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萬江如此拚命肯定不隻是為了論劍,但還是沒有人想到他會在這種場合直接把此事點破。


    雪千丈和袁馭龍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對此不發一言,甚至連一些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千仞峰峰主看了眼雪無極,臉上略帶嘲諷。


    逐月峰峰主咬了口手裏的果子,自語道:“屁大點事還要拿到論劍的時候上綱上線,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沒什麽意思。”


    各峰峰主自然是不會親自下場回答這個問題。


    關門歎了口氣,心想若是能立牟林翰為劍子不早立了?有些師弟真是不知所謂,竟敢攛掇三代弟子在這種節骨眼兒上生事。


    想到這裏,他心裏歎了口氣,麵上卻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此言與論劍無關,不予回答。”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下不為例,若再有人犯這種錯誤,那就去劍峰呆著吧。”


    沒有弟子說話,哪怕是萬江,雖然從他的神態和眼神來看依然很不服。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打破僵局的,竟然是風起。


    他舉著手,高聲問道:“理不辨不明,萬江師兄身為無痕峰次席,既然他都有此疑惑,和他想法相同的人自然不在少數......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麽。”


    逐月峰峰主看著風起,輕笑道:“我就說喜歡這小子,因為她真的很對我的胃口。”


    雪無極心想你這是不是多少有些雙標?


    萬江提就是破事,風起提就變成對你胃口了?


    不待他說話,袁馭龍突然輕聲說道:“律法自以嚴明為主,我很欣賞他。”


    說到這裏,他看了雪無極一眼,“以這個態度來看,他比你更適合當這個法劍。”


    雪無極從來和袁馭龍不對付,惱道:“要立林翰那我早就立了,不是你不讓立?”


    袁馭龍說道:“我不讓立是因為這於律法不合,而你不將真相公之於眾同樣於律法不合,再說了,如果我的意見對你來說真的至關緊要,為何你要堅持立下風起?”


    雪無極自知理虧,隻好悶悶地扭過頭去,不接話茬。


    雪千丈歎了口氣,看著袁馭龍說道:“劍律所言甚是,但林翰這孩子心性天賦俱佳,沒道理把他逼死。”


    袁馭龍的眼神更冷,“那他當初就不該做下那等齷齪之事!”


    峰主間的爭論沒能繼續下去。


    因為負責論劍秩序的執事已經扛不住壓力稟報了林易,而長老也拿不定主意,隻得稟報到問道殿。


    殿內看似古井無波實則暗流湧動的氣氛讓林易恨不得掐死那個執事,同樣的,他也想掐死風起。


    真會給自己來事兒。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他自然也不能離開,正當他愁得汗流浹背之時,突然聽到袁馭龍說話的聲音。


    “就這樣吧。”


    四個字。


    不清楚他具體是什麽意思。


    林易也不明白,卻也不敢多問,隻得拿著這四個字離開此地,再把這四個字傳達給那個執事。


    周帥聽著林易轉達給他的四個字,有些欲哭無淚。


    劍律大人究竟是什麽意思?


    若是揣摩錯了,後果該有多嚴重?


    想著這些,他一臉苦悶地離開了長老們觀劍的雲台,又在到達洗劍溪的時候刹那切換出一副威嚴的模樣。


    “爾等請求之事與論劍無關,不予回答,論劍繼續,不得再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攪亂論劍秩序,違令者罰俸三月,並於劍峰內閉關思過。”


    弟子們很難接受這個定論,卻也不得不接受。


    萬江收起了臉上的不忿,向吳凡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


    吳凡沒有。


    他人緣不好,源自於他眼高於頂。


    眼高於頂,導致了他。


    所以他現在很不平。


    為牟林翰不平。


    於是他把目光放在牟林翰身上,片刻右移。


    “我知道你,燕北世子風起。”


    風起不太明白這家夥為什麽突然點自己的名字,於是沒有說話。


    周帥皺了皺眉,森然問道:“你想以身試法?”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已經在劍峰呆了數月了,你想罰多久就罰多久,不必和我客氣。”


    周帥氣急。


    風起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覺得有些意思。


    果不其然,說完那句話後,吳凡緊接著便開口說道:“現在,你要不要下來和我比比,就按當初我和梓涵師妹的條件?”


    風起想了想,覺得此事雖然麻煩,但是可以避免更多的麻煩。


    牟林翰突然出聲阻止道:“不行,接下來還有兩場論劍,吳凡是滾刀肉,你卻不是。”


    正在這時,風雷峰突然傳出一道聲音,“風雷峰楊麓甘願棄權。”


    緊接著又從其他方向傳來三道聲音。


    “風雷峰西門劍甘願棄權。”


    “逐月峰彭澹澹甘願棄權。”


    “千仞峰段嘉甘願棄權。”


    牟林翰的臉色有些難看,風起卻已經站起身來。


    牟林翰說道:“小師弟......”


    風起打斷了他,認真道:“不礙事。”


    他飄然而出,“師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了......我決定的事,從小到大還沒有一件事情沒能做成。”


    六歲的時候便敢誆著費管家進入草原,他還有什麽事情不敢做?


    區區一場論劍。


    勝了如何?


    敗又如何?


    當然,風起並不認為他會輸。


    從小到大,他隻輸過兩次。


    一次是麵對封嶽的時候,那時他身陷囹圄,全無還手之力。


    第二次是麵對周梓涵的時候,那時他作繭自縛,難以全力施為。


    想著這些的時候,風起已經到了吳凡對麵。


    “剛剛勝得辛苦,要不要休息一下?”風起表現得很是輕鬆,“當初你與周梓涵一戰時,想必不是現在這個姿態。”


    吳凡搖了搖頭,“沒什麽必要,因為你不可能比梓涵師妹更強。”


    風起挑了挑眉,說道:“你不也輸了?”


    吳凡皺了皺眉。


    風起說道:“你現在狀態不佳,要不要按我的提議來,不然你把我叫下來除了丟人之外沒什麽意義。”


    這話很狂,吳凡很自然便被激怒。


    沒等他發怒,千仞峰上突然傳來周梓涵清冷的聲音,“答應他,不然你真沒有絲毫勝麵。”


    這聲音好冷,話語好傷人。


    於是吳凡更怒,一股鋒銳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在風起的感知中,他整個人好似變成了一柄劍!


    千仞景第二式,殲景?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還能這般行雲流水地施展出殲景,果然是當過劍子的人。


    心念微動,青霜已在手上。


    雖然刻意掩飾了青霜的波動,不過它的扮相實在過於優越,雪雲弟子又都是知劍之人,自然能看出不凡。


    “他的劍不是被梓涵師姐毀了嗎?怎麽又拿出了一把?”


    “莫非這便是他跳下劍池得來的本命?雖然察覺不到波動,不過看樣子品階不低。”


    討論聲很多,不過除了各峰劍子之外沒幾個弟子可以察覺出這把劍的真實品階。


    牟林翰搖了搖頭,心想大可不必。


    邱月瞪大了雙眼,心想豈有此理。


    張塵舔了舔嘴角,心想暴殄天物。


    盛雲長歎了一聲,心想果真牛逼。


    千仞峰上,周梓涵看見那把劍後霍然起身,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先生不是說仙品絕跡了嗎?


    這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先生也會算錯?


    不可能啊?


    她跟隨先生數年,也學了些勘地占卜之術,以沉劍池的地貌來說,四把仙品飛劍已是上限,怎麽可能會有第五把?


    沒聽說過有人沉過仙品飛劍,泣血閣那位說是要沉,最後不也不了了之了嗎?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向洗劍溪趕去。


    這場戰鬥,還是要親眼所見才行。


    猜到的弟子漸漸多了起來,各峰席位弟子也坐不住了,紛紛趕往洗劍溪,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正是殲景完全成型的時候。


    成型的殲景和初景相差不大,同樣是萬劍齊發,同樣是呈圓柱形,區別在於範圍要廣很多,就像一個大型鬥獸場。


    風起雙目微閃,眼底流過一抹銀光。


    那是無痕劍目。


    緊接著,他的右腿後退半步,橫起左臂放在胸前,右臂微垂,背後朦朧出一片氤氳。


    那是無生劍藏。


    哪怕和周梓涵對戰時,他也沒用出這一式。


    原因很多,但主要是因為無生劍藏在那個情況下並不是最優解。


    這還不夠,他的身上突然升起一股禪意。


    那是不動禪。


    圍觀的弟子發出陣陣低呼。


    無痕劍目雖然隱蔽,卻又如何能夠瞞過牟林翰和萬江的眼睛?


    無生劍藏雖然朦朧,卻又如何能夠躲過張塵和梅清寒的感知?


    知曉不動禪的人不多,但能與無痕劍目與無生劍藏並列的東西,難道不是又一種絕頂功法?


    “師弟,你確定他不是禪宗韜紅塵的僧人?”袁馭龍沉默了會兒,緩緩問道。


    雪無極說道:“禪宗都他娘的在燕北絕跡了,他又怎麽可能是那堆禿驢?”


    頓了頓,他撓了撓頭發,“反正我感覺不是。”


    雪千丈壓下了他們的爭論,說道:“不管是禪宗還是稷宮,都不是我們的敵人,他現在又是我雪雲宗的弟子,那還管這麽多作甚?”


    ......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時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時謝並收藏道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