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啟在餐廳包廂跟人吃飯的時候,酒過三巡,聽見外麵大廳隱隱約約起了歌聲。


    穿透力很強,又冷清,簡直像從天上飄下來,雪一樣往天靈蓋裏灑。


    他的便宜小老弟顧廷澤定神聽了一會兒,隨口道:“唱得什麽?”


    霍辰啟沒太在意,“放的老cd吧。”


    酒一喝,大家就開始惋惜霍辰啟:“你要是不走,多好的前程。現在成天跟這群奸商學,學得一身銅臭味兒。”


    霍辰啟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疤,無所謂地笑:“我要是不轉業,我爸媽真能從延河大橋上跳下去。”


    他一張臉銳利得攝人,眉高眼深,從額頭到下頜線無一處不流暢,但額頭有道一指長的疤,從左額一直劃到右眼眉睫,硬生生斷了那高隆的長眉。


    偏偏他還不遮擋,剃了個直愣愣的板寸。


    看著像他媽剛從裏邊出來的。


    “你這疤趕緊去了吧。”顧廷澤皇帝不急太監急,“我找人問了,你這疤能去得看不出來,別耽誤找媳婦。”


    旁邊一兄弟就大笑,“你還別說,霍總就指著這道疤不找媳婦呢!”


    霍辰啟不置可否。他雖然沒喝酒,但氣氛熱鬧,整個屋子都燥。他起身開門出去透氣,外麵就是一樓餐廳,中庭一眼就能望下去。


    剛進來時還空空如也以為是個擺設的台上,這會兒有個女人站在話筒前唱歌,腰細腿長,穿著黑色的吊帶長裙,脖頸像白絲綢露出來,姿態隨意又閑散,光是個背影就看得人心頭一緊。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但霍辰啟是出來透口氣的,並不想這口氣越透越緊。


    漂亮女人很多見,不為奇,也不必起念頭。用兄弟們的話說,霍大和尚可能是在隊裏憋出了什麽大病,投懷送抱都能坐懷不亂,以為自己意誌堅定,其實就是沾點不行。


    他一恍神間,突然樓下“啪”的一聲脆響,幾乎沒有任何延遲,接著又是“啪”的一下更悶更重的響動。


    再看,好家夥。


    第一聲響,是那個女人把啤酒瓶子在樂器角磕碎了,第二聲響,是她把帶著碎渣的玻璃瓶敲到了一個男人頭上。


    動作叫一個幹脆利落快準狠。


    那男人腦門霎時血流如注。


    顧廷澤他們聽見動靜從包廂裏出來,先看熱鬧,“這姑娘八成是被見色起意吃了豆腐,嘖,夠烈的。惹這種女人不是給自己找事嘛。”


    顧廷澤事不關己打趣:“八成是遇上了頭鐵的……”


    他邊說邊看那頭鐵的,那人腦袋血肉模糊,身軀搖搖晃晃,一看就是喝大了,緊接著一個下意識動作,是往後腰去摸家夥。


    “臥槽!”他驚呼出聲,隨即就往樓下跑,“那他媽好像是我大哥!!”


    “什麽?!”兄弟幾個跟著他往下走,自然是追不上他,語氣還幸災樂禍,“他大哥顧廷山,那是個狠人。剛從戰亂地方發了筆橫財回來,已經無法無天了……”


    霍辰啟下去時,顧廷澤已經成功阻止他哥要把那女人就地正法的暴行。那女人穿著細帶的高跟鞋,白皙的腳隨意疊放著,黑裙下露出來的小腿直且白,斜斜地倚靠在吧台上,神情倦怠,一副事不關己的懶淡神情。


    就好像剛剛拿著酒瓶子暴力開瓢的不是她一樣。


    那張臉,堪稱冷若冰霜,豔若桃李。


    不是那種耐看型,也不是那種氣質型。


    就是最簡單粗暴的、最無可辯駁的狐狸精,持靚行凶往你臉上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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