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走後不久,碧波湖上的那艘船上,有許多蒙麵人在仔細搜索著,楊旭覺得他都快昏厥過去了。


    這個……緋夜樓少主,當真武功高強,心狠手辣。


    元景上船後,看到眼前這一幕,眉頭都要擰成結了。


    “護法,這裏有封信。”遠處有人喊道。


    元景目光陰沉,大步流星走過去,一把奪過手下手中的信,打開看了起來。


    信上不知寫了什麽,隻是元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氣急之下把信撕了個粉碎。


    他站在血味深濃的船上,咬牙切齒道:“元翌!”


    與此同時,暗月堡裏,冷傾城沉著臉緊抿著唇麵無表情坐在那裏,冷堡主恨鐵不成鋼道:“城兒,你能不能爭點氣,為父讓你去聽學,一方麵是想讓你靜靜心,另一方麵是讓你出去多活動活動,將來好接替我的位子,結果你還是以前那般別扭性子,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你……”


    冷傾城猛地站起身道:“既然你認為我是個廢物,那還費什麽心思!”冷傾城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回了房間,冷傾城遣退了所有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獨自生悶氣。


    他不願待在那裏,便懶懶散散度日,學堂還有家裏的事情讓他煩悶不已,前幾日還受了夫子的斥責,更讓他的心情雪上加霜。


    這一夜,冷傾城未得好眠。


    結束和雲淩澈的對話,累極了的元陌曦悄然潛回王府,準備偷偷回朝曦閣休息,隻是通過竹林小徑時,盡頭竟傳來元皓夾雜怒氣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元陌曦倏忽站住,麵露惶然,囁嚅喚道:“父王。”


    元皓冷著臉,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元陌曦道:“如今長大了是吧,翅膀硬了,一晚上都不回來,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頓了頓,元皓深吸一口氣,繼續責罵著:“你當初擅自接手緋夜樓,我就不同意,你一個女孩子,天天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你說學堂那裏你都請假幾天了?”


    “我隻是——”


    元陌曦想了想,咬牙把剩餘的字盡數咽了下去。


    ——我隻是想多重籌碼保護這個家,我隻是不甘心這一生就這樣碌碌無為,像平常女子一樣茫然一生。


    她才不要說這麽煽情的話,反正父親也不會理解的。


    元陌曦這樣別扭地想著,眼底浮起一絲怨念。


    沒看到她胳膊受傷了嗎?難道父王不該先關心關心她的傷勢?


    “隻是什麽?你這個孩子,從小就任性妄為,一點都不聽話,還不給我滾回去!”


    “是……”


    他就隻會這樣責罵她,一點都不關心不在意她心裏的想法,雲淩澈還知道危難時刻說一句我會保護你呢。


    元陌曦不想和父親理論下去,捂著受傷的胳膊,垂頭喪氣地往朝曦閣走去。


    元陌曦走出竹林的暗處,元皓自然看到了女兒行動艱難的胳膊,隻是到最後,留給元陌曦的,也隻是一個“看我沒說錯吧,你活該”的眼神。


    元陌曦冷冷地瞥了一眼父親,強忍住差點洶湧而出的眼淚,默默離開。


    元陌曦心力交瘁,她隱秘地回了房間,仔細處理了一下傷口,連東西都沒顧上吃就沉沉睡去。


    而她父親元皓,則在下朝後,轉身去了太後宮中。


    元皓一臉陰鬱,沉沉步入宮中,附身行禮道:“母後。”


    “你來了……坐吧。”


    太後見他一臉不高興,心裏了然幾分,淡淡道:“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元皓長籲一口氣,懨懨道:“還不是曦兒那丫頭,任性妄為,竟徹夜不歸。”


    太後微蹙著眉,說:“你又發脾氣了?曦兒如今掌管緋夜樓,說不定是有事才不回來的,你和她好好說就是。”


    不提還好,一提元皓更來氣,他扶著額角,沉聲道:“當初曦兒不曾過問我,便私自接下緋夜樓,她以為她是誰,出了事該怎麽辦?”頓了頓,他又說,“還這麽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就決定有二皇弟,他就不擔心嗎?”


    太後定定道:“你是擔心曦兒出事,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兒。”


    “她畢竟還年幼,做事有所欠缺。”


    “你一向放縱曦兒,如今又說她不行,我倒是覺得曦兒還不錯,這兩年把緋夜樓打理得井井有條。”


    “……”


    太後歎了口氣,須臾,她又道:“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不願意,不如把月兒從臨州叫回來。”


    元皓瞬間瞪大雙眼,連連擺手道:“不必了,我覺得她在臨州挺好的,嶽父大人還說要她多住幾日。”


    太後豈會不知兒子的心思,看來在他心底還是認可曦兒的,隻是——


    “曦兒現在在做什麽?”


    元皓冷哼一聲,淡淡道:“她受了傷,現在應該回朝曦閣歇著了。”


    太後急了:“可傷的嚴重?”


    “輕傷而已,母後不必擔憂,我回去給她些上好的藥,不日就痊愈了。”


    太後意味不明的看著他,靜謐許久,才輕聲問道:“……母後問你一事,你心裏,可是偏心月兒多過曦兒?”


    “怎麽會?”元皓冷著臉說道,“都是我的孩子,我怎會如此?月兒性子柔婉,做事穩重,曦兒活潑伶俐,像極了年輕時的我。”


    太後淡淡一笑:“那就好,你放心,翌兒心裏有數,你要做的,就是多回去關心關心曦兒,畢竟你是她的父親。”


    她是真的累極了,在床上一直睡到過了午膳時分才幽幽轉醒。


    她坐起身,神情慵懶,眼眸中還帶著剛剛醒來時的茫然,被褥微動,元陌曦側過臉一看,西米正懶洋洋的窩在她腳邊打著哈欠,顯然是被她驚醒了。


    元陌曦伸手抱過來小貓,把它抱在懷裏,撫摸著它的背脊,西米舒服的展了展身子。


    霜降推扉而入,看見元陌曦醒了,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道:“公主一定餓了吧,飯菜一直溫著呢,奴婢端來吧。”


    元陌曦點點頭,道:“好,在床上設個案幾,就在上麵吃吧。”


    菜比較清淡,元陌曦也樂意吃,她餓了半日,風卷殘雲地把菜和湯全部吃掉了。


    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元陌曦才起來洗漱穿衣,告訴霜降她們拿上東西去水榭等著。


    夏日炎炎,熏風吹的她頭腦昏沉,水榭風景優美,正好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元陌曦趴在水榭門口的欄杆上,百無聊賴地撿著碗裏的魚食投喂池中的魚。


    引入的泉水衝刷著池中的假山,濺起的氤氳水霧帶來一絲涼意,不遠處,蓮花開的正好,花香彌漫,嬌豔欲滴。


    元陌曦長舒一口氣,這可真是貨真價實的偷得浮生半日閑。


    下午的日頭依舊灼熱,元陌曦眉尖顰起,放下碗轉身回了水榭裏休息。


    暮色西沉,元陌曦才從昏沉中醒來,她揉了揉眉心,皺著眉頭喚來了外麵的白露。


    白露推扉而入,對元陌曦福了福身:“二公主醒了,剛才驚蟄姐姐過來傳話,說讓公主一會兒去蒹葭院用晚膳。”


    元陌曦聲音慵懶:“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


    沒成想,元皓也在,元陌曦幾乎是在看見父親的瞬間,立刻收斂了表情,麵無表情的坐在了母親旁邊。


    她也不想讓母親說什麽,忍著傷口的疼痛,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著飯。


    她這個想法動作,讓元皓本來壓下去的火立刻翻湧而上。


    元皓“啪”的把筷子蓋在碗上,麵色不虞。


    一旁的元陌曦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輕聲問:“父王,你怎麽了?”


    元皓壓抑著怒氣,又不好意思直接詢問她的傷口,尷尬憤怒下,他脫口而出道:“你這個丫頭,就知道逞強,一天到晚不讓人省心。”


    元陌曦瞬間沒了吃飯的欲望。


    她父王又在發什麽瘋,半夜堵她訓斥她還不夠,吃飯的時候也不能讓人消停消停嗎?


    繁雜的事情,一夜的勞累,加上現在父親的態度,所有陰暗的情緒瞬間一擁而上。


    元陌曦沒好氣地站起來:“你到底想怎麽樣?”


    元皓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


    一旁的上官清站起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先吃飯行嗎?你又發什麽脾氣?”


    隨即扯了扯女兒的衣袖:“別跟你父王置氣,快吃飯。”


    元陌曦怒氣稍減,冷著臉準備坐下吃飯。


    誰知元皓還不依不饒:“半分都不像你姐姐那般懂事。”


    氣氛瞬間僵住,元陌曦雙手顫抖,怒到極致。


    摔東西她還是不敢,元陌曦推開椅子,拂袖奪門而出。


    元皓瞥了一眼跑出去的元陌曦,怒氣衝衝對上官清說道:“不用追她,由她去吧,我倒要看離了王府她還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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