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的楚雲辭,迫不及待的取出這第一件屬於自己的攻伐類法器,細細端詳起來。


    刀長四尺一寸,柄後有環,身厚刃寒,楚雲辭運起“土龍禦甲”,將真氣聚於手指,輕輕觸碰之下,未及發力便隱隱可見指肚之上多出一絲紅線。


    雖說不至於放著不動就能破開真氣,但這份鋒銳已遠非凡鐵能及。


    一念至此,楚雲辭便忙運起真氣灌注其中,接著一刀揮下,隻見一股靈氣波動開來,帶著些許刀氣激射而出。


    “幹嘛!你小子找揍挨呢!”剛從圍牆上漏出腦袋,準備翻進院中的曹沐陽被這道突然出現,直奔腦門的微弱刀氣嚇了一跳,連忙腳尖虛點,身子騰起,一腳踢散靈氣,落入院中。


    落地後的曹沐陽沒好氣道:“雖說真打身上也沒什麽大礙,但是你也不能這麽嚇唬我啊。”


    楚雲辭接連道了兩聲“對不住”,隨即向曹沐陽請教起刀法來。


    “你該不會真以為你哥我啥都會吧?”曹沐陽瞪大了眼詫異的問道。


    楚雲辭一臉天真的點點頭,曹沐陽雖說有些無奈,但實話實說心底也有幾分被人猛拍馬屁之後的快感。


    一番指點之後,曹沐陽開口道:“其實你隻需要把兵器當作身體的一部分,或者說當作身體的延長,求得一個圓潤自如,真意流轉即可。”


    楚雲辭一知半解的點頭,隨即一邊腦中思考著如何做到“圓潤自如,真意流轉”,一邊身心沉浸在熟悉長刀之上。


    一直練到夜幕低垂,楚雲辭收了長刀,吃過曹沐陽帶回的晚飯,又回屋凝練真氣直至月上中天。


    結束打坐的楚雲辭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困意來襲。


    臨入睡前,不知怎的想起白日裏掌座的話語,此時想來似乎掌座說那麽多,像是希望自己選擇劍為兵器……


    莫非是因為那柄劍不止是法器?還是說希望自己溫養劍意?又或者有其它深意?


    思索間睡意更沉,恍惚已入夢鄉,腦海中竟浮現出江鈴巧笑嫣嫣的模樣,也不知道這麽多天她怎麽樣了……


    幾日前,天元宗一路向東,臨近海濱,一座不知名的山下。


    一道人影一閃而過,眨眼間便鑽入一處極為隱蔽的洞穴之中,順著漆黑的山洞一直向深處行去,在通過三個岔口之後,隱隱看到更深處有火光傳來。


    朝著那火光走去,直到近前,眼前猛一開闊,說不清是山體被掏空,還是山底下被掘出的坑,巨大的洞穴幾乎能容納下一整座宮殿。


    巨大洞穴內,四壁焰火長明,站在既是入口也是出口的小洞口向下望去,入眼一片赤紅,一時分不清究竟是熔漿還是血海……


    整片赤紅色翻滾的熔漿血海中央,獨立立的矗立著一道石柱,石柱上方一尊巨鼎靜靜陳放,肉眼可見的絲絲縷縷血氣不斷朝其匯聚而去,盡皆納入鼎中。


    “宗主。”一路行至此之人,快步朝洞口向外延伸而出的平台走去,抱拳見禮道。


    偌大的洞穴中,除去此人,亦有三男一女,來人同那位被其喚作“宗主”之人見禮後,隨即又向其他兩男一女抱拳道:“殷宗主,秦護法,江堂主。”


    “如何?”被男子喚作“宗主”之人開口詢問,隻短短兩個字。


    “稟宗主,確實在極南‘煉獄’尋得‘火精’下落,隻是現下除了我們,還有彩雲閣也得到了消息,並且派出了大量弟子前往,看架勢,勢在必得。”男子恭敬回道。


    “嗯?難不成他們也知曉了什麽隱秘?”被喚作“宗主”之人依舊背手而立,目光盯著石柱上那座巨鼎淡淡開口道。


    男子聽到宗主問話,開口道:“應該不是,他們似乎隻是將‘火精’當作一件上古仙器而已。”


    “屬下多次探聽,他們言談之間隻是稱‘南明離火鐲’,並且大多皆是些得到上古仙器,宗門地位提升之類的話語,並無疑似知曉‘火精’隱秘的言語。”


    被喚作“宗主”的男子沒有言語,一旁被喚作“殷宗主”之人似乎鬆了口氣,朝那男子開口道:“辛苦你了,高堂主。”


    殷宗主,天底下姓殷的大宗宗主,似乎隻有聖教平天宗,宗主殷千旻。


    殷千旻隨即又向背手而立的男人說道:“老宗,眼下‘金精’修複完善指日可待,‘火精’下落也已明了,如果秦護法和江堂主帶回來的消息無誤,那‘土精’下落也算是知曉,隻餘下‘水精’和‘木精’了……”


    不等殷千旻繼續說下去,被其喚作“老宗”,名叫宗正山的男人,不再背手而立,轉過身來打斷他道:“‘木精’不用找了,我知道在哪。”


    “高律津,你即刻調遣東南包括沿海一帶所有三宗弟子前往極南‘煉獄’,哪怕同彩雲閣正麵爆發衝突,也要把‘火精’給我帶回來。”


    說罷,宗正山取出一枚色澤如黑玉,輔以金紋作飾的小巧令牌,遞給高律津。


    高律津雙手接過,神色恭敬的前後翻看了一眼,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親手執掌“聖使令”。


    隻見令牌正麵小小一個“使”字,背麵則是兩行娟秀小字,書著“持令為使,以令奉行”八字。


    “等等。”高律津正欲轉身離去,聽到宗主呼喚便停下腳步。


    “不止東南沿海一帶,將齊、燕、楚三國境內所有弟子都召集上,順道再去知會瞿雒一聲,讓她也去。”


    高律津聽到宗正山這麽說,心裏“咯噔”一下。


    這陣仗,隻怕是能直接滅了彩雲閣山門吧……


    這邊高律津念頭剛起,那邊宗正山便接著道:“盡可能保全三宗弟子性命拿到‘火精’。若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彩雲閣……就滅了吧。”


    高律津抱拳應是,轉身離去。


    宗正山回過頭,朝另外三人依次開口道:“千旻,瞿雒去了極南煉獄,那鬼城那邊就辛苦你跑一趟了,別人去我不放心。”


    殷千旻點頭笑道:“小事一樁。”


    “秦護法,‘木精’之事,還要麻煩你去確認一下。”


    男子點頭回道:“宗主客氣了,分內之事,何談麻煩。”


    “江堂主,我方才同你說的事,也速去辦吧。”到得最後,同這女子言語,宗正山明顯語氣一冷。


    秦護法,江堂主。


    二人正是江鈴,和被稱之為“老秦”的秦方勉……


    “啊?我自己去啊!”江鈴聞言嬌嗔道。


    短短一句話,竟摻雜著撒嬌、委屈和些許害怕,關鍵還表達的特別真實和自然,實在讓人想不通是如何做到的。


    “江堂主!”宗正山明顯言語帶氣,厲聲道。


    江鈴聽到這一聲“江堂主”,瞬間小臉緊皺,眼眶內就開始泛起晶瑩,滿腹的委屈全寫在臉上,叫人看了甚是心疼。


    一旁的殷千旻見江鈴這般模樣,苦笑著搖了搖頭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他可吃不住這小姑奶奶的“三板斧”。


    宗正山看著江鈴這模樣也是心頭一軟,但還是扭過頭去,不去理她。


    這邊宗正山剛扭過頭去,那邊江鈴的啜泣聲便斷斷續續的響起,攪得這位平日裏縱是胸有驚雷,仍麵如平湖的大宗主一陣心煩。


    “行啦行啦,就知道使這一出。”宗正山無奈開口道。


    身後的江鈴瞬間變臉,破涕為笑道:“宗伯伯你原諒我了啊?!可不許再生氣了哦!”


    “哼,下不為例。”宗正山頭也不回道,“方勉,把東西給她吧。”


    秦方勉聞言,取出一條明黃色紗菱遞給江鈴。


    “小姐,宗主說了,若是你下次再這般胡作非為,這‘瓏華紗菱’可就不隻是讓你護身用了,說不得屆時屬下隻能得罪,用其將您綁回來了。”


    江鈴眉開眼笑的接過紗菱,口中連連道:“知道知道,放心吧宗伯伯,玲兒下次肯定注意!”


    “不隻是注意!縱使他是崇聖觀弟子,言語多有不遜,難道別人說你是魔教,你就要做出來一副魔教做派?竟將人四肢斬去活生生讓野獸啃食至骨,你可真是!”


    宗正山猛然回頭仍帶著氣說道,可看著江鈴的模樣,又不忍繼續說下去。


    江鈴伸手拽住宗正山衣角,小嘴一癟委屈道:“宗伯伯,我知道錯了,誰讓他出言不遜,辱罵您和我爹!”


    “唉。”宗正山無奈歎了口氣,片刻後柔聲道:“這次就不懲罰你了,以後若遇上這樣的人,實在氣不過就一刀殺了,沒必要做這些多餘的舉動,讓天下人詬我們是魔教。”


    江鈴乖巧的點了點頭。


    宗正山又看了眼江鈴,透過眼神隱約能感覺到他似乎回憶到了某些往事,接著又開口說起正事道:“此行讓你去西北隻是探查一番,我懷疑橫斷山脈的封印已經鬆動,或許‘妖都’那邊要有些動作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對咱們來說,也算是件有利之事。”


    江鈴繼續乖巧點頭,反正宗伯伯已經原諒自己了,那就說什麽是什麽,讓做什麽做什麽,就算自己一個人去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大不了見勢不妙就跑唄。


    隨即連連應是,等其吩咐完畢後便和秦方勉一同離去,隻餘下宗正山一人在此,守護著陣法運轉。


    宗正山回過頭看向江鈴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的父親,心中泛起些許愧疚……


    江天,聖教三大護教王之一!兼任持令二使之一!


    護教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持令使,代聖布令莫敢不從!


    在沒有教主,隻有三宗宗主的如今,若說江天在教內稱尊,那無人敢悖其意!


    隻是……


    天元宗,停卻峰。


    朦朦朧朧的睡夢中,楚雲辭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


    緩緩睜開眼,在自己麵前竟出現了江鈴那張眉眼如月,梨渦輕淺的笑臉。


    揉了揉眼。


    “又做夢了啊。”呢喃了一聲,楚雲辭複又閉上眼睡去。


    “睡睡睡!我讓你睡!”江鈴的嗓中泛起嘀咕,伸出手欲去擰楚雲辭的耳朵。


    還未觸及,楚雲辭再次猛然睜眼,身子本能的向一側列去。


    “真是你啊!”確定眼前確實是江鈴本人,不是做夢,楚雲辭不動聲色的將身子向一旁慢慢挪移。


    隻見江鈴眼疾手快,一把擰住楚雲辭耳朵,“還想躲?!小樣兒!跑得了你?”


    “哎喲喲!疼疼疼!”楚雲辭無力哀嚎,但又不敢過分掙紮,畢竟真打起來,他也不是這小姑奶奶的對手啊。


    將楚雲辭硬生生從被窩裏提溜出來,江鈴方才鬆手,打量了眼屋內一成不變的擺設,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我說你還真是沉迷修行啊,這屋裏也不弄點花花草草。”


    聽著江鈴的話,楚雲辭也環視了一周屋內,隨口回道:“沒那個心情。”


    “年輕人啊,就是浮躁,修行和生活不要顧此薄比嘛!”江鈴老氣橫秋的教育起楚雲辭來。


    “你們大比,怎麽樣了?比完了沒?”


    江鈴見楚雲辭沒言語,直接問起大比情況。


    見楚雲辭搖了搖頭,說剛過初比,明日才開始最終大比,江鈴似乎暗出了口氣,轉身向桌邊走去,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清冽的月光透進窗子,映照著少女幾縷散落的發絲,或許是微弱的月光照射使然,讓少女看上去相較之前清瘦了幾分。


    江鈴一杯飲盡,又倒了一杯。


    楚雲辭看著連喝兩三杯水的江鈴,隱隱能感覺到對方的疲憊。


    “你剛從家趕來嗎?”楚雲辭開口打破沉默。


    江鈴輕點了點頭,隨即又連忙搖頭,“‘趕’這個字用的不對,是悠哉悠哉,一路晃悠過來的。”


    楚雲辭聞言不禁心中失笑。


    “呐,本小姐來幫你把‘斷脈碎心符’解了,省的你提心吊膽的影響與人比鬥。”江鈴放下水杯向楚雲辭伸出一隻手說道。


    本就白皙的手掌,伸入月色中,愈發顯得晶瑩如玉。


    “原來是擔心這個啊。”楚雲辭心中暗笑道。


    隨即配合的向其走去,任由她將手搭上自己的肩膀,運轉真氣在自己體內遊走。


    “其實你不用這麽著急,不是還沒到日子呢。”楚雲辭盯著江鈴的眉心,卻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口中不自覺道。


    隨即擔心江鈴多想,連忙又補充道:“七峰之比要不了幾天,你晚到幾日也是來得及的。”


    收回手掌的江鈴“嘿”了一聲道:“誰著急了,都跟你說了悠哉悠哉晃過來的。”


    “我跟你說,你可別想著這‘斷脈碎心符’解了,我隻是暫時壓製住了那股真氣,所以你最好還是乖乖聽我的話。”


    “現在,你上外麵去,你的床今晚被本小姐征用了!”江鈴說完擺擺手,示意楚雲辭趕緊出去,她要休息了。


    “好好好。”楚雲辭無奈笑道,轉身朝臥房外走去。


    “誒!帶著你的被巾!”


    聽到聲音回過頭的楚雲辭,正好看見江鈴將他的被巾直接揉成團拋了過來,而她人已經準備和衣躺下。


    “看什麽看!趕緊出去!”江鈴嬌嗔道。


    楚雲辭搖了搖頭轉身走出臥房,將房門帶上,在中堂拉了把凳子幹脆就抱著被巾靠著牆睡了過去。


    次日天明,悠悠轉醒的楚雲辭伸手揉了揉眼。


    隨著手臂抬起,蓋在身上的被巾也滑落下去。


    拾起被巾,楚雲辭起身活動了下靠著牆睡一晚略微僵硬的身體,然後便朝開著門的臥房走去。


    臥房內一如昨夜入睡以前,空無一人。


    看了看手中的被巾,若不是在凳子上醒來,昨夜發生的事楚雲辭隻覺得是一場夢。


    將被巾疊好置於床上,走出屋內的楚雲辭迎著初升的太陽伸展了下身體。


    接下來,就該迎接真正的大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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