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霞仙子住在金林城中,城中心有一座非常古老的府邸,占地百畝。


    綠樹環繞,彩瓦紅牆,亭台樓閣,宮舍連綿。


    這裏是夜霞仙子其夫君天雲真人創立的天雲門所在,天雲真人在世時威名赫赫,可惜在抵禦幽州聯盟入侵時墮落,夜霞掌管天雲門。


    天雲門一牆之隔便是省府所在,地處城內繁華中心。夜霞仙子既然和省府住在鄰裏,她隻要和府衙說一聲便可以還楊定奇清白。


    但她此時並不知有人要來投奔,隻知道有幾位大人物要來,因為是早已約定好的。


    和當初約定一般,三位大人物相繼而來。


    一位是九靈國戰時總參將智真人,果然有智者模樣:頭頂玄冠,目蘊慧光,手執白羽扇,前庭亮閃閃。


    一位是九靈四大鎮國家族之一的方家宗主:方宇道,人稱雷尊者,聽名號響動不小,眉目卻比較清秀,倒似乎是一名女子,卻已經是一派宗主,看起來極為年輕,可見修為不俗。


    為什麽隻說他眉目?因為他頭上裹著紅色頭巾,一直裹了頭臉垂在背後,隻能看見他一雙眼睛,看不到別的。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外貌和名號並不相稱,專門遮擋起來的。


    一位是四大鎮國族之一的靈家宗主:靈陽城,人稱月尊者。


    據說這位靈家宗主十八年前抵禦外敵時受了重創,一直沒有康複,上次飛刀陣攻打靈家時已經墮落,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竟然便是那陽成子。


    另外三人看到他果然都大吃一驚,隨後鎮定下來,慶賀一番。


    四人的主要議題是關於飛刀賊之事,卻最終沒有對策,都認為飛刀賊應該是從幽州偷渡而來,九靈國有叛徒接應,卻明察暗訪若幹年找不到接應黑手。


    看來隻能還是老辦法,暗中加強防禦,減少傷亡,至於靈舞學院被滅,更是一句話帶過。


    提到護國王大將軍卻都是一籌莫展,此人一直對靈家心存芥蒂,不能和大家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商討國事。


    當然,重要之事還是內奸,接引飛刀賊之人,眾人商討半天,可疑人倒不少,卻沒有實際證據。


    談完正事,三人問起靈陽城為何裝死。


    靈陽城笑道:“我隻是又去了一趟幽州,不知誰的謠傳。”


    說著取出一本手繪本,和先前讓楊定奇看過的十分相似,卻不是同一本。


    他把手繪本遞到夜霞仙子手中道:“此行被那內奸出賣,差點回不來了,大哥我可是曆經磨難,不過,頗有所獲,那飛刀陣的要訣盡在此繪本,哈哈!”


    夜霞仙子翻看幾頁道:“果然如此!”順手遞到智真人手中,智真人看看又遞到雷尊者手中。


    雷尊者翻看片刻笑道:“隻不知他們這萬刀之軀還有多少?每次啟動便消耗一具,咱九靈可是萬萬學不來的!”


    四人相視一笑,卻想到對方這萬刀之軀的威力,又添憂思。


    靜默片刻,雷尊者問道:“靈大哥,貴四世孫女近況如何?倘若她的道法傳遍九靈,本國無憂也!何必冒險打探幽州虛實!”


    靈陽城道:“方老弟高看她了,她那道法隻不過是恰好對那五毒的神通有些克製,倘若幽州再次入侵,重來一位厲害統帥,她根本對付不了,指望不上。他們若換成其他統帥,在方老弟的雷震電轟之中也堅持不了多久,哪裏還用得著她!”


    雷尊者道:“不然,貴四世女二八之年便已經是靈仙,再八年已經和尊者有一戰的實力,現在又快二十年,正值芳華正茂,想必無憂境也得窺門徑。”


    靈陽城道:“若如老弟所言,哥哥我也不會經常去海外虛度這些年了!”


    夜霞仙子道:“唉,方大哥還不了解花仙子的情況,大哥試想,倘若花仙子健康無恙,那賊匪能在靈家的地盤無法無天?”


    雷尊者驚道:“難道花仙子真有什麽難解之恙,有什麽讓靈大哥也束手無策之事?”


    靈陽城道:“不談此事,反正她靠不住,要想保我九靈太平,第一除掉奸細,第二提高整體戰力。”


    四人又詳談半晌,雷尊者和智真人各自離去。


    靈陽城留了片刻,和夜霞不知說了些什麽,夜霞仙子聽完滿麵驚容。


    他又取出讓楊定奇看過的那本手繪秘籍留給夜霞仙子,讓她把兩本重新整理繪製,製作成新的秘籍。


    他出了府邸才想起楊定奇和夢靈要來,便給夜霞仙子放出一隻靈鴿,傳送了消息過去。


    ……


    楊定奇來到金林發現城門口並沒有捉拿自己的通緝令,卻也生怕最後關頭被官兵拿了,保險起見,也在臉上抹了些灰土,把夢靈也用土灰打扮一番,進了城門。


    夢靈看到師哥的模樣便嘻嘻哈哈取笑了半天,直到進了城看見有人躲著她走,又在一處水潭處看到自己的模樣,便追著師哥要討個說法。


    一個水靈姑娘愣是變成了蓬頭垢麵,臉上還有裂縫的嚇人惡鬼。


    兩人略一打聽便得知夜霞真人住處,不再著急,並不見有官兵巡邏,放下心來。


    在夜霞府邸附近找到個澡堂洗刷一番,又把大包銀兩換成金錠。楊定奇撫摸一番,揣在懷中,這麽多沉甸甸的金錠,平生僅見,不花銷花銷都對不起腰纏萬貫的稱號,也就好不容易進了大城,必須吃飽喝足。


    兩人正在一個飯館用餐,聽那掌櫃和夥計發牢騷:“什麽人呢?別以為嘰裏咕嚕我聽不懂,老子也是隨著祖父去過海外的,吃不慣別吃,罵罵咧咧的,都什麽東西呢!”


    楊定奇覺得這家飯菜還不錯,隨口道:“別和那些不識好歹的家夥計較,我們可認為貴店是周邊最好吃的地方。”


    夢靈掩嘴竊笑道:“師哥不是說因為這家最便宜才進來的麽?可不是好吃。”


    楊定奇見那掌櫃走來,努努嘴,不再說話。


    掌櫃一聽遇著知音,端著一碟小菜送來,楊定奇大喜道:“掌櫃爽快大方,口味也不錯,定然生意興隆。”


    掌櫃索行坐在他旁邊嘮叨起來。


    這掌櫃嘴碎,從十年前本店開業說起,直說得夢靈昏昏欲睡,見師哥依然神采奕奕不時插嘴接話,又佩服了他的一樣本領。


    掌櫃終於說到今天,應該很快便能結束。


    “今天不知從哪裏來的野毛子,竟然說本店糟蹋食材,毀其口味,真是一群無知之輩!”


    楊定奇道:“既然是野毛子,掌櫃不必計較!”


    “小兄弟說得對,當年那些家夥還不是都栽在花仙子一個小姑娘手裏?不得已和咱九靈簽了和約,主帥被打死還賠了不少銀兩,幸好當今陛下和善,允許和他們通商,賣給他們生活物資,給了他們一條活路。我看這些家夥倒忘了本了,囂張起來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楊定奇應付道:“對對,敢說你掌櫃飯菜不好吃,便是居心不良,活該找打!”


    提到花仙子,昏昏欲睡的夢靈精神一振,扭頭看周圍,尋找花仙子。


    掌櫃道:“別說花仙子,即便是本城夜霞仙子出馬也能平定四海。這幾個野毛子不知仙子厲害,還研究仙子的飛霞絕技,說什麽飛刀軍天下無敵,左虛右絕防不勝防,真不知天高地厚……他們雖然嘰裏咕嚕的,還以為我聽不明白,真是一群無知鼠輩……。”


    楊定奇已經吃飽喝足,聽了半天也覺得困乏,急忙起身結賬離開。


    離開酒館,夢靈打個哈欠道:“這掌櫃催眠功夫一流,師妹抵擋不住,師哥好生厲害!”


    楊定奇道:“下次遇上戰事,再不用花仙子等高人出馬,這掌櫃坐在兩軍陣前嘚啵嘚啵一氣,敵軍便昏昏欲睡任人宰割!”


    夢靈正喝著從店裏帶出來的果汁,憋不住笑,一口噴來,楊定奇一臉果渣看著她。


    兩人邊說邊笑向夜霞仙子府邸天雲門走去。


    來到府邸大門,見一溜寬大白玉台階之上才是府門,門樓高大宏偉,紅門金瓦,門口一對石獅齜牙咧嘴。


    楊定奇從未進過這種府門,生怕那石獅子忽然活轉吃了他,心生膽怯,見府門對麵街道另一邊有個農家小院,那裏才比較適合自己,倒有心躲進去。


    夢靈笑道:“師哥除了嘴皮子和抵擋嘴皮子功夫了得,見識未免淺了些!”


    “什麽話,師哥隻是不願意和這種大戶往來,免得沾了他們的奢靡之氣……師妹趕緊去通報一聲。”


    夢靈衝他刮刮臉,做個鬼臉前去通報。


    夜霞仙子身在內堂,不等夢靈通報卻已知曉,早已派人出來迎接。


    夢靈走上台階正見大門徐徐展開,走出四名女弟子,齊齊躬身道:“奉掌門師祖之命前來迎接兩位貴客,裏麵請!”


    他們抬頭卻見隻有一位,以為師祖感知錯了,卻見另一位還在台階護欄側麵躲著,急忙衝他招手。


    楊定奇見仙子的接引弟子和正常人並無區別,並不是手執金帶,腳踩雲彩的童子,急忙跑了上去,隨了四人走在種滿花草綠樹的庭院中。


    碎石小路兩側花香撲鼻,楊定奇細細看去,見綠樹紅花,假山小廳,溪流淙淙,鳥語啾啾,處處刻意修飾,別出心裁,實在是個不錯的園林景致。


    他摸摸腰間十來塊金錠,不知這些金子能不能買下這個院子,可惜被陽成子搶走一半,否則定然能了。


    兩人隨著接引弟子在庭院中曲曲折折走了不久來到宮舍外廳。楊定奇落座等候,夜霞仙子獨獨傳了夢靈進了內堂。


    楊定奇坐在外廳晃著腦袋看來看去,周遭物事古色古香,珠光寶氣,想來價值不菲,桌上擺著的水果果仁糕點之類也是見所未見。


    倘若自己有這樣的一套房子,老丈人定然會說門當戶對,二話不說便會把玉珍許配過來……正想入非非,有弟子喚他覲見。


    楊定奇心情緊張,畢竟這是生平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仙子真人,進了內堂隻瞄了一眼,不敢正視,急忙行禮,低頭聽仙子教誨。


    那隻不過是一位中年女子,雖然風韻猶存,卻也毫無靈仙氣勢,和小書中靈仙出場的情形並不相同。


    夜霞仙子道:“聽珠兒說一路上你多有幫助,我這裏有三十兩金錠和入我門楣,選一樣作為回報吧!”


    楊定奇心道:“豬兒?原來夢靈小名叫豬兒,也太難聽了些。”聽到三十兩金錠,價值三百兩銀子,心裏突突亂跳,卻昧著心道:“弟子別無所求,隻盼仙子能幫弟子還得清白便滿足了。”


    夜霞仙子道:“些許小事,不算回報,今日魏太守不在,明日本座派人去和他說一聲即可。這兩樣你選一樣吧,也是你應得的。”


    楊定奇見夢靈衝他伸出兩個指頭,心裏明白,想是她讓選第二個:入夜霞仙子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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