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內,友好路派出所所長陳宇智和張建都在,關於孫海寧被殺的信息,陳宇智是今天早上開會的時候才知道的,張建等人則是從宋川口中知道的信息。


    此刻,張建正在匯報三日接待孫海寧的情況:“我和孫警官早就認識,我入警的那年正好是718火災剛剛發生不久……”


    “他前天過來是請我幫忙調查一下轄區內一名出租車司機趙光明的情況,這個人原本是第一毛紡廠的職工,老孫懷疑他和當年的火災有關。”


    “和當年的火災有關?”


    宋川的表情有些疑惑:“張警官,我剛剛看過當年的火災檔案,最後的鑒定結果是電線老化意外失火導致的火災,孫警官為什麽懷疑趙光明和當年的火災有關係?”


    嗤!


    張建搖頭嗤笑:“當年的大火到底怎麽回事,經曆過的人都知道,什麽電線老化意外失火,那都……”


    “老張,你胡說些什麽!”


    張建的話被陳宇智突然打斷,對方悻悻的張張嘴,沒在說話,陳宇智接過話頭:“當年的火災鑒定結果確實是電線老化導致的意外失火,但是因為死了不少毛紡廠職工,很多人有怨念,杜撰了一些其他的原因,老張的姐夫當年因為火災燒傷了,說話沒把門的,宋警官請見諒。”


    陳宇智雖然解釋的很圓滿,但是宋川能看出張建的表情依然是有些憤懣的,錯過這個話題,宋川再次看向張建:“張警官,我聽說孫警官這些年一直在找當年偷竊過他妹妹家的竊賊,他找趙光明是不是有這方麵的原因?”


    張建吐了一口濁氣點點頭:“是的,老孫這些年不在一線,但是關於他妹妹當年的事情,一直沒有放棄調查。”


    “據我所知,當年老孫的妹妹和外甥被燒死的時候,他的妹夫也在現場,曾經還看到過那個在他家偷竊的人,老孫就是根據他妹夫提供的線索追查當年的人。”


    “前天他讓我帶著他去趙光明小區的居委會查一查趙光明的情況,可是……”


    張建歎氣搖了搖頭:“都過去十六年了,當年什麽證據都毀在那場大火裏了,就憑借老孫妹夫記憶裏一個背影,上哪找凶手去?”


    “張警官,孫警官前天離開之後,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以他的性格……他有了趙光明的線索……應該去找他妹夫……張和平。”


    半個小時後。


    白天的貢米巷是普通的自建房片區,陽光能照耀到這裏,低矮的違建木屋沐浴在眼光下也顯得不那麽陰暗。


    秦菲菲從來不知道a市還有這樣的地方,而且就在最繁華的鬧市街背後。


    小路依然泥濘,宋川扶著秦菲菲一拐一拐的靠近孫海寧被殺前曾經去過的木屋。


    白天看起來,木屋更加破敗,隔著老遠就能聞到腐朽的味道。


    咚咚咚!


    宋川叩響裂開多道縫隙的木門,好半晌都沒有聲音傳來,秦菲菲湊上前透過門縫觀察裏麵,卻隻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裏麵是不是沒人啊?”


    “誰啊?”


    瓦片摩擦金屬的尖銳聲音從地獄中傳來,秦菲菲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靠近宋川。


    “是張和平嗎,我是刑偵支隊警察。”


    宋川說完話,木門內稍微沉默了一會,刺耳的聲音再次傳來:“門沒鎖。”


    咯吱。


    推開木門,傳出聲音如厲鬼撕咬,鑽進秦菲菲衣領的風似乎都透著寒意。


    木屋內光線昏暗,看不真切,宋川和秦菲菲進入木屋後調整了一會才逐漸適應木屋內的光線然而就是這一眼……


    啊!


    秦菲菲雙手如鐵鉗一般死死箍住宋川的手臂,整個人都掉在宋川身上,驚恐的尖叫聲刺痛宋川的耳膜。


    然而此刻的宋川充耳不聞秦菲菲尖叫,甚至來不及感受脊背上柔軟的觸感,直覺一股冷氣從尾椎骨一直躥到後腦勺,渾身緊繃,強忍著轉身逃走的本能。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啊,如惡鬼出籠,抓撓人心。


    “嗬嗬,抱歉,嚇到你們了。”


    滲牙的笑聲充滿自卑,對麵的人影重新躲進黑暗隻留下半張完好的臉對著宋川和秦菲菲。


    對於能夠初次見到自己而沒有逃跑的人,張和平都覺得是正常的,即便對方是警察:“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宋川的眼鏡已經適應了木屋內昏暗的光線,所以張和平即便躲在木屋最裏邊的衣櫃旁,已然能夠看清張和平的側臉和燒光的耳朵輪廓。


    “我叫宋川,這是我的同事秦菲菲,我們來是想了解一下有關孫海寧警官前天找你的情況。”


    昏暗中的張和平微微一頓,沒有回答宋川的話,而是反問道:“孫海寧怎麽了?”


    “他死了。”


    哐當!


    張和平猛然站起身,撞翻了身邊的木桌,急切的奔到宋川身邊,慘白的雙眼帶給宋川極致的壓迫,也露出了張和平剛剛可以隱藏的隻剩下幾根肉筋相連的側臉和猩紅的牙床:“你說什麽?他死了?”


    宋川看著眼前讓人充滿恐懼的人,卻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更加極致的恐懼,似乎孫海寧的死抽走了眼前人一切可以依靠的力量。


    秦菲菲下意識的後腿,躲在宋川背後,別過頭不敢看向張和平。


    宋川重重的點頭,直視張和平蒼白的眼球:“孫警官在前天晚上被人殺害了。”


    宋川肯定的回答讓張和平癱軟在旁邊的矮凳上,嘴裏喃喃自語:“他死了……他怎麽會死了呢?”


    宋川深歎一口氣,張和平這個樣子已經十六年,這些年來似乎隻有孫海寧接觸過他,並且每月都接濟他,現在孫海寧死了,張和平原本隻剩下的半條命恐怕又去了大半。


    “孫警官在被殺前應該在調查十六年前的案子,我們聽說他每次有了新線索都會來找你辨認,也就是說你可能是孫警官被殺前見過的最後一人。”


    “我想知道他那天跟你說了什麽。”


    宋川並沒有懷疑是眼前人殺了孫海寧,暫不提張和平沒有作案動機,就是有,他這幅身體也無法支撐他去殺人,以張和平的身體狀況,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張和平呆滯的坐在矮凳上,自顧自喃喃自語,半晌後似乎才接受了孫海寧已死的事實,半邊完好的臉上浮現出無處安放的悲傷:“我的親人……都死了……”


    “他是前天晚上來找我的,給我看了一些照片和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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