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雲河道人暗中放水,但向進出逃,仍然費勁九牛二虎之力。


    先前被妙常妖僧拚死糾纏,向進已經元氣大傷。


    在東山縣還沒來得及緩過勁來,就被迫逃亡。


    舊傷未愈,逃亡路上再添新傷。


    險之又險,總算給他趕在木敬山親至東山縣前,逃出生天。


    暫時脫險後的向進,尋思片刻後,便不顧自身傷痛疲乏,快速趕回錢塘城方向。


    他沒想著就這麽回錢塘城。


    那裏雖然有省學楊廉等其他同道,但敵人同樣多。


    省學那邊肯定被人盯著,就這麽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向進仍然馬不停蹄往回趕。


    何長治親自來東山縣的消息,向進之前已經知道。


    眼下局勢大變,要抓捕他向進,何長治也肯定落不了好。


    說不定,也已經被人監禁,正押回錢塘城。


    向進決心救了何長治,一起跑路。


    倒不是他多麽講情義,而是何長治如果落在木家手裏,那恐怕會牽扯到太多人。


    木家當然想徹底做掉何長治,但在此之前,何長治掌握在他們手上,亦是一件鋒利的武器。


    尹家靠不住。


    白山河眼下人不在東海。


    唯有帶了何長治去京城,或許才有進一步籌謀的可能。


    這位錢塘城市議會副秘書長,也掌握有東海省相當多的機密,能從他嘴裏套出來是最好。


    向進緊趕慢趕,首先遇見商隊。


    這支賑災隊伍,原本是何長治牽頭組織並率領。


    但眼下隊伍依舊前往東山縣,何副秘書長卻被突然趕來的官兵截住。


    來者,是錢塘衛春江營的官兵。


    說來將何副秘書長心裏窩囊,這支隊伍原本是他盟友王泰來的嫡係之一。


    結果今年夏天,因為木家和源先生的關係,春江營被大清洗。


    新任營長,是木家的人。


    現在反過來截停逮捕他何副秘書長。


    聽聞錢塘城自己家生出黑蓮,何長治反而立馬冷靜下來。


    望著麵前虎視眈眈的官兵,他無比確定,這些人巴不得他拒捕,當場將他打死。


    打死他,雖然無法有效攀咬楊廉、王泰來等人了,但何家穩穩出局。


    甚至他乖乖不動,對麵都可能來個被拒捕。


    “我跟你們回去。”何副秘書長第一時間認了慫。


    春江營的人倒也沒有馬上難為他。


    安撫商隊一番,送商隊繼續上路後,方才帶著何長治返回錢塘城。


    路上,便順道審問。


    何長治表麵上應付著,但內心則開始認真思考,如何叫向進、黎淵兩師徒單獨背鍋,如何才能把自己摘出去。


    出於先行審訊的緣故,大軍前往錢塘城的速度倒是不快。


    結果日夜兼程的向進,成功趕上他們。


    趁著夜晚,向進悄悄潛入突襲,劫了何長治後跑路。


    人數、武器不超過一定量級,對這位五品修行者很難造成殺傷。


    尤其是儒家舊學一脈對付修為實力不如自己的對手特別有心得,極擅長捏軟柿子。


    近距離下,向進隻是哼一聲,普通官兵縱然配槍也手軟腳軟,頭暈眼花。


    截停抓捕何長治,特意派了修行者同行。


    但修為不如向進,縱有神通手段,威力也被向進的綱常神通大幅度削弱。


    而向進舌綻春雷一聲喝,幾乎堪比小口徑火炮。


    落在地上就是大坑,命中人身骨斷筋折。


    等到了遠距離,向進再往夜間山林中一閃,士兵持槍射擊也失去目標。


    被向進搶出來,何長治心中難說喜悅還是不滿。


    但他麵上還是感謝向進:“多虧觀海先生,否則我就要遭他們的毒手了。”


    “何副秘書長言重了,我們都是被奸人所害,必須自救。”


    向進說道:“這必定是木家的陰謀,要置我們於死地。”


    何長治輕聲說道:“山河先生去了海外東洲,眼下不在東海省,唯有尹議長可以為我們主持公道。”


    向進沉聲說道:“恐怕,尹議長已經被木家蒙蔽。”


    “嗯?”何長治抬頭看他。


    向進麵沉如水:“靠近錢塘城後,老朽終於收到山長的見字如麵傳信,四個字……”


    他一字一頓:“錢塘危險。”


    何長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隻是木家,不可能做到錢塘城一手遮天。


    楊廉會如此傳信,隻有一個解釋:


    尹家默許了木家所為,甚至於木家聯手了。


    就連白家,也可能跟他們達成妥協。


    “我們現在,隻能另想他法。”向進繼續說道。


    何長治歎息一聲,低下頭。


    他似在思索,但其實目光閃爍。


    對你向進來說,錢塘城肯定是危險的。


    但對我來說,未嚐沒有一線生機……


    前提是,賣了你向進,並把火燒到楊廉和整個省學頭上。


    木家蒙蔽了尹家做事,他何長治危險。


    但聽說尹家也參與進來,何長治反而想透徹其中原因。


    先前跟楊廉打交道的時候,何副秘書長未嚐沒有顧慮。


    如今,風險應驗了。


    隻有反其道行之,才可能在尹龍麵前保命。


    尹龍發話,木敬陽也要賣個麵子。


    但問題是,眼下何副秘書長著落在向進手裏。


    稍有不慎,向進反而先弄死他了……


    這該死的修行者,一個老儒眼下反而相對他有絕對的武力優勢。


    “楊山長的話,老夫自然信得過,錢塘城眼下是不能回去了。”


    何長治麵上不動聲色:“老夫家鄉那邊,倒是有不少藏身之所,但對方多半會去針對。”


    向進言道:“當前唯有請王副總指揮幫助,掩護我們前往京城。”


    何長治問道:“京城對東海省的影響力,終究有限。”


    準確說,是想方設法,要在東海省擴大影響力。


    省學,本就是重要途徑之一。


    向進言道:“但至少能保護我們周全,並供我們發聲。”


    何長治點點頭:“觀海先生言之有理,那我們就想辦法去京城。”


    他辨別一下方向後說道:“我們設法去錢塘衛水營。”


    “走水路嗎?”向進問道。


    何長治點頭:“東海省距離京城雖近,但陸上太容易被搜索攔截,泰來的皋亭營在錢塘城北,光是趕去那裏,陸上就關卡重重。


    我們先往南去,本就避開他們重兵把守,隻要能到江口出海,之後就天大地大皆可去得。”


    向進點頭:“好,就依何副秘書長所言。”


    二人當即上路。


    與此同時,錢塘衛春江營的士兵,也飛報錢塘城,言明向進與何長治一起出逃。


    於是追捕力度,再次提升一個等級。


    相較於錢塘城,城外河口鎮上的李根,後來更快得到消息。


    “先生,錢塘衛水營那邊守著的兄弟,發報回來,看見有疑似向進跟何長治的人在附近出沒。”高泰稟報道。


    李根聞言,點了點頭。


    白山河不在,白家明哲保身。


    何長治在部隊上的依靠,隻剩下盟友錢塘衛副總指揮王泰來。


    王泰來在錢塘衛的嫡係主要集中在春江營和皋亭營兩部分。


    除此之外,水營還有他一部分心腹。


    春江營已經被拔掉,陸上隻剩皋亭營。


    向進劫走何長治的地方,距離皋亭營較遠,還正隔著錢塘城。


    而且李根還把慧因和尚忽悠去了皋亭營駐地附近。


    露了行跡的話,王泰來自己都摘不幹淨,哪裏還敢招呼何長治、向進?


    李根命人各背一部無線電台趕去皋亭營、水營附近等候。


    現在消息傳遞回來,他立即命令高泰等人集結,趕往錢塘衛水營駐地。


    這次出動,除了李根自己隨身常背著的那個,還多出另外幾個鐵箱。


    趙三幾人興奮不已,摩拳擦掌:“先生,我們終於能在實戰中試試這大家夥了嗎?”


    “做人留一線,做事要做絕。”


    李根平靜揮手,示意出發:


    “走吧,我們一起去把事情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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