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場上學子紛紛站起身來躬身道謝。剛剛講完經義的劉老,麵向四方一一還禮。而後阮康老先生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劉老下台後並未返回座位,而是徑直來到了大公主和太子麵前。


    大公主連忙起身讓座:“聽劉老解惑,方才知中庸之深意。”


    劉騫笑的十分開心,伸手就在大公主頭上一拍:“書院裏早就講了無數回,怎地今日才明白?討打!”順手接過孔旭遞來的課綱。一邊翻看,一邊同王曦搭話:“殿下這課綱甚為精美。花費不小呀。”


    “劉老,承乾可今非昔比。一個布包,都敢叫價百萬喃。公主府好幾年的積蓄喃!”大公主站在劉騫身旁,奚落著王曦。劉騫滿是寵溺的盯了一眼大公主,緩緩說道:“太子殿下的商賈之術確實歎為觀止。短短數日便斂財千萬。隻是這商賈之術終究是旁門小道。太子殿下應當學習治國,安民,定天下的儒術。莫要沉迷那銅臭。”說完別有深意的盯著王曦。


    王曦暗道,薑還是老的辣。就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一句語重心長的叮囑,竟攪的自己心慌意亂。連忙在心裏,暗自為自己加油打氣,平複心情,站起身恭敬的向劉老行禮,問道:“劉老教訓的是,學生謹記。學生常常自問,何以治國?何以安民?何以定天下?”王曦並未給劉騫說話的機會,而是一口氣自問自答:“學生認為,欲天下定,必先治國,欲治國,必先安民,欲安民,必足糧,足物。百姓富足天下自安,可糧物何來?是以農夫,工匠,商賈方才是治國定天下之根基!商賈之術恐怕並非旁門小道。”


    “順民心,厚民生,施以仁政,待民自富。何須天子操持商賈之術?”劉騫十分欣慰太子能悟出,糧物足民富安的道理,尤其與儒教富民國安的理論不謀而合。


    “天時難測,人事不敢不盡!與其坐待民富,不如引領百姓致富。”王曦直接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劉騫一時間竟然無法理解。王曦鼓足勇氣繼續說道:“天有不測風雲,十年光景三旱二澇,加之人禍。百姓十年能存蓄多少?如何富民?僅靠輕徭薄賦?若能輔以商賈之術,定能使百姓富足,又有何不可?”


    “商賈之術逐利,若不能做到義利相生,重義輕利,則淪為喻利小人也。更有商人逐利,棄孝義不顧,荒良田於野。如此本末倒置安能治國?商賈之術不可治國,乃公論也!”孔旭也並非無的放矢,若是商道大興,勢必會照成田地荒廢,國風市儈。


    王曦正想繼續反駁孔旭,劉騫卻雙手將課綱放在桌上,伸手製止了欲繼續理論的王曦:“殿下,治國之術便議到此處吧!太子殿下這課綱,當真讓老朽汗顏。老朽一生授人以魚,卻未想過授人以漁。尤其殿下這句‘教授學習方法,使學生喜愛上學習。’真是是妙,,妙呀。”


    “劉老言重了。都是些啟蒙的法子,不能一概而論。劉老所授之大魚,遠遠超乎常人一生漁獵呀。”王曦也知道劉騫在儒門的地位,於情於理都必須尊重。一旁的孔旭有些不解,為何劉老要製止自己與太子論道,但事已至此,也隻能閉嘴不言。


    劉騫伸手拍了拍孔旭,意味深長的說道:“若能大行端木遺風,商賈之術未嚐不可治國。”孔旭聞言瞳孔忽的放大,連忙整理衣衫,躬身行禮:“學生受教了。”


    王曦哪裏知道什麽是端木遺風?隻得低聲向大公主求救:“大姐,端木遺風是什麽呀?”


    大公主嫌棄的白了一眼王曦:“孔廟十哲之首,複姓端木,字子貢。子貢善貨殖,有“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儒商之風。”


    王曦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眼睛瞪的老大:“子貢也經商?儒學不抑製商人嗎?”


    “利出一孔,唯耕與戰,那是法家的言論。法家最不喜商人,天下皆知。儒門則不同,孔子之言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臆則屢中’。對於遊商學文,經商促文,夫子是支持的。”王曦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劉騫耳聰目明自然也能聽的見。索性便為王曦解惑。


    王曦在劉騫和大公主的解釋和教導下才恍然大悟:“原來正統的儒學並不拘泥於職業,而是重在將儒學知行合一。”王羲一句‘知行合一’。劉騫,孔旭與大公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格在哪裏。片刻後劉騫站起身來,拍手稱絕:“妙哉,妙哉。殿下這一句‘知行合一’可以為師也!若是殿下不棄,老朽願自薦西席......”


    “好不要臉。徒孫的弟子都搶。老不羞!”講完經義的阮康老先生徑直走向劉騫,調侃之意十足:“劉院長怎麽忽的起了收徒的心思?”


    劉騫笑著搖頭,指著桌上的課綱緩緩說道:“太子殿下親自編纂的稚子啟蒙課綱。老酒鬼你且看看。還有一句話你品品。”劉騫伸手為筆,沾茶為墨,在桌上寫下‘知行合一’四字。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妙,妙不可言。僅此四字可謂宗師也!”阮康的話與劉騫幾乎一摸一樣,大公主看向王曦的眼神變得怪異,孔旭恭恭敬敬的向王曦和兩位大儒行禮,十分懇切的問道:“為何此四字便可為師?”


    劉騫笑而不語,阮康左右打量王曦也不理睬孔旭,越看越喜歡,笑著對王曦說道:“殿下與我也算是自家人,何苦勞煩外人。這西席還是老夫來坐吧!”阮康一貫率性,如今這良玉在前,怎舍得放手?劉騫笑罵阮康:‘老匹夫!’兩人文縐縐都相互攻伐。王曦三個小輩隻能呆在一旁陪著笑臉。其中數孔旭最為鬱悶,好不容易從孔家數房嫡子中脫穎而出,卻依舊奈何不得這些大儒長輩。心中的苦隻有自己知道,好不容易請的兩位為自己站場。欲借著今日的詩會,為自己賺夠資本,以便鞏固在儒門的聲望。眼下照著今日的情形......這錢,怕是要白花了。


    兩位大儒切磋,舉世罕見。王曦聽明白,大公主起先還為王曦解釋一二,可到了後麵自己也迷糊了。孔旭額頭早已沁汗,因為兩位大儒所言實在太過高深,一些典故更是聞所未聞。就在兩位高人如火如荼的切磋時,一個儒生尋了過來:“少公子,詩會是否可以開始。”


    孔旭如聞大赦,若在讓兩位大儒鬥法,搞砸詩會事小,若在節外生枝,便得不償失了。連忙伸手製止住兩位大儒,一臉哀求的賠笑道:“兩位先生莫要爭了。小侄拙見,不如同為西席,試授課程,待殿下評斷。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王曦這是吃瓜,忽然吃到自己。還來不及說話,大公主暗中一把抓住王曦的手腕,款款行禮說道:“少公子這法子不錯,隻是委屈劉老和阮先生了。”劉騫聞言頗為猶豫。自己一個學院院長,學院幾百學生不曾親自授課,卻跑到京城和阮酒鬼搭夥教一個,似乎大為不妥。


    “我沒意見,殿下隻需備上千斤美酒便可。”阮康大袖一揮,眼珠一轉,忽的想起那水晶宮美酒,連忙補了一句:“要水晶宮的那種。好家夥,上次心疼錢,未能竟盡其中滋味,這次一定要喝個夠。”


    “哼,為老不尊,你我三日為限。屆時由殿下決斷,誰才能勝任這西席之位!”劉騫被阮康市儈的模樣給逗樂了。孔旭心裏總算方放下一塊石頭,賠著笑臉說道:“詩會已經準備好了,我看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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