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雨終於停了。


    一修理電動車的小鋪子中,一個老漢捏著張身份證看了看,又瞅著眼前的蕭婉雲說:“你叫李蓉蓉?我怎麽瞅著不像呢,你比身份證上的照片好看太多了。”


    蕭婉雲撇著嘴說:“大爺,身份證照都醜!我身份證都給你看了,你還不相信這電動車是我的?”


    老大爺瞥了眼她推來的電動車,指著藍色的餓了麽外賣配送箱,說:“我之前見你是美團騎手,這電動車不大可能是你的。”


    蕭婉雲不欲與他糾纏,氣鼓鼓地說:“給你500塊錢,幫我給這電動車換一把鑰匙。”


    老大爺擺擺手道:“不成、不成!這電動車別是你偷的,我哪能為了500塊錢就給你換鎖?!至少得1000塊錢...”


    “哈?1000塊!大爺,就算是我偷的,這車轉手也賣不了1000塊錢。你咋不去搶呢?一口價,550!”蕭婉雲氣道。


    “給800塊錢,你立馬就能騎著它走”,大爺讓了一步。


    薛寶儀讓自己處理掉這輛喰種的電動車,蕭婉雲急於擺脫麻煩,但又不舍得花太多血汗錢,當下嬌聲說:“700塊!不然我就推著它找別家去。”


    老大爺嘿嘿一笑,指著牆上的收款碼說:“行吧,付錢吧。”


    蕭婉雲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機付了錢,催起來:“你快弄,我趕時間呢。”


    老大爺也不拿工具,壞笑著從電動車的儲物格裏捏出一串鑰匙,‘啪’地擰亮了電動車,笑嗬嗬地說:“我就說這電動車不是你的吧,居然不知道鑰匙就放在這裏!”


    “你也大爺永遠是你大爺,老家夥恁狡猾了!”蕭婉雲騎著電動車回到平房裏,沒好氣地想。她給電動車充上電,煮了一碗泡麵,蹲在平房門口吃起來。


    正在撕一個鹵蛋包裝,她的電動車又亮了,射出一道強光在對麵平房上。


    蕭婉雲想起錄音裏的話,手一顫將鹵蛋丟在地上,心說:“難道存在我體內的那女孩又發現了有喰種在靠近我?”


    她是個無神論者,堅定的馬克思主義擁躉,內心其實不太相信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就算是從昨天到現在經曆了匪夷所思的事,她還是不願承認有另一個靈魂在她體內,而周圍潛伏著散播死亡的髒東西。


    但該死不死,這車燈又亮了。


    正詫異著,她指上的一枚拙樸的古金指環突冒起金燦燦的光來。這枚古金指環,自她記事起就一直掛在脖頸上。升入初三後,她才將其戴在手上。


    蕭婉雲曾問過叔叔,這指環是什麽來曆。她叔叔卻說:“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一個清明節,你爸媽帶你去上墳。才四歲的你趁大人不留意時,不知從哪裏撿來的。”


    5歲時,她父母出車禍死了。在那之前的記憶,蕭婉雲一點都不記得。


    眼見這指環也亮了,蕭婉雲的心一下升到了嗓子眼。她不禁抄起一雙節棍,壯著膽子朝對麵走去。


    剛走了兩步,已經被她鎖死的平房的窗下,慢悠悠地伸出兩隻小孩的手。一個麵色土灰的小男孩赤著胳膊,睜著雙黑漆漆的眼睛,從屋內露出了頭。他盯著蕭婉雲,嫩聲問起來:“你見我爸爸了嗎?”


    薛寶儀的話猶然在耳:若被喰種的同伴聞到味兒找來,又要惹出亂子。


    蕭婉雲大駭,不知這小家夥是怎麽進去的,亦不知他是不是喰種。她扯著雙節棍叫道:“我沒見過你爸爸,你快些走,不然我報警了!”


    那小男孩指著正在充電的電動車,張嘴笑起來:“爸爸的車!”說罷縮進屋子的黑暗裏,不知哪兒去了。


    蕭婉雲一棍杵碎玻璃,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裏麵照射。屋子不大,但她照了每一個角落,發現裏麵居然沒人。


    “是...是幻覺?!”她不可思議地說。


    剛說完,手上的古金指環更亮了。她低頭一瞅,赫然發現窗台上有兩隻小手的掌印。蕭婉雲“哎呀”一聲,將無神論主義立即丟在了爪窪國,轉身跨上那喰種的電動車就衝出了巷子。


    “那小孩一定是喰種的娃,聞著電動車上的味道追來了!小鬼難纏,我趕緊將這電動車扔了才行!”


    她越騎越快,穿過車水馬龍、人流不息的大都市,直過了2個多小時,才來到一片沒有人的小河邊。這是黃埔江段與前厙村之間的一條河。此時不過7點來鍾,天色還未全黑,周圍沒一個人影。


    蕭婉雲還想再往前騎,奈何電動車的電量隻能支撐到這裏。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找了一個下坡,將電動車推進了河裏。眼見水麵乍起漣漪,又平靜了下去,她才輕鬆地坐在河邊,自語起來:“終於丟掉了這禍害了”


    此時夜色冥冥,野草和小樹隨著夏風在四處亂搖,好似有什麽人藏在河邊,正欲撲出來抓人而啖、


    古金指環幽然明亮,她就聽見一小孩在耳邊嬌聲問:“你把我爸爸藏哪裏了?!”蕭婉雲汗毛倒立,攥著雙節棍跳了起來,劈手朝右手邊揮去。但她撲了空,周遭空空如野。


    “是不是你將我爸爸殺了?”又一聲小孩的奶音鑽了耳朵。


    蕭婉雲嚇得一個箭步竄上了河岸,擺出空手道的架勢說:“我可是空手道黑帶,你這個小喰種識趣的話,就快些滾!”


    沒人回應她,周遭隻有嗚嗚咽咽的風。


    這時,淹著電動車的水忽然亮了,水麵冒起了一串水泡。


    蕭婉雲皺著眉說:“電動車在水下自己亮了?難不成又是我體內的魂魄在提醒我...”她忍不住定睛一瞧,隻見那個灰土色皮膚的小男孩已從水裏爬出了半個身子,正呲著兩隻尖牙朝自己笑!


    “我屮,他居然一直藏在外賣箱子裏,跟著我來到這兒了!”蕭婉雲想到自己載著一個怪物小孩穿過最安全的城區,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隱隱覺得自己小命不保。


    那小孩光著屁股,渾身沾滿了汙泥,從河裏爬了上來。他捏著嗓子啼哭了一聲,腮上立即又張開兩隻眼睛。


    蕭婉雲見到他有四隻眼,手軟了一軟,拔腿就往不遠處的村子跑。


    隻跑了兩步,她指上的金環乍亮,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她腦子裏回響:“別跑了,它此刻就趴在你背上。”


    蕭婉雲嚇得花容失色,轉手一摸,果然摸一團冰涼的肉,一條滑膩膩的舌頭還舔了她手指兩下。她兩肩一緊,一顆碩大的小孩腦袋伸在了她臉龐,張嘴吐了一句:“你生命的味道聞起來真饞人...”


    蕭婉雲“嗷”地一嗓子,劈手攥著小孩的脖子將他摔在地上,把著雙節棍道:“你...你...”


    小男孩在地上撲騰一下站起來,張著一雙爪子,如一陣風般霎時撲在她麵前。


    蕭婉雲原地抬腿上踢,一腳踹在了那男孩肚子上,將他像個皮球一樣踢飛出三四米。


    但男孩卜一落地,轉眼竟已貼在了蕭婉雲小腹前,蹦起來咬向她胸口


    蕭婉雲不敢相信,這喰種小孩居然會瞬移的妖法,攥著雙節棍劈頭就砸,怒道:“想吃奶,滾回家找你老娘去吧!”


    鐵棍即要砸在臉上時,小孩於空中突地歪身,躲過這一擊,扭頭又咬向她的手臂。


    蕭婉雲左手揮起,一計跆拳道的砍掌劈在它額上,右手轉擺雙節棍纏住喰種的脖子,抬腿一推踢,“哢嚓”一聲撞斷了它胸骨。


    喰種小孩‘哇’地慘叫,滾落在地,掙紮著又爬了起來。他撲了撲身上的土,兩手的關節在哢哢作響,惡狠狠地盯著蕭婉雲。


    蕭婉雲從小運動天賦驚人,若不是學習太好,省裏的散打隊早就把她招走了。此時她從驚慌中鎮靜下來,扔掉雙節棍,扭了扭脖子,紮了一個詠春拳的四平馬步,很中二地吟了一句:“詠春,葉問之蕭婉雲,今天非徒手打死你這怪物!”


    她雖精於跆拳道,但也不知怎滴,其修習中國傳統武術詠春拳的天賦更是爆種,送外賣時曾徒手打昏過五個要性侵一夜跑女孩的小流氓,還因此得了個‘上海市好市民獎’。


    眼見這喰種小孩速度奇快,招式淩厲無匹,用跆拳道無法與之搏殺。而詠春拳是一門製止侵襲的技術,拳和腿法有著精簡的正當防衛係統,很適合此時拿來防禦。


    她剛開鉗陽馬步,喰種男孩已爆跳在她頭上方。蕭婉雲以雙攤叉手攔下它抓下的雙爪,雙臂上立即遭了一股怪力,身體不由後退了幾步。她以正身雙按掌止住步子,立即一招截踢踹在撲殺而來的喰種臉上。


    怎料這喰種男孩如隻泥鰍,頭被‘嘣’地一聲踢成後仰,雙手卻攸地抱住她的腿,又引著脖頸張嘴去咬她的腿。


    蕭婉雲“梭”地收腿,在被咬的那刹,左臂以圈馬耕手卡住喰種的下巴,右手一計日字衝拳飆在它臉上。喰種的又頭被這一拳打得向後仰去,她快速一招標指插向它雙眼。


    喰種疾速鬆開手,堪堪滾在地上,險些雙眼被廢。


    蕭婉雲趁它身形不穩,縱身衝去以彈馬衝錘一拳打斷它的下巴。她左鐮手鉗住喰種抓來的雙臂,雙腿用短橋窄馬死死壓住它的肚子,右手曲手留中,小念頭拳的截、挫、腕指、連續衝拳在刹那間全重重打在喰種頭上。


    喰種的臉瞬間被打變形。它雙目怒張,尖嘯一聲啼哭,震地蕭婉雲一陣頭暈。


    “一般男人早被我這般打成植物人了,它居然p事沒有?!”蕭婉雲大驚失色,搭手扣住它雙臂,一招退馬耕手把它倒拎在半空,狠狠砸在了一塊石頭上。


    “篷!”喰種的頭將石頭撞得顫了兩顫,身體扭曲抽搐了幾下不再動了。


    蕭婉雲拍了拍手,笑道:“看你也是怪物,殺你不用負法律責任。我待會就將你扔進河裏喂魚!”


    她手上指環微微發光,腦中有人在說話:“它不過在與你玩樂而已,你用外家功夫是殺不了它的。快些閃開,它要動真格的了!”


    蕭婉雲一愣,就見喰種男孩的頭扭了180°,張嘴射出一波綠灰色的氣,疾如雷電地噴在她麵門。


    “是屍氣,會毒殘你的靈魂和身體機能,使你罹患上致死的病!換我來!”


    這一聲方畢,蕭婉雲就覺得渾身一輕。再睜眼時,自己竟飄在半空,渾身朦朦朧朧得像一片紗。她驚異地往下一看,腳下居然還有一個蕭婉雲。


    隻見地上的自己抬手從指環上抽出一柄長劍,颯揮之下劈散了屍氣。


    地上的她披散起長發,身影驟然沒了蹤跡。


    那喰種忽驚恐起來,四肢著地,轉身像條狗一般往田野深處跑。它喉嚨裏不住嚎叫,轉眼奔出去十幾米。還差一步即要竄進草莽之中時,一柄寒劍似燕過長天,從後戳穿了它的小腹。


    “玉華初零,疏月時度,敕!”


    劍上炸開一彎上玄月劍氣,銀光亂攪地將喰種男孩割成了粉碎。地上的她甩了甩劍,其纖手一勾,天上的蕭婉雲如墜崖般落下,又鑽回到了自己身體裏。


    蕭婉雲看著手上的劍化作一縷清光飄回手上的古金指環,被震驚的無以複加。


    “剛才是...是你在占據我身體?你...你到底是誰!”


    腦中聲音沉吟了一下,冷冰冰地說:“我的靈魂被一條八部天龍從異世界拘到了你身體裏,而你是這個世界裏的我。我不知它要做什麽勾當,總之是很不好的事。”


    “你是另外一個世界裏的我?”蕭婉雲立馬想到了劉慈欣科幻小說裏的蟲洞、時間旅行和量子力學,苦著臉說:“你該不會是三體人派來殖民地球的吧。”


    那聲音依舊不染世間煙塵一般,淡淡地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不過你快些走,剛才那喰種是個四眼級的,有一隻三眼級的喰種正飛速靠近你。”


    蕭婉雲一聽,扭身就跑。她同時想到死在自己對門的怪物有六隻眼,而這男孩有四隻眼,當下狐疑地問:“難道喰種也分等級,眼睛越少越厲害?那沒眼怪豈不是大boss?”


    “你隻說對了一半。據我昨晚殺掉的喰種交代,它們至少有會兩隻眼。但最近繁衍出的新喰種又分紅眼、黃眼和黑眼。黑眼喰種才是最高戰力...”這聲音說完,又緩緩地自言自語起來:“紅、黃、黑?這跟八部天龍鱗甲的顏色一樣,難道是它化成了喰種?”


    簫婉雲狂奔出去兩公裏,氣喘籲籲地說:“我他喵的簡直要打破女子1500米長跑記錄了!”


    那聲音急促地催道:“你太慢了,跟蝸牛一樣。那三眼喰種已追來了!”


    蕭婉雲駭然地往身後望去,卻一個人影也沒瞧見,叫道:“再百米衝刺一般地跑,我就要猝死啦。你別不是搞錯了,身後哪有人呢!”


    “我是用北極當鋪的‘神照三千世界符’進行的大範圍感知,怎麽會弄錯?她來了,就在你前麵的樹上!”


    蕭婉雲驀然回首。隻見在依稀的月光下,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人正扛著一把鋸齒狀的長刀站在五六米之外的樹上,其三隻大眼像狗的眼睛在發出幽綠色的光。


    她嚇得立即用詠春退步耕手連連後撤,抖著牙關說:“她不會是剛才那喰種小孩引來的吧?你殺了她丈夫和孩子,人家來報仇了。冤有頭、債有主,要不你再出來一次?”


    腦中的魂魄歎了一口氣,道:“我受魂魄所桎,直接與你對話已很耗費靈氣,如今暫時出不來了。”


    眼見那女人跳下了樹,正緩緩走向自己,蕭婉雲欲哭無淚地講:“那...那可咋辦?我不過托人送了個外賣,怎麽就淪落到要被喰種殺死的地步。這也..這也太冤了!”


    剛說完,她眼中一花,一柄長刀已兜頭斬在自己頭上。


    蕭婉雲側身躲過,長刀立時從半空橫掃。


    “快用我的劍!”那聲音疾呼,同時一縷清光繞在蕭婉雲手上凝成了一把長劍。


    她以詠春六點半棍的招式推劍擋去,兩把兵刃‘鏘’地擦出一雙火花。蕭婉雲右手腕被震地脫臼,身體被一股蠻力撞飛進一臭河溝裏。


    “這三眼級喰種與剛才那隻根不在一個次元裏!”


    她匍在水中,從淤泥中掙開頭,剛爬到水溝邊,臉又被一隻穿著人字拖的腳重重踩進了臭泥中。


    蕭婉雲鼻子和嘴巴裏全是泥,已無法呼吸了。她四肢在水裏不住撲騰,那柄冰涼的鋸齒長刀抵在了她脖子上。


    三眼喰種女人幽幽開了口:“好勾人食欲的女娃子!從辛亥起義那時起,我就再沒嚐過這等美味的魂魄和身子了。難怪我相公和孩子會不要命地來吃你!”


    蕭婉雲渾身篩抖,單手抓著刀,流著淚在做最後的掙紮。


    三眼喰種女人啐了一口痰在她臉上,抬腳將她的手踩在水裏,一點點碾碎了她的手骨。


    蕭婉雲已疼到扭曲的臉立時從泥裏鑽了出來,嘴裏含著一口爛泥,嗚咽啜泣道:“媽!媽!救救我啊!”


    她剛慘呼一聲,踩著她手的三眼喰種如臨大敵一般,飛速跳在了遠處。


    蕭婉雲掙紮著抬起頭,就見鄉間小徑上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一身材猥瑣的男孩,挎著一把鬼頭刀,試探地問同伴:“老大,我還沒與三隻眼的女人雲雨過。若我打倒了這妖邪,能否與她困覺?”


    她體內的魂魄驚喜過望,嬌聲說:“好了,我異世界的朋友趕來啦!”


    另一穿著古代束身武裝、戴著白色小圓帽的人,笑吟吟地衝她喊起來:“雲兒,你居然被這醃臢女怪物弄成了這副狼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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