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顏良被暗殺了?!”小福女微微吃驚道。


    聽石崇說,玄珠山是座關押妖的監獄,裏麵全是些法外狂徒的妖。王右丞遂問:“他與這妖結了什麽梁子麽?”


    白雲飛搖搖頭道:“卓顏良心地純善,愛護妖和愛護人是一樣的。”


    北極青城的人都愛八卦,他壓低聲音說:“據說是卓王孫幹的。卓顏良待人和妖如親人般友善,廣受卓、孫兩家族人的擁護。他雖是卓家最小的兒子,坊間卻說‘若是由他來做第三代族長,便是沒人不服的’。而卓王孫則像一塊冰,為人冷淡寡恩。雖是嫡長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但少有人心甘情願服他。明日是卓家公布繼承人的日子,他此刻殺掉同胞弟弟,這族長的位置便把把攥了。”


    “原來如此啊...”小福女和王仙兒恍然道。


    王右丞則心說:“卓王孫難道是個莽夫?早早不動手,偏偏在這高手如雲的集會時下殺招,豈不是太過刻意。若一擊不中,殺手被人抓住,他可不就全盤皆輸了?”


    白雲飛今日沒賣出幾條鱔魚,沒掙幾個錢,摸著北極幣票子感動地拍了拍王右丞,念訣間也沒了蹤跡。


    “喵喵喵”,幾聲貓叫,橘貓狗蛋竄上了樓。


    緊跟著,司馬巫麵色慘白,籲籲喘氣地走了上來。他冷汗涔涔,一手扶著案,一手抓起五彩蝸牛妖就吃。連吞了五六捧,臉色才紅潤起來。


    “這蝸牛的味道好怪!”這已是他第三遍這麽說了。


    王右丞遂以複眼望去,見這些微級蝸牛妖有星星點點的妖力,與平日見的沒有什麽不同。


    小福女捏了一隻,托在手掌仔細觀察,也說:“這不就是你成天吃的五彩蝸牛麽,能有什麽怪味道?”


    司馬巫氣息已然平穩,坐在蒲團上道:“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


    見他靈根上的黑氣沒有擴散和暴走的跡象,王右丞也隻說他是吃的太多,把嘴養刁了而已。


    “福兒姐,你明日給他買些小魚妖和小蝦米妖吃吧”,王右丞遞去一張北極幣票子道。


    小福女欣然應允,攙著司馬巫上樓休息。那隻叫狗蛋的橘貓也屁顛顛地跟上了樓。


    布在小樓周圍的蛛線又斷了一根,王右丞皺眉說:“今夜來訪的人好多。”


    果然樓下跑上一隻家奴模樣的犬妖,伸著粉舌頭呈上來一拜帖。


    王右丞打開看了,疑惑地對王仙兒道:“大半夜的,卓家人請我過去一趟。”


    王仙兒便問:“所為何事?”


    “沒說原因哩。”


    還在猶豫去不去,酒局捆走簫逵的那個卓家領頭的人掇上了樓,匍在地板上道:“挨千刀剮的簫逵打傷了王兄,我等無不惶恐。族長今夜便要開家族會議,給這廝定罪。特請王兄過去見證,莫讓委屈在心中過夜,而傷了玄英山和青城的世代情誼。”


    王仙兒笑道:“原是來賠罪的。”


    王右丞站起來,左右扭扭脖子,抻腰扭屁股地道:“這位哥哥,你瞧我早好了,也沒什麽委屈要記在心裏,哪裏需要罰那個醉漢?如此就不去了。勞煩您給族長大人說,不必開隆重的家族會議啦,怪折騰人的。”


    那領頭人見他結結實實地挨了簫逵一頓拳腳,當時頭骨已骨裂,內出血嚴重,想不到此刻跟個沒事人一般,心中好大個好奇。


    “北極島的仙術之妙,到底非我玄英山能比。簫逵這個夯漢混蛋竟給族長招這種麻煩,真是死不足惜!”


    他想完拍了拍手,一隊小妖魚貫而出,抬上幾十件禮盒。


    “這些是族長的心意,請不要推辭。若王兄身已無恙,我這便回去了。但家族會議仍是要開,今晚便給簫逵定個死罪。”


    王仙兒疑問:“我哥哥都不追究了,奈何還不放過那個大黑牛?”


    王右丞歎了口氣:“這已非我和那簫頭領的私怨,而是玄英山和北極青城派的事了。我若不去,玄英山一定要除死簫逵給夕月掌門看的。這就是江湖規矩,想不到修仙界也是如此。”


    那領頭人再拜,說:“正是。”


    王右丞雖對簫逵沒甚好感,但因為自己耍老千就枉殺他性命,覺得很是不妥。於是起身恭敬地說:“勞煩哥哥帶路吧,我且去給簫逵求個情。”


    領頭人大喜,直誇他心胸豁達,引著他下樓。


    樓下停著一乘軟轎,轎邊臥著隻牛一樣大的雀鷹。


    “王兄,玄英山裏可不像北極仙島那般方便,有傳送符趕路。乘‘鷂子輦’去山莊是快捷舒適的了。”


    王右丞坐上軟轎,雀鷹鼓動雙翅,金黃鐵爪勾住轎上的吊索,滑翔而飛。一股妖風大作,雀鷹已扶搖直上在雲霄。


    領頭人坐在一隻黑翅白腹的燕子上,飛在雀鷹的後麵。


    小年集會的螢光如一片璀璨的燈海。飛過兩座山頭,腳下才是靜謐幽黑無邊的山林,像夜中波濤洶湧的黑色之海。


    王右丞舉目遠眺,一座黑野豬形狀的小山孤零零地趴在遠方。


    “那兒就是玄珠山吧”,他如是想。


    不過片刻,群山腹地的平原上有一片古建築群,亮著片片燈火。雀鷹嘶鳴一聲,俯身衝下,將轎子放在地上又振翅飛走了。


    落地處是一座座以玄武岩和安山岩切成的,九層階‘窣堵坡’(佛之墳塚)製式的浮屠塔。浮屠塔的蓮花基座上雕刻著獸首和菩薩像,無數尊結禪定印的大石佛坐在塔群中。


    這些塔經千年風雨侵蝕,顏色已銷,靑虛虛的塔身上爬著無數道裂紋。王右丞摩挲著身邊的一尊菩薩立像,見其手指纖細圓長,指間張有縵網。手足附有手釧、足釧,臉型與服飾均與大陸佛像迥然有異。


    不禁奇道:“這是一尊西域喀坡旦式的菩薩像?”


    浮屠塔全燃著燈。


    他拍了拍腦袋,想到於空中看到的燈火組成的圖案很像是一朵曼荼羅花,又見周圍全是婆羅浮屠塔,訝然道:“這兒居然是一處佛教密宗和大乘教義結合的曼荼羅壇場!”


    “在大陸北方的深山中,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懷中的寶刀乍亮,一股嗆人的煙味飄了來。他四處仰望,見一穿著嫣紅魚尾古麗褶裙、戴著薄絲麵紗的女人正捏著煙杆坐在塔上看著他。


    他大喜地跑過去,跳著喊:“神仙姐姐,你終於又出現啦!”


    女人吐了吐煙,慵懶地靠在佛像上,晃悠這一條白腿說:“等你好久,如今才來這兒。”


    “這裏等我?”


    女人笑道:“正是哩。”


    王右丞老大個不滿,道:“總覺得又有厄運要降到我頭上。”


    女人不答他,忽以煙杆抵住佛像的頭,“哢嚓”一聲將佛頭給抵斷了。


    石佛頭滾落在地,頭顱裏淌出汩汩熱血,一雙石頭雕刻的眼驚恐地眨了兩眨,整個碎成了好幾快。


    王右丞驚異地發現,一尊曼殊室利菩薩像的石劍已悄然舉在了女人的頭頂。


    女人“哦”了聲,轉向曼殊室利菩薩像。


    曼殊室利菩薩像睜開了眼,石頭眼珠懼怕地轉了兩轉,才緩緩落劍,又變成原來靜坐的模樣。


    婆羅浮屠塔林中,發出了刺耳的石頭摩擦聲,所有佛像皆慢慢收回了手臂。


    王右丞驚道:“這群西域佛像剛才活了過來,居然要對神仙姐姐下手?你也太強了吧,一下就弄死個真神?!”


    女人點點頭,笑說:“它們是妖。餓了一千年的肚子,挨不住饑餓,才冒死來抓我元神。”


    “是妖?!”


    “千年前,卓、孫兩個掌院搬來掩蓋玄烈妖屍的西域沙石,你猜是從哪裏取的材料?”


    王右丞結結巴巴地說:“這倆貨該不會...不會把西域某個曼陀羅壇場給整個搬...搬來了吧。”


    女人噗嗤又笑了,拍著腿不住道:“好有趣,好有趣!”


    “額...那這些石像怎麽又變成妖了?!”


    “它們在西域時本就有了靈性,又被玄烈的妖血浸泡,居然成了一座座石像妖。哈哈哈哈,卓、孫兩個師兄也沒想到會有這個結果,隻好將埋在玄珠山的它們又通通挖出來擺在這裏,以佛之真神舍利鎮住它們。你以為他們樂意在玄英山這鬼地方安家麽,是迫於無奈。”


    王右丞想不到孫、卓兩家的由來居然還有這段秘聞。


    他忽又驚道:“這兒居然有佛的舍利?!”


    “不然你以為我迷惑雀鷹帶你這兒是幹嘛的,跟你講曆史課麽?”


    女人拍了拍曼殊室利菩薩像,又笑道:“快快奉水給本小霸王喝。”


    那尊曼殊室利菩薩像乖乖地雙手掬起水在她麵前。


    女人飲了兩口說:“這是玄英山獨有的泉水,真是清冽。哎呀呀,幾百年沒喝到了,好暢快!”


    尊曼殊室利菩薩像緩緩地移動,發出嘎吱嘎吱的石頭摩擦聲,一雙石眼流下兩道水來。


    “它是在哭?”王右丞不敢相信。


    女人摸了摸菩薩像的頭道:“好啦,恁就知我心軟,我這不是找小弟來救你們出苦海嗎?”


    “哢!”“哢!”“哢!”“哢!”


    她話音剛落,王右丞的複眼瞧見所有佛像全都睜開了眼,並且眼珠全轉向自己身上。


    他渾身發毛地指著女人說:“姐姐你...你...他喵的想幹嘛?!”


    女人悠悠地以煙杆指向一座大浮屠塔道:“你去將裏麵供奉的佛祖左掌骨拿出來。”


    “啥?!你讓我去偷...”


    “是拿”,女人晃著腿說,那菩薩像立即以第三隻手給她做腳蹬。


    王右丞喪氣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這就去‘拿’。”


    “這次怎麽這麽聽話?我看你以前叛逆情緒很大嘛!”女人笑著問。


    “省的你算計我!早晚我還是要去,何苦多遭罪”,王右丞說著便跳向那佛塔。


    女人卻突然發令:“室建陀攔住他!”


    一六臂室建陀像,拉滿了一把石弓,空射向王右丞。


    王右丞大驚,拔劍招出三眼黑色大火蛇擋在身前。一道空氣波正射在蛇身上。火蛇三目噴著黑火,立即要咬過去。


    “小小妖器和鬼結合而成的蠢物,還要在本尊麵前逞凶?”女人輕輕說了一句。


    三目黑色大火蛇回首瞅見她,嚇得魂不附體,不聽王右丞號令,立時變成黑劍插在了地上。


    “神仙姐姐,你到底要幹嘛啊!”王右丞白了她一眼。


    女人抽起煙道:“佛告阿難言:誦一萬遍《觀世音菩薩救苦經》,能救獄囚,能救重病,能救千災百難苦。我瞧你也沒這功夫,用你體內劍氣將這群石像妖的妖力全吸了走,先幫它們逃脫這曼荼羅壇場的牢籠再說吧。”


    “啥?!你讓我把殘存在它們身上的玄烈妖血全吸了?!那它們可不就死了麽?!”


    女人搖搖頭說:“玄烈的血早就被它們煉化了。它們與這曼荼羅壇場融為一體,終生不能移動。再有十年光景,天降天譴,便灰飛煙滅了。若你吞噬了它們,妖丹在你體內。有朝一日你飛升成仙,它們不就雞犬升天了嘛?!”


    王右丞嘟著嘴道:“你說的好聽,還不是讓我吃妖丹。感情不是你吃!蛇妖和蜘蛛的妖力已害我人不人、妖不妖的,還差點做出亂倫的醜事。我吞了這麽多佛像妖的妖丹,指不定會變成什麽鬼樣。”


    “哎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還沒見過人和蜘蛛女孩交尾哩!”女人拍手笑說。


    她又道:“這群石像妖有佛性,非邪淫妖物,亦正亦邪,可助你修煉心之劍道。所得石妖屬性,你不展露出來,正道的人便不會難為你。”


    王右丞心有觸動,自知不照做,她也有辦法讓自己就範。


    “沒猜錯的話,我此刻正在夢遊,對吧?”他問道。


    女人點點頭,“可惜控製你的夢,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不然我就永遠控製你幫我複活,可就不用這麽費事了。”


    “哢嚓”手中的煙杆斷了,她又歎了口氣說:“時辰已到,我要走了。醒來後,記住去‘拿’佛骨舍利,時間不多了...”


    “什麽時間不多了?!”


    王右丞話未問完,女人緩緩走進了一座浮屠塔裏不見了。


    他忽然睜眼,自己正被一群佛像盯著。


    夜幕上,一輪銀蟾當空,遠星幾盞。


    王右丞左眼黑光大盛,右眼八色鮮豔欲滴,全身劍氣悉數運於黑色火劍上。劍刃燃起融融黑火,劍脊上睜開了那隻鬼眼。他默念“黑索劍”劍訣,爆喝一聲將劍插入石板,劍刃散作縷縷黑火飄散不見。他射出四條黑色蛛絲在石坑中,萬道黑繩以他為圓心,霎時結滿了整個曼荼羅壇場。


    一根根黑繩纏在佛像上,彼此勾連,好似一朵盛開的黑色曼荼羅之花。


    念念歸空,心心歸靜。


    王右丞左手掐慧定訣,空寂靈台,以心之大極的劍道與吞噬劍氣心神合一。


    體內吞噬劍氣睜開了那隻三色的眼,它沒有抗拒或者嫌棄石佛像的妖力,黑劍妖器和全部劍氣應王右丞心意如張開巨嘴的森蚺鯨吞起妖力。


    妖力純淨而不摻一絲汙穢,如一股股甘泉湧入身體,滋潤著自己的身軀經脈、八目妖眼、黑色火劍、甚至是吞噬劍氣,全無蛛妖和蛇妖之力那般淫邪、嗜殺的惡念。


    石佛像原在西域久聞佛諦,又受佛之掌骨舍利照耀,佛家修心的智慧一並被吞噬了進來。


    “心之所極,劍之所極,心之大極是心道,劍之大極是劍道,沒有從屬,原本為一物而已”,王右丞空乏其念,以心道入劍道,又進到另外一種心劍合一的境界。


    千年彈指一揮間,佛像妖力須臾被吞噬了幹淨。


    王右丞緩緩睜眼,黑繩凝火成劍,又落入了他手裏。


    劍脊上的那隻眼清澈了許多,而劍刃更加烏黑透亮。


    他將黑色大火蛇召喚出來,隻見它大若條蛟龍,盤在身前比塔還大,頭上的角已鑽出一大截。


    王右丞察覺自己瘦了一些,渾身脂肪少的可憐。左手做爪一抓,小臂變成了靑虛虛的岩石。


    他伸出手來,朝著大蛇說:“咬我一口!”


    大蛇張開獠牙一口鉗住他胳膊,王右丞一點皮也沒破,毫無痛覺。


    “佛像妖的屬性隻是讓我渾身經脈和肉體石化了,耐打抗揍一點而已。”


    他又喃喃自語道:“它們本就不是作戰廝殺的妖,而是天天修心的石頭怪。最大的屬性其實是“心之通徹”吧。黑火、寒冰、劇毒屬性感覺更純淨、更強,更像妖邪靠攏了!”


    王右丞破口罵道:“他喵的,這佛像的妖力使我對黑繩地火劍法領悟這麽透徹幹嘛!勸人向善的佛性怎麽一點沒吞來?!怎麽不能像夕月掌門那樣,一招就讓黑火蛇變成正氣淩然的大白龍!”


    他以心查吞噬劍氣,正想罵它存私心不吞佛心和佛性,就感覺吞噬劍氣睜開了第二隻三色的眼睛在望著他。


    “臥槽了!”王右丞嚇了一跳。


    一股想法冒了出來:“佛心與佛性講究開悟和因緣,非身體力行苦修而不可得。焉能吞來?若不是佛像的妖之屬性是‘通徹’,這份千年苦修而得的智慧,我也吞不來。“


    “這不是我的想法,難道說是吞噬劍氣在與我交流說話?!我衝破下階劍氣,來到中階了?!”王右丞不敢相信。


    吞噬劍氣睜著兩隻眼,像在說:“吞了上千尊大王級石佛妖的千年妖力,不進階才怪。”


    王右丞吐槽起來:“你兩隻眼,我右眼八隻眼,劍上一隻眼,還有一隻摩柯允穀在裏麵的左眼。我他喵以後改名叫‘十二眼大郎’好了!”


    想到摩柯允穀,這貨自打來了玄英山就沒出現過。沒有他鬥嘴,王右丞還有點不太習慣。


    婆羅浮屠塔林的佛像已成一尊尊冷冰冰的石頭,王右丞望向最大的那座浮屠塔,便要去‘拿’佛骨舍利。


    隻走了兩步,忽饑渴難忍,熟悉的嗜血噬人的妖意湧上心頭。王右丞捂著額頭心道:“這是玄烈的妖性在作怪。這貨當年到底有多強,屍血居然能讓上千尊佛像成妖!剛才尊曼殊室利菩薩像要殺神仙姐姐,也是他的妖性在作怪吧。”


    他伸出瘦長的胳膊,將黑色大火蛇招在身邊,一計手刀插進蛇的頭骨裏,縷縷黑色之血流進了蛇頭中。


    “我不需要玄烈的血,吞噬劍氣將它改造在妖劍上吧,反正都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吞噬劍氣應聲發動,黑血頓時流淌了幹淨。


    王右丞收了劍,隻見劍脊上的那隻眼紅彤彤的。


    “嘖嘖,好像得了紅眼病”,王右丞嘲笑著劍。


    黑蛇火劍似乎想證明什麽,睜開了劍脊上的眼。


    王右丞驚道:“怎麽多了一隻眼?”


    他晃了晃劍,隻見那隻紅眼一會有一會沒有,隻是一道影子。他閉上右眼,劍上的紅眼便不見了,睜開時,紅眼又映在劍上。


    “八色複眼的第四隻眼,紅色之眼也覺醒了...”他呆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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