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周圍一片漆黑,漸漸地,遠處傳來一絲光亮,他朝著亮光那裏走去,光芒放大,照亮了四周,竟是他的太子宮。


    荷花池邊站著一個女人,身著黑色的緊身衣,背對著他,隻能看見她的背影。


    雲淩澈警惕的盯著那個女人,腦中不住的想著這個背影的主人是誰?


    忽然,她微微側過了半邊臉,雲淩澈定睛一看,頓時如遭雷擊般呆在原地。


    這個身影……


    這個身影分明是他恨之入骨,給他人生留下不可湮滅重要印記的那個人啊,是他久遠回憶中的那個人。


    雲淩澈心中恨極,他拔出惜情刀,猛的衝了上去,他的神情瘋狂至極,即使是在夢中,他都能感覺到他恨不得她立刻死在他刀下。


    可當她回過頭時,她的臉卻忽然變成了元陌曦的臉!


    雲淩澈大驚失色,下意識想收回刀,奈何手上力道不減,還是直直插進了她的胸口。


    鮮血狂湧,噴濺到雲淩澈的手上和衣衫上,血液刺目,似火,灼燒著他的皮膚。疼痛驚慌下,他顫抖的鬆開手,雙目失焦,喃喃道:“不……不是我,對不起。”


    對上元陌曦難以置信的眼神,雲淩澈渾身一僵,她似乎痛極了,恨極了,她雙目圓睜,抬手拔去刀狠狠扔在地上,她捂著受傷的胸口,聲音嘶啞道:“你殺我……為什麽?為什麽!!!”


    雲淩澈被她絕望至極的嗓音震懾的心髒狂顫,他伸出顫抖的手,想去觸摸她的臉,去解釋,去懺悔,可眼睛一眨,她的神情又變了。


    她在哭,整個眼眶都是紅紅的,一身白衣被血染的淩亂,極為淒豔,她望著他,順著臉頰流下的淚和嘴角的血混合在一起,委屈又可憐。


    她幽幽的嗓音響起,帶著一絲質問:“哥哥,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你不要殺我,我真的好痛。”


    雲淩澈心痛如絞,他想去抱她,卻在抱住她的那一刻,陡然轉醒。


    他猛的坐起,臉色有些蒼白,急促的喘著氣,冷汗浸滿了後背,腦中一片混亂。


    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那個女人,她明明已經死了,雖然他曾經告知過曦兒這個秘密,但她們怎能混為一談?


    雲淩澈不自覺想起那段他最不想想起的回憶中……


    那年他還小,一次和母後的爭執後,他為了賭氣,偷偷跑出了皇宮,連淩楓都不曾告訴。


    他輾轉流離,見識了各種人情冷暖,一次事件中,他被一個年紀稍大的美豔女子所救……


    當時他並未吐露身份,隻說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少爺,那女子見他沒有容身之地,便把他帶了回去。


    接下來他們日夜生活在一處,他才知那女子是一名殺手,那日救他純屬巧合。那時他的傷已好,在得知那女子的身份後,他也沒有準備離開,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他漸漸對她有了感情,甚至還動過把她帶回宮中的念頭。


    可是有一天夜裏,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她出完任務回來,他被她的動靜驚醒,他渾然不知會發生什麽事情,隻是照舊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月光淒清,照射在她詭譎的臉上,帶著一絲砭骨的寒意,他被她嚇到了,訥訥的問道:“你怎麽了?”


    接下來的事情趨於瘋狂,她不顧他的掙紮給他強行灌了藥,強要了他。


    可能她真的覺得他隻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她軟禁他,折辱他,每日他都覺得如墜地獄。


    後來他終於逃了出去,他回到了宮中,之後他派人殘忍的殺了她,再然後,他就變成如今風流的模樣。


    當他那年含混不清的告知曦兒此事後,他一直都記得她那時的表情:


    她的目光平靜純潔,還帶著些許憐惜,完全沒有他想象中不屑,裝模作樣,甚至是厭惡的表情。


    雲淩澈跌落穀底的心瞬間活躍起來,果然是他看中的人,看待事情就是和別人不一樣,這可是他隱藏許久的秘密了。


    歡喜之下,雲淩澈還幼稚地問了一句:“你……你怎麽看?”


    “……”元陌曦一怔,他的事情,她需要怎麽看?她隻道,“很正常啊,年少嘛,誰都有過去,放下就好了。”


    忽而,他又想起當年在蒼靈山時,剛剛相處不久的曦兒。


    他不在時,她總是一副充滿戾氣,不安,惶恐的樣子,隻有在他麵前,她才會高興,才會軟軟糯糯地喚他一聲哥哥,他能感覺到,她對他非常依賴。


    曦兒是個聰明的孩子,她總是進退有度,不動聲色的平衡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們相輔相成,互相依靠,她在他麵前,永遠都是可愛的,因為她真的在那些不安的歲月中,把他當做可依靠的人。


    可是他今日居然那麽心血來潮說她,否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雲淩澈重重地歎了氣,捏緊了被褥。


    還好,花月夜拍賣會那天,他還是有機會的。


    雲淩澈倒是不擔心元陌曦反悔,大事上,她從不含糊,公私分明。


    果然,在拍賣會的前一天,他還是收到了她的信,隻有簡簡單單四個字:如約而至。


    花月夜拍賣會盛大隆重,各門各派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都會前來參加,因此人流湧動,熱鬧非凡。


    冷傾城和李慕錦自然也知曉,隻是他們一沒興趣二沒錢,都對這次拍賣會置若罔聞。


    暗月堡消息靈通,對於雲淩澈的出現,冷傾城不置可否,難怪最近元陌曦消失不見,李慕錦還曾詢問過他元陌曦的去向,他隻懨懨的說他也不知。


    他當然心知肚明,元陌曦自然是去陪她的好師兄了,看樣子雲太子勢在必得,這次拍賣會,元陌曦一定去了。


    她當然去了,元陌曦拿著碧落給她的單子和銀票,坐著馬車前往花月夜。


    元陌曦還在生氣,一路上都板著臉,她思慮許久,還是決定以公主身份出席,畢竟雲淩澈大搖大擺出現,她卻不出來見麵,豈不是很奇怪,暗中的人未必會善罷甘休。


    這下她在明,緋夜樓的人在暗,也方便行事。


    雲淩澈早已等待許久,馬車駛進視野,他愈發忐忑起來。


    馬車在雲淩澈麵前停了下來,車夫利落下車,抱拳告知車廂裏的人已到目的地。


    一隻漂亮的手掀起車簾,隨後她整個身子探出來,優雅的站在外麵,露出了她的全貌。


    元陌曦神色清冷,一雙桀驁的眸子,泛出三分冷冽,鼻子微挺,薄唇抹了淡淡的口脂,淡粉誘人,額上貼著花鈿,一身藍色漸變裙華麗大方,驚豔絕倫。


    和下麵的雲淩澈一樣,她也穿了一件白色的鬥篷,用來遮住身形。


    雲淩澈身旁的孫曉都看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臉倨傲,冰冷強勢的新越公主呢。


    元陌曦踩在凳子上,輕巧地跳下來,淡淡地瞥了雲淩澈一眼,示意他先走。。


    雲淩澈目光沉沉,不知該對元陌曦說些什麽,隻好率先進去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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