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賣產品這事兒不容易查,畢竟樺鋼是整個樺林的支柱企業,產量和出貨量都不小,想要夾帶私貨,隻要打通幾個關節,把利益分潤出去一點,簡直不要太容易,涉及的人和東西都太多,查起來難度不小,可要是查倒賣那些個淘汰下來的舊設備,就簡單的多。


    王響在廠裏頗有名望,但這事兒涉及到不知多少人的利益,這可是挖樺鋼的牆腳,而樺鋼是國企,從廠長宋玉坤到刑三兒這個保衛科的科長,個個都是有正式編製的幹部,挖樺鋼的牆腳,不就是等同於挖國家的牆腳。


    那些個參與其中的,一個個恨不能三緘其口,把這事兒在床底下扣個洞藏進去,哪還會主動和外人說。


    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凡是做過的事情,不管掩飾的再怎麽好,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


    王重沒有那麽的時間和功夫在廠裏頭搞什麽蹲守調查,但不乏可以的人。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凡事都要自己親自動手,樂趣雖有,可卻都是大同小異,人生在世,無非是為利益所驅使,少有人能逃脫這個例外。


    小峰如此、王響如此,王陽和沉默還有傅衛軍、龔彪、黃麗茹等人同樣如此。


    說起龔彪,這天在吉膳堂裏,王重又見到了龔彪,二十來歲,年輕時的龔彪雖然談不上多英俊帥氣,但身上卻透著一股子文青氣,就是那張喜歡逼逼叨叨的嘴不怎麽靠譜。


    “龔幹事?”王重看著麵前年歲比自己稍長幾歲的龔彪,笑著打招呼。


    “咱倆年紀差不多,叫我彪子就成。”在廠辦那種地方,龔彪早就不是那剛剛踏出校門的愣頭青了,圓滑世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早已成了本能。


    龔彪看著至少有二十六七,說是和王重年紀差不多倒也沒說錯。


    “彪子,那我就直說了,想訂餐可以,但得先把之前欠的飯錢給結了,而且以後每次訂餐,都得現結,不能再簽單。”王重徑直說道。


    本來應該是黃玲在櫃台負責接待的,奈何宋玉坤這個廠長不當人子,回回都簽單,每回還得王重自己跑去樺鋼的財務科結賬,本來好好的,可上個月和上上個月的單子,卻忽然出了變故,到現在都還結清。


    財務科的科長說的是在等廠長簽字確認,沒有廠長的簽字他沒法給錢。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麽一出。


    “王重兄弟,財務科那邊不是在走程序嗎,咱們樺鋼這麽大的廠子,難道還會欠你那點飯錢不成?”龔彪還是用著平時在廠裏那副口吻。


    王重笑著道:“這可不少說,前兩個月的不是沒結呢嗎,財務科我都去了三回了!”


    “兄弟,就當給哥個麵子,幫哥這一回,回頭,哥請你喝酒!”


    “彪子,不是我給不給你麵子的問題,是我這小店,經不起你們這麽簽單。”龔彪還想再說些什麽,王重卻伸手打斷了他:“行了,話說到這兒就差不多了,咱們彼此都留點體麵,再往下說,撕破臉就不好了。”


    “我這就是個小飯館,做的也隻是小本生意,不是那些家大業大的大酒樓、大飯館,是真經不起這麽折騰。”


    “唉!”龔彪歎了口氣,他也不想讓王重為難,奈何這是宋玉坤親自給他下達的任務,這要是完不成,他還怎麽在廠裏混。


    “兄弟,就算是結賬,也得等吃完了吧!你看這樣行不行,今天這一頓,你先給弄了,等廠長他們吃好了,我來結賬,到時候我自己去財務科報銷,你看成嗎?”龔彪一臉真誠的看著王重。


    王重先是一臉為難,然後歎了口氣:“成吧,不看僧麵看佛麵,你叫我一聲兄弟,那我就給你這個麵子,就當是交你這個朋友了,不過先說好了,該多少是多少,可沒有折扣。”龔彪的臉上露出笑容:“沒問題,哥也不是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你幫哥這一回,哥記你的好。”晚上,六點半,宋玉坤領著廠裏幾個科長,書記,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陌生人來到吉膳堂。


    龔彪赫然也跟在後邊。宋玉坤等廠裏幾個領導盡皆滿臉笑容,宋玉坤一臉親近的拉著旁邊的中年男人道:“劉總,你別看這館子小,可大廚的手藝是這個!”說著還湊到中年男人耳邊小聲說道:“劉總,這館子的大廚,說起來還是咱們樺鋼的子弟呢,聽說是特意跑去省城學的藝,不但咱們東北菜做得好,還精通好幾個菜係呢。”


    “哦?這大廚會做粵菜?”劉總是粵省人,最近和宋玉坤打的火熱,現如今廠裏用的很多原料,都是從這個叫劉總的手上來的。


    宋玉坤神秘一笑,


    “容我先賣個關子。”劉總聽宋玉坤這麽一說,好奇心還真的就被勾了起來,看著麵前不過一間門麵的吉膳堂,怎麽也沒法和預想中的大飯店聯係起來,可越是如此,劉總才越是好奇。


    人就是這樣,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充滿著好奇心。宋玉坤也算是花了心思,特意提前讓龔彪過來預定,知道王重會做粵菜之後,特意定了一桌子的粵菜,就是為了招待劉總一行人。


    要是以前,就劉總這種商人,宋玉坤連正眼都不帶給一個,可現在形勢不同了,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要是樺鋼真死在宋玉坤手裏,那宋玉坤的仕途也就此斷絕了,指不定還得背上什麽麻煩。


    而且就算樺鋼真的垮了,宋玉坤自己也得吃飽才行。現在樺鋼就是個爛攤子,尾大不掉,就倒賣設備那點油水,哪裏填的滿宋大廠長的胃口,宋玉坤真正想要吃的,是劉總這些供貨商人們手上的貢品。


    ······


    “兄弟,今天謝了!”吉膳堂前廳櫃台,龔彪對著一身白色廚師裝的王重道,雖說肉疼的緊,可結果是好的,劉總一行人吃的極為滿意,豎著大拇指說就算在深城,這麽地道又美味的粵菜也不多見,龔彪也因此得到了宋玉坤的表揚。


    “你又不是沒給錢!”王重道。


    “以後要是有啥能夠幫得上忙的,進展招呼一聲,能幫的我絕不含湖。”雖然王重嘴上這麽說,但龔彪心裏頭還是承了王重的情。


    “這話我可當真了!”王重看著龔彪,一臉認真的道。


    “必須的!”龔彪這人雖然是個一輩子活在自己夢裏的嘴強王者,不過以他圓滑世故的性子,要是沒有出原劇情裏那一檔子事兒,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混出點名堂來。


    次日,上午,和王陽從菜市場回來以後,王重就徑直去了廠裏財務科,拿著賬本找財務科的科長銷賬,這回財務科長倒是沒再為難王重,開了保險箱,取出一遝現金,放到王重跟前。


    “數目不對吧?”都不用數,隻看一眼王重就知道數目不對:“光是前兩個月你們在我飯館裏簽的單都不止這些。”


    “這是上上個月的!”財務科長笑嘻嘻的道。王重冷笑一聲,看著財務科長道:“那上個月和這個月的呢?”財務科長道:“上個月的,下個月給結,至於這個月的,當然是兩個月後了。”


    “科長,我就是個開小飯館的,小本經營,不是廠裏進貨出貨,我沒有那麽多的資金周轉,你們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王重,話可不能亂說,又不是不給你錢,怎麽就是欺負你了!”財務科長一臉正色的道。


    “這還不是欺負人,我就不信了,樺鋼這麽大的廠子,連吃的飯都沒錢結賬嗎?”王重氣憤的道。


    “你不願意?”財務科長的臉也冷了下來。


    “對,我不願意!”王重直接道。財務科長卻道:“我們財務科管著廠裏的錢袋子,所有的賬單都是要走程序的,樺鋼這麽大的廠子,會欠你那點錢嗎?再過幾個月就過年了,廠長好不容易拉來港商,廠裏最近加班加點的趕工,事情越來越多,尤其是我們財務科,人少事多,再說了廠裏又不是不給你錢,隻是晚一點而已,你也是樺鋼的子弟,你就不能體諒體諒?”先是苦口婆心,然後義正言辭,最後直接上了道德綁架。


    可惜這次他選錯了人。


    “我當然能夠體諒,但廠裏能不能也體諒體諒我呢?我就是個沒有家世的普通人,就靠著吉膳堂這麽一家小飯館養家湖口,樺鋼這麽大的家業,肯定不會連吃飯的錢都拿不出來,再說了,那些賬單上可都有你們這些領導們的簽名,又不是假的,財務科就算是再日理萬機,也不至於連吃飯付賬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吧?”


    “我實話告訴你吧!”財務科長小聲道:“你要是還想做我們樺鋼的生意,就得按我們的規矩來,現在報賬的流程是兩個月,那就一天都不能少。”王重站了起來,看著財務科長的眼睛,冷聲道:“科長這是吃定我了?”財務科長笑了笑,說道:“王重,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應該做聰明的事情。”


    “不好意思,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所說的聰明的事情,在我看來,並不那麽聰明,我想做的事情很簡單。”王重把賬單推到財務科長麵前:“簽單,還錢,結清欠款。”


    “樺鋼不是你······”


    “我不管樺鋼是什麽,我隻拿我該拿的,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要,是我的東西,誰也別想托著欠著。”


    “你······”


    “我什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王重含笑道,隻是那股子威脅的意思,卻毫不掩飾。


    “你什麽意思?”財務科長臉色變的有些難看。王重道:“從樺鋼拿不到你們欠我的錢,那我就隻能去市委、去財政找人要了,我這人一向不知道什麽叫做低調,要是弄出什麽卵子,上了報紙、電視什麽的,要是讓咱們廠裏的工人和外頭的人知道樺鋼的領導們連吃飯的錢都要拖欠,你說工人們會不會懷疑廠裏發不出工資,市裏會不會覺得樺鋼的內部出了問題,派人下來調查呢?”


    “你威脅我?”財務科長猛然起身,怒視著王重。


    “我這可不是什麽威脅,我隻是在表明我的態度。”王重迎著財務科長那自認為威嚴滿滿的目光,不卑不亢,毫不畏懼。


    財務科長陰沉著臉,在王重的注視下,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將王重拿來的賬單一一核對過後,結清了所有的賬目。


    王重走的時候,還不忘撂下話:“對了,以後吉膳堂不支持簽單,想吃飯,現金刷卡都可以。”從財務科出來的王重有些失望,本以為財務科長會和自己硬剛到底,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服軟了。


    看來平時肯定沒少幹虧心事兒,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被王重簡簡單單威脅幾句,就妥協了。


    不過倒也不算一無所獲,王重看著手中的錄音設備,臉上露出笑容。這可是王重花了大價錢才從粵省那邊弄來的,聽說是香江的東西,電影裏那些臥底特工們用的就是這種。


    沒辦法,想要舉報這群屍位素餐的所謂樺鋼高層,要是沒點實質性的證據,還真沒那麽容易。


    這設備王重兩個月前就放到了財務科長的辦公室裏,這兩個月以來,王重可沒少幹梁上君子的勾當,雖說這法子有點守株待兔的意思,但兩個多月的時間,倒還真讓王重弄到了不少錄音。


    雖然單純的錄音很難當做證據,但充當左證應該是足夠了,而且王重要的隻是舉報的材料而已,並不是替他們定罪量刑的鐵證。


    王重走後,財務科長當即就去廠長辦公室找宋玉坤,把這事兒說了。······另一邊。


    “重哥!重哥!”小峰在吉膳堂外頭等了好一陣子,王重家他早就去過了,卻沒見人,隻能來吉膳堂這邊蹲守。


    “有消息了?”王重看著小峰問道。


    “嗯!”小峰點頭道,情緒頗為激動。


    “跟我進來吧!”王重領了小峰進了包廂,小峰從兜裏掏出一張疊成方塊的紙,遞給王重。


    紙上自然記不了太多東西,羅列的隻是一個個名單,小峰給王重介紹著名單上幾個重要名字的信息。


    “外頭跟邢三兒聯係的人外號叫猛牛,真名不知道叫什麽,手底下有幾十個兄弟,聽說還有不少亡命徒,平時我們弄的那些東西,就是出給這個叫猛牛的。”這個時期的東北,已經不複早先全國工業基地的重要地位,各個國營大廠陸續倒閉,大量的人員失業下崗,還有許多從鄉下啊到城裏討生活的人,現如今的科技又不似現實世界那麽發達,打架鬥毆,尋仇傷人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這個叫猛牛的,就是樺林市裏一個勢力不小的混混頭子,簡稱黑社會,整個樺林大半的走私生意都和他有關係。


    樺鋼是樺林的支柱企業,幾萬人的大廠,自己又有火車,像猛牛他們這些幹走私的,怎麽可能和樺鋼沒有聯係。


    原劇情裏,對於走私的事情隻是稍微提到一嘴,內容並不多,隻知道邢三兒聯合了火車司機班、貨車還有廠裏不少人,都參與其中,利潤自然也是層層分配,沒有好處的事情,自然沒有傻子去幹。


    “哥,你看!”小峰笑臉盈盈的衝王重比了個手勢。王重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一遝鈔票,數出十張,遞給小峰:“這事兒幹的不錯!”小峰雖然有些失望,數目和他預期的有所出入,但其實他也隻是在樺鋼外頭打聽了些消息而已,樺鋼裏頭至今還沒有什麽進展。


    “哥,你打聽這事兒幹啥?”小峰把數過一遍的錢揣進兜裏,好奇的問道。


    “不該你問的事情別問!有些事情,知道了對你未必有好處。”王重話說的雖然風輕雲澹,可小峰聽在耳朵裏,心中卻莫名一凜。


    小峰當即不再追問,考慮了一下之後,才皺著眉頭,有些為難的道:“哥,我們雖然都是樺鋼子弟,可到底沒在廠裏上班,像倒賣廠裏東西這種事情,不管是誰參與其中,肯定都是藏著掖著的,不可能告訴我們。”王重仍舊一副風輕雲澹的模樣:“我不管你是怎麽辦事兒的,我隻看結果,隻要結果讓我滿意,錢就不是問題。”


    “那我們?”小峰不解的看著王重。


    “名單有了,證據還沒有,你要是能找出這個叫猛牛的和邢三兒他們勾結的證據,錢肯定不會少。”王重道:“至於能拿到多少,就看你找出的東西讓我滿不滿意了。”小峰眼鏡猛然一亮:“哥,你放心,我一定不讓你失望。”王重笑了笑,沒接話:“過陣子我這吉膳堂打算在擴大一下規模,我已經和旁邊幾家鋪子的老板商量好了,等過了年,就把左右兩邊都租下來,到時候需要重新裝修,時間比較趕,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大家都是樺鋼子弟,別說我不照顧你們,到時候我肯定需要人來幫忙,你手底下那麽多兄弟,要是有願意的,你統計一下,到時候一塊兒過來找我。”


    “裝修?”小峰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王重的話題會轉的這麽快,突然就扯到裝修上了。


    “難道你打算就這麽偷雞摸狗的過一輩子?等以後娶了老婆,有了孩子,難道讓你的老婆孩子跟著你一塊兒偷雞摸狗,一塊兒進苦窯進修?”小峰沉默了,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要不是王重說起,他根本就不會往這個方麵去考慮。


    隻是,自己這輩子就算了,可將來自己要是真娶了老婆,有了孩子,真的也要老婆孩子跟自己以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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