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的臉色愈發深沉,似一朵低懸的烏雲遮住了她的麵容,明顯能看見一道若隱若現的陰影,肆無忌憚地鋪散開來,瞬間填滿了臉頰的空缺。


    冷麵則是一臉茫然,倒也不是秋娘態度忽然間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而是他心裏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回答這個問題。


    沉默了片刻之後,冷麵突然道:“那,那是自然,隻要你乖乖交出秘訣,你就可以馬上同你的寶貝女兒見麵。”


    冷麵話音剛落地時,他忽然有些後悔了,他擔心秋娘刁難,非要見到自己的女兒才肯交出秘訣,那麽自己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


    至於秋娘的女兒,現在卻沒有在他的手裏,那天夜裏,秋娘中計落網被抓住以後,他隨後便帶人去秋娘府上翻了個底朝天。


    一方麵是尋找秘訣的蛛絲馬跡,另一方麵是為了抓人質,逼迫秋娘就犯,可是他卻兩者都撲了個空。


    當他帶人趕到秋娘府上的時候,府裏上下早就空空如也,好像有人事先走漏了風聲,撲了空的冷麵甚為惱火,本想一把火燒了那院子,但畏於城主威勢,隻好就此作罷。


    就在冷麵不知所措之際,秋娘的做法卻與他心之所想背道而馳。


    隻見秋娘的臉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她掙紮著坐了起來,然是淡聲道:“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煉製侍奴的秘訣,但是你要確保我女兒的安全。”


    “沒問題!”冷麵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悻悻道:“隻要你說出秘訣,你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兒,去見你的女兒,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


    說著他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保證性的樣子。


    秋娘頓了一下,然而沉聲道:“不過,煉製侍奴沒有那麽簡單,單是那一味特殊的藥材,就很難得到。”


    “什麽藥材?”冷麵迫不及待道:“你盡管說,隻要是這世間有的藥材,我都能搞到。”


    “那可未必!”秋娘看向冷麵,“這味藥材千年難得一見,就算你走遍這個六界也不一定能得到。”


    “哦?”冷麵的眸子裏泛出一縷好奇之色,“究竟是何藥材?”


    “說了你未必懂。”秋娘蹙眉道’:“我倒是藏了一味,你先過來我告訴你那味藥材的藏身之地吧。”


    說著,便招收示意冷麵蹲下,冷麵心領神會便俯身把耳朵湊了過去。


    冷麵的耳朵湊到秋娘嘴邊時,秋娘突然麵色一沉,緩緩吐出了四個字:“狗奴才藥!”


    下一刻,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又響徹這閣樓,震得紗窗嗖嗖作響。


    紗窗外偷瞄的子衿隻是覺得耳膜欲碎,再看向屋內時,那冷麵卻翻滾在地上似瘋狗一般哀嚎了起來。


    而那血泊的邊緣處,赫然堆著一隻血淋淋冒著熱氣的耳朵。


    一旁的六名侍女瞬間嚇得麵色鐵青,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看著地上哀嚎不斷的冷麵,秋娘發出了陣陣狂笑,那笑聲似要把這閣樓震塌。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冷麵捂著耳朵一邊哀嚎,一邊朝著那六名侍女大喝道。


    那六名侍女卻依舊呆愣在原地顫抖不止!秋娘的笑聲卻越來越大。


    片刻之後,冷麵突然暴起,一腳勾起靠在牆邊的銀色長槍,然後雙手緊握俯殺而下。


    就在那銀色長槍剛好觸到秋娘的發絲時,冷麵突然連人帶槍倒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之上,那牆壁承受這重重的一擊之後,竟開出了一團蜂狀裂紋。


    原來是子衿出手了!


    就在剛才萬分危急之際,不知身在何處的承影劍,突然感受到了子衿的意念。


    當一道寒光劃過紗窗之際,承影劍便搶先子衿一步,破窗而入直插冷麵心髒。


    那承影劍插向冷麵胸膛之際,並沒有穿膛而過,而是隨即發出了一道金鐵交戈之聲,冷麵便應聲倒飛了出去。


    承影劍也在這一刻飛回到了子衿的手中,子衿握緊承影劍的那一刻,一種久別重逢的久違之感瞬間湧上心頭。


    下一刻,子衿便破窗而入,一把拽起地麵上的秋娘,然而破門而出,動作出奇的快,冷麵都還沒掙紮起來,子衿便帶著秋娘消失在了那道門的碎裂聲中。


    冷麵見有人劫走了秋娘,便強忍著胸口的疼痛,封死了自己的湧泉穴,然而便持槍破樓頂而出。


    就在樓頂轟然塌陷之際,子衿剛好帶著秋娘衝下了樓梯,冷麵騰起屋頂然而便朝著子衿俯殺而下。


    子衿見狀,慌忙放下手裏受了重傷的秋娘,然而一個疾轉,踩踏著樓梯的扶手迎麵而上。


    雙方就在樓頂靠近房門的上空,迎來了第一擊,槍劍交戈的那一刹,冷麵身後的樓閣瞬間崩塌,子衿身後的樓梯也轟然碎裂。


    一道白影同一道黑影穿梭在漫天的塵沙裏,忽遠忽近,一攻一守,打得地下之城燈火乍響,亂石飛濺。


    冷麵一身黑袍裏透出一片雪白,想必是剛才在屋內被承影劍攪碎,若不是黑袍之下還穿著龜鱷甲,那麽他的胸膛已經被承影劍來了一個對穿。


    數個回合之後,子衿靈力消耗極大,由於上次走火入魔摧塌了墟鼎之氣,至今還未痊愈,所以出手時總有一種靈力虛空的狀態。


    終於,在一聲脆響裏,冷麵一記鞭腿橫掃在子衿的胸前,子衿痛哼一聲,便似沙包般砸到地上,他立刻翻滾,躲過了接踵而至的一個飛槍。


    長槍剛好在子衿墜地的那個位置直插而下,地上的青磚瞬間化為齏粉,隨著劍氣飄散,到處灰蒙蒙一片。


    冷麵並沒有給子衿絲毫喘息的機會,那長槍才剛插入地麵,他便俯身而下,一把撩起長槍朝著剛起身的子衿攻殺而去。


    長槍拖拽過的地麵,那沉浸百年的青磚之上被劃出一條長長的火花,子衿順勢撩起手中的長劍做出一個接招的姿勢。


    冷麵臉色一沉,低聲道:“你找死!”


    就在長槍掠過子衿發髻的那一刻,子衿突然身子向後一傾斜,然而單腳撐地,另一隻腳忽地騰起,猛然發力,那長槍便被他一腳踹飛出去。


    子衿順勢化掌撐起身子,撩腿如刃橫掃而去,冷麵一個猝不及防便被那突如其來的一記重腿擊飛。


    青磚炸開一片人形空缺,冷麵應聲墜地。


    噗!


    冷麵狂吐鮮血不止,灰塵散盡後,他看清了子衿的麵容。


    子衿看向他,厲聲道:“你太殘暴了,遲早有人殺你,今日我便饒你一命。”說著便指向地麵的秋娘,“人,我必須帶走。”


    “你,是你!”冷麵雙目怒睜,“你居然逃出了地宮。”


    子衿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接走向了秋娘,此刻的秋娘已經奄奄一息,如同一堆碎衣隨意堆在地上。


    就在子衿背起秋娘打算離開這地下城之際,躺在地上的冷麵突然狂笑起來。


    那笑聲穿透力極強,地麵上堆積起的灰塵都被震得此起彼伏。而此刻,那六名侍女也跑出了房間,看到外麵的一切又忽然靜止在了原地。


    冷麵笑道:“小子,你以為打敗了我,你就可以走出這地下城嗎?這地下城到處是機關,哈哈哈……”說著又狂笑了起來。


    “這個不用你操心!”子衿不屑道:“我能進來自然就能出去。”


    “是嗎?”冷麵止住了笑聲,“那你能逃出這城主府?你能逃出這商洛城?”


    子衿冷冷道:“試試看吧。”


    冷麵提高了嗓音,“我們少主看好你,你又何必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同整個商洛城作對呢?不如你把人交給我,你乖乖回地宮待著,我可以當作什麽也沒看見。”


    子衿冷哼了兩聲,“並不是所有商洛城的百姓都可以容忍,堂堂城主府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煉製侍奴為禍蒼生。”


    聞言,冷麵臉色瞬間僵住了。


    他心裏明白,這事別說是讓商洛城百姓知道,就算是城主知道了,也可能會親手殺死自己。而少主蘇掩終究是扛不起全部責任,自己也就成了替罪羊。


    子衿掏出懷裏的五行令牌時,留下了一句話:“擔心你的另一隻耳朵!”


    話音剛落地,倆人便消失在原地。冷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另一隻耳朵,而雙腿之間的地麵上已經流出一道水痕。


    地下城外麵,此刻已經是晌午,陽光照射得地麵一陣滾燙。


    子衿帶著秋娘逃出地下城,便在秋娘的指引下悄悄逃出了城主府。


    城主府,後花園。


    一股奇異的芳香引來了一群肥頭蜜蜂,那肥頭蜜蜂每隻足有拳頭那麽大,它們循著香味歇在那閉合的食人花上,那食人花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了所有肥頭蜜蜂。


    城主回春指了指那食人花,對一旁的蘇掩厲聲道:“你看到了吧,做人就是要像那食人花一樣,要麽餓死,要麽不擇手段。”


    “孩兒謹記!”蘇掩沉聲道:“父親的意思孩兒明白!”


    “不,你不明白!”回春突然指責道:“你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哦?”


    蘇掩疑惑道:“孩兒愚笨,請父親示下!”


    說這話的時候,蘇掩心裏一陣忐忑不安,他以為父親是知道了自己私自抓捕秋娘的事。


    回春看了他一眼,肅然道:“食人花雖狠毒,可如果那肥頭蜜蜂不貪心,能把自己給搭進去嗎?”


    蘇掩愣怔了一下,“自然不能!”


    就在這時,花園閣樓的轉角處,冷麵突然衝蘇掩比了一個手勢,隨後蘇掩便匆匆告辭了父親,走了過去。


    閣樓轉角處,蘇掩沉聲道:“人被他帶走了嗎?沒露出什麽馬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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