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賓白自這一日得了明悟後,便回了皇城,開始了閉關。


    而方南言也一同去往了皇城的緝捕刑獄司,打算自首。


    臨別之際,方南言說,罪行方麵,自己倒不至於被移送到戒殺司或者極刑司,應該隻是在牢獄司蹲個十來年即可。拐走的其他小孩子,都會在督律司的協助下,各回各家。勒索得來的銀兩,還有剩餘的,也都會由督律司收走過後,一一歸還。


    隻是,雖然隻有短短三日的相處,方南言卻有些放不下劉知一,因為,他知道了劉知一的誌向。


    方南言說,劉知一的確有希望,成為那個能讓世人重新看待修心者的人。


    也因此,方南言猶豫再三,還是將兩本天品五階的心術秘籍——《夷由術》和《夢死術》,贈送給了劉知一。


    而劉知一也因此深受鼓舞,在幾番思量過後,告訴了方南言一句話,一句很可怕的話。


    那是他在與小冥幫眾人糾纏的過程中,領悟到的——與怪物戰鬥的人,要小心自己變成怪物,更要有,可能被牽連的覺悟。


    劉知一說,這句話,就叫怪物法則吧。


    方南言聽懂了怪物法則,也因此更加放心不下劉知一了,說自己打算到罪役司服役,爭取早些恢複自由身,在新世界來臨時,或許,他們可以一起去麵對這個世界!


    兩人就此有了約定。


    天武三十年五月,距方南言帶走劉知一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這兩個月裏,劉知一過得非常充實。


    兩個月來,在客棧的時候,劉知一又恢複了每天經受陳明安和獨孤耀打打罵罵的日子,但是,這些折磨,卻統統成為了劉知一修煉心道的助益。


    在學府來回的路上,劉知一也沒機會修煉越武步了,因為每天都與方梧桐同行,一來是護送,二來是在路上,兩人可以交流修煉心道的心得。


    說是交流,其實,基本上算是劉知一在教導方梧桐。


    回到學府的第一天,兩人就聊起了關於方南言的事情。


    方南言是方梧桐的大伯,沒見過幾麵。


    那位心道與武道雙修的奇才,早早地便離開了苦樂門,成了朝廷聚異閣的供奉,這些年來,倒是少有交集,特別是近幾年來多有些不靠譜的行徑,也算給苦樂門抹黑,因此,苦樂門中對他的事跡少有提及。


    劉知一能踏上心道的修煉,完全是受惠於苦樂門,無論是方梧桐,還是方南言和方雲客,劉知一都對他們有深深的感激之情。也因此,劉知一下定了決心,要回饋苦樂門。


    劉知一本就立誌於成為人族的夫子,那也一定要通過自己心道修煉的心得,幫助更多的修心者,讓他們少走彎路,能做到真正地掌控修心這件事,重塑世人對修心者的印象。


    這一件事,必然會受到他所領悟到的怪物法則的影響,但他無懼,也無悔。


    而方梧桐,就是劉知一要幫助的第一個修心者。


    也因此,他對方梧桐的教導,毫無藏私,很是用心。


    而且,劉知一發現,自己的對四經要義的心得體會,在教授給方梧桐的同時,果然如《劉氏祖訓》上所說的,又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因為很多東西,隻講一遍,方梧桐是理解不了的,劉知一便隻能用更加簡單易懂的語言,嚐試從不同的角度去闡述,用上各種各樣的例子,盡可能生動形象。


    在這個過程中,劉知一對四經的記憶更加深刻不說,理解也是講一次就更深入透徹一次。


    甚至很多劉知一獨自思考學習時,還未能搞懂的地方,在方梧桐提出問題時,卻仿佛福至心靈一般,一下子想通了,兩人歡欣若狂。


    做夫子的好處,劉知一也算是有了深刻的體會,這也是《劉氏祖訓》中強調的,授人玫瑰,手有餘香,一件事情,多種意義。


    而方梧桐,也是真心實意地將劉知一當成老師了。


    不說別的,單就劉知一隻花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已經突破到了心道第一境見心境的第十層,這個成就,在苦樂門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了。


    當然,心道的修煉,越往後,越艱難凶險。


    所以,在方梧桐將這一消息傳回苦樂門時,方雲客卻隻是叮囑劉知一不能驕傲,修煉仍要小心謹慎,循序漸進,能堅持下來,才是了不起的。


    方梧桐自然是要請教劉知一,到底是如何做到這樣的修煉速度的。


    劉知一講到的,卻是看似簡單,實則難以想象的一件事——他在一天十二個時辰裏麵,幾乎無論做什麽的同時,都在修煉心力。


    比如,閱讀時,可以檢驗和磨練自己的專注力。


    文課裏,有《禮》《算》《律》《識》《藝》《百家言》等科目要學。


    武道經義,有博大精深的《國武八學》,還有從萬卷府處換來的《天武訣》要讀。


    心道經義,有《殞心經》《十厄經》《罹苦經》《宿罪經》需要研究。


    而在修煉武道、仙道、身道、心道時,又怎麽會少了艱難與痛苦,亦可用於磨練自己的意誌力。


    而獨自演武需要耐心,與人切磋需要勇氣與克製,還有衣食住行、言談舉止,每一件事裏,都能盡心於事,提前定好要從中檢測、磨練的能力與品質。


    最簡單的,就像是清晨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是繼續睡個回籠覺,還是翻身起床,都可以是對自己的一次檢驗和磨練。


    而這些,都能提升心道的修為。


    這,就是《劉氏祖訓》與心道行修的高度契合。


    當然,劉知一因為有瞞天大夢訣,就算是睡著的那兩個時辰,也是有極大的收獲的。


    這個功法方梧桐本來也是想學的,結果拿著劉知一默寫出來的《劉氏祖訓》手抄本,才學了幾天,就叫苦連天,不願意學了,劉知一也隻能先以心道的教導為主。


    但是,經過劉知一的親身示範,方梧桐對心道的領會確實上了好幾個台階,修煉的速度,也大幅提高了。


    學府方麵,劉知一的文課很快便補了上來,這讓夫子們對於劉知一的自學能力,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本來臨近期末,夫子們新課都停了,課程都是在溫習前麵的內容。學府的學生基本都是學到後麵,多多少少就會遺忘前麵。偏偏劉知一,一直在按照規律溫習,隻要是他學過的內容,都記憶得非常深刻,沒有還給夫子。


    夫子們知道,這不是靠天賦,而是靠毅力。就像劉知一給同學們也分享過,當天學的內容,當天溫習得滾瓜爛熟後,第二天必須再用一成左右的時間,做第二輪溫習,又有幾個學生能做到呢?


    而做不到的代價,就是現在溫習舊內容,五成的時間都不夠!


    猴子掰包穀,掰一個丟一個。


    而劉知一在武課上的表現,更是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雖然劉知一有了內力的事情,早已傳遍了學府,但更令同學們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已經到達了武道第二境鐵骨境第一層,雖然境界上,在他之上的,還有紀山海、衛搖天、朱朝宇、戴仁川、以及申何求、楊洛和扇樂這七個人,但是劉知一武道的修煉速度,卻也能讓人看出,他是有極大的潛力的。


    在切磋中,劉知一也沒有讓人失望。


    確實如方南言所說的,那一日自己使出了生死搏命的勁兒,與方南言打鬥了一個時辰,再加上方南言細致的點撥,自己在忠武劍上的造詣,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而將那些心得遷移到其他武學,特別是仁武棍上,同樣也有不小的收獲。


    在他每一次和同學的切磋中,他在乎的,從來都不是能不能擊敗對手。而是自己在這一場切磋中,得到了什麽提升。因此對於到底使幾分力,他都有自己的考慮。


    《天武訣》雖然已經到手,但卻遲遲沒能修煉到第一層,劉知一卻也不著急,天品四階的武學,越是難以修煉,他越是覺得可貴。而且,他在閱讀的過程中,沒有絲毫的不適感,這便已經讓他心中篤定了——練成是遲早的事情。


    於是,他將《天武訣》背得滾瓜爛熟,還完成了三輪默寫,將這三份手抄本也存放了起來,想著說不定將來還能靠它們,換些有用的東西。


    而在這個過程中,劉知一反複揣摩天武訣的要義,每日都有些進境,又通過不斷地對招式進行演武,逐漸感覺到,阻擋自己練成天武訣的那層壁障,已經有了碎裂的跡象。


    結果就是,盡管劉知一隻是使用國武八學,但他在與幾乎所有同學的切磋中都能遊刃有餘。每次都打到自己想檢驗和磨練的東西,都差不多完成以後,才點到為止地擊敗對方,也讓對方有一個體麵的落敗。


    當然,劉知一完全打不過的人,也有三個,就是紀山海、衛搖天和朱朝宇。


    紀山海對於劉知一來說,簡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劉知一隻有在與他切磋的時候,才會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都無法判斷紀山海到底對自己用了幾成的實力,總而言之,深不可測。


    而衛搖天,又讓劉知一感受到了天品武學和黃品武學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衛搖天的天品五階武學——“古木掌法”,號稱天下第一的掌法,劉知一每一次與衛搖天切磋,都能有極大的收獲,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進步。


    但下一次和衛搖天切磋時,劉知一又發現,衛搖天的實力,提升的幅度比自己還大得多。


    盡管自己也確實沒有使出全力,但他也能感受到,衛搖天在切磋中也留有餘力。


    而朱朝宇修煉的“金石功”,雖然隻是地品五階的武學,但他的提升速度,也似乎比自己隻快不慢。


    也因此,劉知一無比地期待,自己的天武訣練到第一層之後,能讓自己有多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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