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走後,話上江湖客棧又恢複了它的生機:


    “小二,再來壺酒。”


    “好勒,三位爺慢用,有事兒招呼小的。”


    “哎,哎,小二我們的蒸熊掌咋還不上啊?”


    “呦,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去廚房給您催催。”


    ……


    小二忙忙碌碌,端來玉盤珍羞美酒,賓客醉生夢死,吃相百出……


    如此繁華,看得子衿他們六個新弟子眼花繚亂。在終南山吃得太清淡,一下子看到那麽多美味,確實有點煎熬人。


    特別是鹵牛肉的醬香夾雜著酒香,不留任何死角的在客棧的每一個角落廝殺,最令人窒息……


    蘇掩實在忍不住了,微笑著說道:“哎,少康師兄,這好不容易下一次山,要不咱們大魚大肉的磕勁兒吃,再整上兩壇奪命大杜康?”


    少康師兄沒有回話,蘇掩便接著說道:“放心吧,我請客!”


    尋覓拍著小爪子激動地說道:“好哎,好哎,蘇掩大哥,再整上二十個肉夾饃,純瘦的……!”


    蘇掩站起身來,拍著胸脯大聲說道:“好,安排!”說著便要叫小二過來重新點菜。


    這時,少康師兄製止了他,“蘇掩,修行之人怎可胡吃海喝呢?”


    蘇掩卻反駁道:“少康師兄,你怕啥呀,我們誰也不說,三綱是不會知道的。”


    尋覓也嘟噥著小嘴回應道:“就是嘛,在終南山天天粗茶淡飯的,吃得我腸子都快綠了!”


    少康師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子衿趕忙拍了一下尋覓,蘇掩也嚇得灰溜溜地坐了下來。


    少康師兄坐下後,肅然道:“我們是下山曆練的,連這麽一點誘惑都抵抗不了,怎麽能成為終南山派優秀的弟子呢?”


    子衿等人莫不作語,少康師兄接著補充道:“切記,修行之人一定要知行合一,不管有沒有人監督,都要自覺遵從本心……!”


    說話間,小二端來了熱騰騰的饅頭和幾盤素菜,“幾位客官慢用,雅間也為客官們準備妥當……!”


    小二上完菜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少康師兄叫住了他,“再來二十個肉夾饃。”小二應聲走了的那一刻,緊張的氣氛也隨之消散。


    這半個月以來,與少康師兄的相處還算和諧,少康師兄為人正派,人也熱心腸,就是有時候固執了一點。


    膳後,他們都各自回了房間。


    微醺站在窗前發呆,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煙花尋柳,白天畫像上那個逃犯的模樣在他的腦子裏翻江倒海。


    她陷入了沉思,“這個人真的是表哥曲流觴嗎?”


    往事也一幕幕湧現在腦海裏:寶雞城裏,兩個少男少女經常學著大人的模樣玩過家家……


    少男拍著胸脯說:“放心吧,長大了我娶你!”


    少女怯怯地答道:“可是爹爹已經把我許配給了商洛城的少城主!”


    少男接著說道:“那有啥的,咱不去不就行了!”


    少女問:“那他們過來搶親怎麽辦?”


    少男道:“那我就剁了他們”


    ……


    可是沒過多久,少女便收到了一個噩耗:


    那是一個隆冬的夜晚,整個寶雞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風像饑餓的猛獸撲打著地麵,卷起雪白如畫。


    少女坐在房間裏,舉著燭火炙烤少男為她捏的泥藕人,還不停地傻笑著,笑聲是那樣的清脆純澈。


    這時,一個侍女突然急匆匆地跑進房間,告訴少女,“曲流觴全家昨晚一夜間被屠了滿門,隻有曲流觴一個人不知所蹤。”


    少女聽到這個噩耗以後,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後來,少女再也沒有聽到過少男的下落。


    直到今天在皇城門口看到那幅畫像,雖已隔數十載,可是那眉宇之間的一抹殘笑,卻依舊曆曆在目。


    此刻,微醺的心裏更偏向於那個逃犯,就是自己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表哥曲流觴,因為那種笑獨一無二。


    當然了,她更不希望那個人就真的是曲流觴,她的心裏兩個念想正在拚命廝殺。


    “快走,他奶奶的,你倒是接著跑啊,我抽死你……!”


    就在這時,窗外的街道上傳來了,皮鞭抽打的聲音和白天城門口那個將軍的聲音。


    微醺的心裏猛的顫抖了一下,她趕忙趴在窗閣上側著身體往下看去。


    燦爛的燈火下,她看到街道兩邊站滿了行人,那個將軍正用皮鞭狠狠地抽打著倒在地上的一個犯人。


    那個犯人戴著枷鎖鐵鏈,蓬頭垢麵,看不清臉,將軍的身後是一支威風凜凜的禁軍。


    而兩邊的行人,則驚歎不已,小聲唏噓著,沒有人敢大聲喧嘩。


    微醺沒有多想,便急忙從牆上取下佩劍,一個俯衝便掛在了對麵的一根旗杆上,然後輕輕飄落到人群裏,身輕如燕。


    他擠上前去,仔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犯人。


    “真的是他,流觴哥哥!”


    微醺差點暈倒,她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站不穩腳跟。忽然,後麵一隻手推住了她。


    誰?


    她轉過身,下意識的一掌擊出,卻被那個人單手擋住了。


    “子衿!”她感到很詫異。


    “走,過來說話。”子衿把她拽到一個巷口。


    微醺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子衿誠懇道:“白天我就看出來了,所以我一直跟在你後麵。”


    微醺又問道:“那你知道我要來幹什麽?”


    子衿點頭道:“救那個犯人。”


    ……


    “哎,你要救那個采花大盜,怎麽也不帶上我啊?”


    巷道裏突然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蘇掩?”這是倆人的第一反應。


    聲音剛消逝,巷道裏便走出了一個人。


    還真是蘇掩。


    還沒等微醺和子衿開口,蘇掩便接著說道:“哎,我可不是來幫你的啊,我是為了要跟那個采花大盜結拜為兄弟,讓他傳授幾招……!”


    微醺冷瞥了他一眼,“無聊!”


    子衿趕忙調解道:“行了,既然都來了,那就趕快幫忙救人吧!”


    微醺看了一眼街道上的陣容,擔憂道:“少康師兄交代過,不能使用法術,況且周圍那麽多平民百姓,要是動起武來,恐怕會傷及無辜。”


    子衿也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蘇掩突然激動地說道:“我有辦法了。”然後示意倆人湊了過來,他輕聲在倆人的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便一個閃身移到了街道中間。


    他朝著那個將軍大喊道:“哎,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幹什麽呢,我才是你們要抓的采花大盜!”


    話音剛落,周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個將軍和他身後的禁軍,憤怒地凝視著他。


    蘇掩卻依舊痞笑著挑逗道:“誒,你們來抓我呀,要是抓不到,我就把你們的姐姐妹妹全采了!”


    此言一出,當場把那個將軍和禁軍們氣得發毛,臉都綠了。


    那個將軍拔刀怒吼道:“留下兩個人看守罪犯,其他人給我上,抓住這個鱉孫,我要活剮了他。”


    話音剛落,禁軍們就跟在那個將軍後麵瘋狂撲了過去,蘇掩見情況不妙,立即開溜。


    見禁軍們已經走遠,子衿和微醺相視一眼,然後飛身躍到那兩個看守的禁軍麵前,兩個禁軍才剛反應過來,便被微醺一掌拍暈。


    子衿趕忙俯身背起地上的犯人便往巷道裏跑去。此時,兩邊圍觀的人群才反應過來。


    “有人劫罪犯啦……!”


    圍觀的人群大叫著,四處潰散。


    聲音驚擾到了客棧裏的少康師兄和公孫弘倆兄弟,他們紛紛打開窗閣看向街道。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他們都感到很疑惑。


    “咚咚咚……”


    少康師兄剛關上窗閣,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他沒有猶豫,便趕緊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子衿,微醺,這……!”


    少康師兄感到很驚訝,但還是招呼他們趕快進來,然後立即關上了房門。


    一進門,微醺便哀求道:“少康師兄,求求你,救救我表哥吧!”


    聲淚俱下,哭得很傷心。


    少康師兄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采花大盜是她表哥,怪不得她今天總是心不在焉的。


    子衿把那個犯人輕輕放到床上,少康師兄走過來看了一眼,生氣道:“胡鬧,你們怎麽可以擅自行動,他可是朝廷要捉拿的罪犯,你們這樣做會暴露我們的身份的。”


    微醺沉聲道:“可是,他是我表哥,我不能見死不救。”


    少康師兄指責道:“那也不能魯莽行事啊!終南山派弟子曆練期間,不得暴露身份,這是規定,你們……!”


    子衿和微醺低頭不語,沉默了一會兒,少康師兄的臉色才慢慢恢複慈祥,“算了,這次就暫且不追究了,下不為例啊!”


    “是,少康師兄”倆人點頭道。


    微醺立即祈求道:“少康師兄,求求你快救救他吧,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內傷。”


    少康師兄走過去,讓子衿扶起那個犯人,他伸手去摸了一下那犯人的喉嚨,然後給把了一下脈……


    微醺在一旁焦急地問道:“怎麽樣了?少康師兄,他還有沒有救啊?”


    少康師兄微微點頭道:“沒什麽大礙,他隻是靈墟穴和膻中穴被人封住了。”


    說罷,雙指運出靈力,輕輕在那犯人背上點了兩下。


    噗!


    一股鮮血噴射而出,那個犯人便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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