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俗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近林子吃木頭,靠近石子吃手指。


    而這姑慶城西北部,靠近北川之地的少女峰下的青魚村,就是那麽一個靠水吃水的好地方。


    青魚村八十戶人家,八十畝地,背靠青枝密林,挨近涓湧河流。


    孩童田野奔跑,嬉笑熱鬧。


    大人忙碌勞作,沉穩快活。


    而此時一旁的某一處泥田地裏,那泥坎上孩童中為首的個子高一點的叫做小石頭,是個頭鐵勇敢的男孩,他身後看起來較為柔弱的男孩是錦文,一個落榜書生的孩子。


    一旁的女孩呢,則是霖,一個不太愛說話,村子裏一個啞巴婦女的孩子。


    霖的身邊,一個眼睛大大的,嘴唇紅紅的小男孩,是勻蘇,那村子裏,現任村長李德成的兒子。


    在後麵呢,還有多多少少的幾個孩子,他們打成團嬉鬧著,不知為誰,暫且叫不出名字。


    “李勻蘇!快過來和我一起抓住這條可惡的泥鰍,它太狡猾了,我老費力氣也抓不住。”


    小石頭大聲叫道,這聲音自然也就拐著彎進了那叫李勻蘇的孩子的耳朵裏。


    隻見李勻蘇抬起頭來,漂亮的眸子環顧四周,定睛看了看小石頭那氣的不行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道:“石頭哥,我也抓著呢,要不等會兒?”


    小石頭一聽,連忙搖著頭,用手比著一個“噓”的動作,小聲道:“等一下!它不動啦!”


    隨後,用一隻胖乎乎肉嘟嘟的可愛的小手,做出一個鬼抓人的動作慢慢靠近了泥鰍。


    “往哪跑!”


    小石頭一聲大吼,隻見小手迅速一伸,然後發出嘿嘿的笑聲。


    旁人來看,隻見水體瞬間渾濁,抓到與否,是個未知,不過看著小胖子神情,應當是抓住了。


    “霖!錦文!勻蘇!你們看!”


    說著,小石頭捧著雙手慢慢離開水麵,那手心裏,顯然出現了一隻小小的黑色泥鰍的樣子,泥鰍還在瘋狂的四處“逃竄”,但怎麽也掙不脫不了這牢固無比的“銅牆鐵壁”。


    “好厲害!石頭哥就是不一樣。”李勻蘇一旁說道。


    其他小孩也跑了過來,想要近距離看看這泥鰍的模樣。


    “霖,你用手摸摸看?”小石頭問著躲在一旁不說話的霖。


    霖一聽,害怕的趕忙搖頭,看起來是一百個不願意。


    “沒事的,霖,我們每個人都會摸一摸,你是女孩子,這第一條泥鰍,應該你來,聽說第一個摸到泥鰍頭的人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幸運哦。”李勻蘇說道。


    此話一出,霖才半推半就的將手伸出衣袖露出半隻手掌,用中指小心的向泥鰍頭摸去。


    近一點,再近一點。


    就這樣,慢慢的,對,再慢一點。


    霖小心的在泥鰍的腦袋上輕輕的點了點,那泥鰍倒也懂事,知道孩子們人多占理,原本還在掙紮的身子和活潑的勁瞬間沒了蹤影,任由小丫頭這樣近距離接觸著。


    “好玩,好可愛的小泥鰍。”霖開心地笑了。


    見霖一笑,小石頭也傻乎乎的下意識的想要用手摸摸頭,結果一個不小心,剛才還老實的泥鰍一個翻身就跑掉了,掉進渾濁的泥水裏不見了。


    小石頭尷尬的笑著,連忙解釋道:“既然霖已經摸到了,那就是我們大家摸到了,就放生好啦,我小石頭就是這麽有愛心,嘿嘿。”


    看著小石頭犯傻的樣子,一旁的錦文咳嗽了兩下,沒有言語,但好像又表示著什麽。


    “好啦,今天就這樣吧,再過一會兒大人們就要過來這邊了,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李勻蘇指了指不遠處一邊耕作一邊向這邊靠過來的大人們。


    按照日曆,現在正值春季前期,是播種的好時節,大人們都是吹鼓齊上陣,那架勢,可不輸戰場上打仗的士兵。


    “行,就這麽定了,換地方,走!彩虹屋去!”


    小石頭這個領頭人一聲令下,所有孩子都齊刷刷地往山頭跑去,一眨眼的功夫,空氣就瞬間安靜了下來,仿佛此地本就無人。


    青魚村的發展,不是很久遠,甚至都沒有百年,因為據說當年內陸戰亂,紛爭不斷,民生險惡,很多人都選擇了逃避,躲避充軍,躲避刀戎,躲避權勢,所以才有了此村,自然天地廣闊,也不止於這一個小小的青魚村。


    那一年,第一位村長李賢,率領魚商們躲開了薄記的追查,找了許多地方,最終一起來到了此地,經過一年又一年的修繕和裝飾,才慢慢造就了這麽一個猶如仙境的村落。


    也正如幾十年前那杜道長所說:此地,仙境也,仙人近矣,近矣。


    經曆了喧囂亂世,才有了安泰盛世,花兒敗絮脫落,才能盡顯其美貌非常。


    這是政治家對於如今世民的安慰,是新一代君王的登基禮詞。


    自然,也是青魚村現任村長,對於所有青魚村村民的安慰。


    漁人塢河岸邊,一中年男子望著河對麵的孩子們出了神,隻是不知是對孩子們有了新的吩咐,正捉摸台詞呢?還是因為這迷人的水流聲亂了耳,迷了思緒。


    總之,打破沉默的是個孩子的聲音。


    “爹爹!幹嘛呢在那?你在玩木頭人嗎?”男孩興奮的跳動著身體,揮著手大聲說道。


    這時中年男子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哦”了一聲,後轉聲回道:“勻蘇,你知道今天先生來授課的日子嗎?怎麽一眨眼又跑了!”


    中年男子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嚴肅。


    隻見那男孩兒一聽,嘴裏說了句什麽似的,轉身就跑走了,那些個小孩仿佛也炸開了鍋,但河流水聲太大,終歸是聽不見聲音。


    男孩叫李勻蘇,這青魚村現任村長李德成的孩子。


    而那先生,則是一位附近城裏的年輕先生,先生年輕,體力好,在一個月裏,會來四次青魚村輔導李勻蘇的課業。


    但在青魚村許多大人眼中,這學習無非就是花錢的玩意兒,是有錢人消磨孩子時間的流程罷了,不值得提倡,老老實實讓孩子玩過該有的童年,就應當學習怎麽繼承家業了,種地也好,捕魚也罷,總之得學習一些生活裏用的到的東西,而不應該是一些理論的空談文字。


    先生的課業主要有文、形、禮、技。


    文,是一些古代現代的雜文,詩章。


    有各大學派的主要思想和理論,有風俗萬物的江湖才子絕詩,有女子的小文,也有大家的血作,這些自然是方方麵麵的,都一一講到了的。


    形,則是對學生的身體進行訓練和調養,養成一些好的習慣和健康的作息,以便在讀書或者不讀書事,有一個身體的保證。


    禮,來自於一個社會的流行的新需求,在戰亂後的幾十年裏,大陸各地發展極為迅猛,出現許多以前沒有的新東西,因此“禮”字顯得尤為重要,這樣謙卑立德,才能以禮服人。


    技,這一課業也是一門新課業,是在戰亂時代出現並為鼎盛之首的一門學問。


    “技”不僅僅要求為武術和武功,更在於兵器的訓練,什麽槍,劍,棍等都是常見之“技”,那“術”則是後生之技。


    “術”以理為基,以法為則,也被人稱為“法術”,法術來源於自然,那浩渺煙波之中,雲雲土地之上,都有“法”的存在。


    而“法”的根基“理”,則是以“道”為源頭,又美名:道法。


    因此,道法自然,自成一體。


    而這年輕先生之所以願意從大老遠跑來此處教書,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技”,也就是李勻蘇這個孩子的天資聰慧,能悟道自然。


    要知道,並非每個孩子都能悟道,那人心雖然都為一致的律動,但隱藏在深處的靈能,則是劃分天才和庸才的準則。


    靈根強壯,悟性極強,適合修道。


    按照那些老道士的說法:我見您孩子骨骼驚奇,靈根強大,速速二百銀兩於我,我帶其造化。


    當然了,這都是謠言,道士不輕易收徒,更是不輕易下山的,所以大家隻是當個笑話。


    ......


    話轉,那青魚村村長屋子外,一位身著白色長袍,斜挎淺黃色布包的年輕男子正昂首站著靜靜等待。


    男子雙眼清明,幹淨無比,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一雙眉毛來得淩厲利索,長在那眼睛上麵,就跟畫上去的一般美麗。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李勻蘇的課業先生,名椿申。


    椿申見那遠處李勻蘇露了頭,舉高了右手揮舞著示意。


    李勻蘇今年隻六歲剛滿,個子不高,所以奔跑起來,顯得怪怪的,給人一種像是這家夥還不適應這身體的感覺。


    全身上下,那可謂腳跑腳的,手擺手的,各跑各的。


    椿申先生微笑著看著跑來的李勻蘇,滿臉愛意的神情,毫不遮掩的露了出來。


    “先生,先生,今天我們學習什麽呢?上次您布置的作業,我都已經明白了,您說為什麽花開花謝都有一期,我觀察了好久,也問了爹爹,原來,是時間的原因,因為時間,所以有了時節,有道是......”


    說著說著,李勻蘇又開始了自我無休的嘀咕,讓椿申不知如何接話。


    “原來,勻蘇下去之後,真的有在好好思考先生的問題呢,不錯,那麽今天,我們就不講別的,我們就講講你最喜歡的,道與法,如何?”


    椿申低歪著頭,溫柔地問道。


    “好誒!是勻蘇最喜歡的課業!先生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先生,先生先生,我說的可是三個最哦~”


    椿申微微一笑,“好好好,勻蘇也是我見過,最最最聰明的學生,老師說的也是三個最哦~”


    拉著李勻蘇的手,椿申一腳邁進了那院子大門,頓時屋外寂寥無聲,歸於了山野靜謐般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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