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川郡,郊外。


    正午,驕陽似火,把路邊的樹葉都曬得蜷縮起來,樹上的知了扯著嗓子聒噪不停,給悶熱的天氣更添上一層煩躁……


    釋放了那些‘七情六欲絕屍’的靈魂後,子衿便用機關術自動歸還了大修的‘浣溪沙鈴’,他們一刻也沒有停留,繼續朝著樊川趕去。


    樊川是通往無極界終南山的最後一道屏障,樊川人都知道這個秘密,可是卻鮮有人能進入無極界,應該說是千百年來也寥寥無幾。


    無極界隻有每年終南山招收新弟子,才打開一次結界,而且還必須有一定仙資,闖過‘臨江仙’和‘鵲橋仙’才能參加考核。


    每年各界都有數百隱士高手嚐試,但闖到考核關卡的確二十人都不到,即便僥幸有資格參加考核了,最終隻能有六人勝出,其餘的統統遣返……


    其實子衿心裏也沒有底,憑借自己現在的能力,他不知道有沒有勝算的可能,他有時候也會回避這個問題,心裏十分抗拒。


    這幾天他一直心事重重,跟雅魚也不怎麽說話了,上次的爭吵讓他們產生了芥蒂,好像心裏始終隔了一條河,無法跨越。


    ……


    樊川集市。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街道縱橫,四通八達,集市上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給人一種“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的繁華之感。


    三人無精打采地走在集市上,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如此美妙的環境與他們的心情顯得格格不入。


    集市主道右側是一條清澈的河流,河裏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河道兩側楊柳依依……


    子衿一個人走在前麵,他看到前麵有一座石拱橋,橋上多才子佳人賞荷閱桂,他便徑直朝橋上走去,好像完全忽略了後麵的兩個人。


    “哎,你……!”雅魚正要趕上去,衛夏卻一把扯住了她:“算了,他這幾天心情不好,還是讓他單獨去散散心吧!”


    說完衛夏便硬拉著雅魚去附近一個茶坊喝茶了,她倆為了方便子衿尋找,便選擇了坐在茶坊外麵的涼棚裏。


    小二微笑著端來一壺上好的‘廬山雲霧’,雅魚輕押一口,瞬間感覺一股清流從丹田湧入墟鼎,舒暢極了。


    她情不自禁地感歎道:“想不到這世間竟會有如此極品,我在折花閣也沒喝過這麽清爽的茶啊,得帶一點回去南山師兄喝!”


    “什麽閣?”衛夏好奇地問道。雅魚慌忙解釋道:“哦,我是說啊,這茶就像是高山樓閣……!”


    她話沒說完,便不經意間發現了,對麵桌上喝茶的人就是南山師兄。頓時把她嚇得六神無主,她感覺有一點心煩意亂。


    南山師兄隻是衝他使了一個眼神,便留下幾個銅板在桌上,抓起鬥笠徑直往一個拐角走去。雅魚目不轉睛地看著桌上的銅板發呆。


    “哎,你怎麽啦?”衛夏晃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反應過來:“哦,我,我沒事兒,你就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衛夏還弄清楚咋回事兒,她便走出了茶坊涼棚,拐進一個角落,走進去一看隻是一個普通的空巷,裏麵空無一人。


    “難道是我產生幻覺了?”她感到很詫異。正打算回去之際,南山師兄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南山師兄,你怎麽來啦?我就知道肯定是你!”還沒等南山開口,雅魚便衝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從小他倆就像親兄妹一樣,沒有任何芥蒂。


    “當然是師傅他老人家知道你又離家出走,特意派我來找你嘍!”南山既高興又生氣地說道。高興是因為見到了雅魚,至於生氣應該是雅魚和子衿的親密關係。


    雅魚已經猜到可能是出逃的事情敗露了,但聽到南山師兄這麽一說,她還是顯得有一點局促,這就意味著她要跟子衿分別了。


    南山接著勸說道:“走吧,跟我回去吧,師傅已經知道你和那小子的事兒了……!”從南山的眼神中她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可是,我答應過子衿要送他到終南山的,師兄,你在寬限我兩天好不好?”她懇求道。


    “不行,我不能眼看著你一錯再錯了,今天你必須跟我走!”南山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那你就殺了我吧,要麽你在寬限我兩天,要麽你把我的屍體帶回去!”雅魚伸長脖子威脅道。


    “你……!”南山感到無可奈何,從小到大他都是一直這樣寵著她,令他沒想到的是她現在竟會變得如此固執。


    南山還在猶豫恍惚之際,雅魚就側身跑了出去,跑到拐角處才回過頭衝南山笑了一下。這一笑他又融化了,不得不妥協。


    ……


    她還沒走到茶坊,突然,整個集市都沸騰起來了:兩列身披甲胄,手持長矛的兵士迅速控製了街道。


    他們把行人紛紛驅散至道路兩旁,然後整齊有序地站列在人群前麵,把中間的道路空了出來,看上去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圍觀的人們議論紛紛,由於聲音太嘈雜,雅魚也聽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慌忙趕去茶坊,子衿和衛夏正在焦急地尋找她。


    “哎,我在這!”她朝子衿喊道。聲音中明顯夾雜著躊躇,表情看上去也很僵硬。


    其實,她也搞不懂是因為剛才南山師兄的事兒,還是因為和子衿爭吵的事兒,或者是因為過兩天就要和子衿分別了……總之,她現在心亂如麻。


    “哎,你上哪去了?”子衿跑過來握著她的手問道,眼神中充滿了擔心。


    “想不到,他還是挺關心我的嘛!”雅魚心裏一陣竊喜,好像有無數隻小鹿在亂撞。但是這種感覺又美妙極了。


    “我,我剛才去橋上找你啊,原來你已經回來啦!”她趕忙辯解道,但是遠遠的看到南山師兄走出空巷,她的心裏又愣怔了一下。


    此時,衛夏也走了過來:“哎,你們看,這裏好像要發生什麽大事啊!”雅魚一把拽著他倆就往前走:“管它呢,咱們還是快走吧!”


    子衿卻突然停了下來,固執地說道:“還是先打聽打聽吧!”說著便向圍觀的人群中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子衿才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打聽清楚了,郡守待會兒要在這裏處決兩個犯人!”


    “犯人,什麽犯人啊?”衛夏好奇地問道。


    “聽說是兩個有名的江湖俠客……!”子衿話還沒說完,隻見前方街道中間,一個騎著黑馬,一身達官顯貴打扮的中年人正往橋頭緩緩走來。


    那官人身後跟著一群打扮奇特,看上去特別冷麵的殺手,他們都騎著紅色寶馬,而且手都沒有握著韁繩,而是統一抱著自己的寶劍,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


    慢慢靠近了,他們才看清殺手後麵有兩輛囚車,囚車裏分別綁著一男一女,倆人披頭散發,全身血漬,看不清麵容……


    那倆人被徑直押到石拱橋上,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了。


    這時,那個官人調轉馬頭,對著麵前圍觀的人群大聲說道:“‘浪淘沙’和‘采桑子’殺人越貨,現在證據確鑿,本郡守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郡守話還沒有說完,人群又沸騰起來了:“他們是冤枉的,放了他們……!”聲音此起彼伏,人群擁擠著向前推進,卻又被兵士們用長矛逼退回去。


    郡守見局勢有點失控,便策馬上橋頭厲聲喝道:“統統閉嘴,再有故意滋事,擾亂秩序者,殺無赦!”


    沒一會兒,大聲嚷嚷的人群變成了低聲議論:


    “唉,造孽啊,樊川雙俠行俠仗義一生,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


    “可不是嘛,聽說這郡守為了得到人家的劍譜,直接屠了雙俠滿門啊……!”


    “哎呦,真可憐啊,嘖嘖嘖……!”


    ……


    他們現在算是弄清楚咋回事兒了,子衿當即決定救下他們,可是,雅魚卻死活不讓他再插手這些事情,就連尋覓也苦苦哀求。


    拉扯之間,隻見橋下的荷花突然蠢蠢欲動,動靜越來越大了,人群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河麵。


    ‘砰……!’伴隨著幾聲脆響,水花四濺,驚得人仰馬翻。


    應聲破水而出的是一群蒙麵俠客,他們躍出水麵,紛紛從袖子裏射出鐵鉤,鉤住橋欄一躍而上。


    郡守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身邊的殺手和兵士們喊道:“給我殺了他們,一個不留!”話音未落,殺手們便已紛紛拔劍越上橋頭。


    一時間,殺聲震天,劍氣縱橫,河裏不時發出陣陣爆炸聲,水柱四射,圍觀的人群嚇得抱頭鼠竄,亂得不可開交。


    俠客和殺手們實力不相上下,打得難舍難分,隻見一個俠客好不容易躍上前,一刀劈開‘浪淘沙’和‘采桑子’的鐵鏈,卻又被殺手們刺飛到河裏。


    沒過多久,河裏便堆滿了屍體,河水一下子就被染紅了,俠客越來越少了,殺手和兵士們卻源源不斷地從四周湧出。


    幾個車輪戰下來,俠客們已經所剩無幾了,但他們還在苦苦支撐。


    子衿見狀,慌忙拔出‘承影劍’躍向橋麵,隨著幾道寒光劃過,便有數十個殺手墜落到河裏,雅魚和衛夏也拔劍相助。


    不到十個回合,橋麵上的殺手們便紛紛被報銷到河裏。子衿見時機成熟,慌忙從懷裏掏出五行令牌砸向地麵。


    地麵上騰起陣陣煙霧,子衿趁機救走了他們,煙霧散盡,留下一片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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