瀾處理好廚房之後的蘇時陌提拎著裝好的粥出了來，沒看見倆人之間詭異餓氣氛。顧景瀾瞬間別過了頭，簡楚也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約剛才是在談一些不方便給外人聽的東西。
蘇時陌很識相的對顧景瀾說：
“借你的保溫飯盒一用，下次還你。”然後又對著簡楚道：“我先回去了。”
“好。”沒等顧景瀾回複她，簡楚先應下了。
蘇時陌朝他們揮了揮手，便走了，隻留下顧景瀾和簡楚倆人在原地。
門一關上，顧景瀾的神情變得犀利，他看向簡楚：“我們之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是講得很清楚了。
早幾年前就講得很清楚了。
可簡楚不甘心啊。她想試一試。
人啊，總是要試一試。更何況之前，沒有蘇時陌，沒有人能阻攔在他們之間。可是現在，蘇時陌回來了。
她明明已經走了啊，為什麽還要回來。
豆大的眼淚從簡楚的眼眶裏流了出來，她神情淒苦的看著顧景瀾：“她一回來，你就不待見我了是嗎？可是她都走了那麽多年啊，我陪了你那麽多年，為什麽我還是不行？”
顧景瀾冷漠的看著她哭，從客廳茶幾上拿起ipad打開網頁，丟到簡楚的麵前。
——簡楚與顧氏集團總裁再次幽會，疑是好事將近！
配圖是昨天晚上在江邊，簡楚從背後擁住他的那一瞬間。盡管顧景瀾已經第一時間聯係公司的公關部去處理，但仍然還有一些沒有處理到的角落旮遝還留有一些。
新聞就這麽出現在她的麵前。
為什麽？
“因為你不是蘇時陌啊。”顧景瀾湊在她的耳邊，如同惡魔的低語。
簡楚的那些手段，他都一清二楚。
以前是覺得沒有必要去澄清，可是現在，他必須要開始處理掉這些東西。
簡楚憤恨了看了他一眼，擦掉麵上的眼淚，走了。
顧景瀾看著她出門，門被她從外麵狠狠的帶上。他再看著ipad上的新聞，不耐的往左一劃，退出了網頁。他回到房間裏，關上了房門。
-
蘇時陌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看時間尚早，爺爺應該去公司了，她便先到公司一趟。
公司裏的前台已經認得她了，直接放了她進去。
蘇爺爺上一天班就敬一天業，幾十年來除非有大事發生，否則沒有一天遲到早退的。蘇時陌順利上了三十二樓的辦公室。
她看見爺爺伏在辦公桌後麵處理文件。旁邊的辦公桌上堆了滿滿一堆的文件。
“爺爺。”蘇時陌從門外探頭進來。
“陌陌來了。”蘇爺爺抬起頭，看見自家孫女兒還像小時候一樣，在辦公室門外探頭看他辦公的樣子。
“是呀。”蘇時陌走了進去，走到辦公桌旁邊像爺爺晃了晃手裏的保溫飯盒。
蘇爺爺從她手上接了過去，“今天這麽乖啊，還給爺爺送吃的。”
蘇時陌笑道：“我可是特地送來給爺爺的呢。”
飯盒打開的一瞬間，香味充滿了整個辦公室，蘇爺爺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乖。”
蘇時陌幫爺爺把桌上的文件挪一挪，空出來一片地方給爺爺喝粥。
其實蘇爺爺出門前就已經吃過早餐了，但是難得陌陌有心，老人家自然也不好拂了孩子的好意。
“好喝，好喝。”蘇爺爺眯著眼睛笑得開懷。
蘇時陌也笑了。
這碗粥她還特地將肉裏的骨頭都挑了出來，隻剩一些純肉在裏麵，甚至另外多悶了一會兒，用剪刀把雞肉剪成一小塊一小塊，還把雞肉悶得軟爛易嚼，即使蘇爺爺這樣直接吞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蘇爺爺能喜歡，那是最好不過了。
“對了。”蘇爺爺問她，“你昨晚沒有回家，去哪兒了？”
“昨晚出了一點意外。”蘇時陌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了爺爺，“我在……顧景瀾那裏。”
蘇爺爺粥也不吃了，抬起頭問她：“小顧那裏？”
“……嗯。”蘇時陌點點頭。
“你和小顧……”
蘇爺爺想說什麽，被蘇時陌截斷了話語：“沒有什麽的。”
或許是她拒絕得太過幹淨利索，反而讓蘇爺爺察覺出一些端倪來。
“爺爺，真的沒有什麽。”蘇時陌道。
蘇爺爺端詳了蘇時陌半晌，最終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爺爺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做什麽，都要以自己為前提，多替自己想想。”
“爺爺，我有分寸的。”怕他擔心，蘇時陌立馬補充道，“我知道有些事以前能做，但是現在不能做。您別擔心。”
可蘇爺爺哪裏能不擔心？
即使蘇時陌再三跟他保證了，他也依然放不下這顆心。
蘇爺爺根本無法忘記，很多年前的夏天，還是個孩子的蘇時陌趴在他的腿上，眼淚打濕了膝蓋上的毛毯，她哭著跟他說：
“爺爺，可他不喜歡我，他一點都不喜歡我，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