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前,一男子用黑布蒙著眼睛,右手執劍歸於風中分毫不動,一身白袍緊身,黑靴著地,發絲淩亂於腦後,隨風吹拂。


    隨後,隻見那樹上綠葉落下一二,在男子頭頂旋轉飄落。


    喝!


    一劍揮出,那薄薄的半個手掌大小的葉子瞬時一分為二,隨即加速落了下去,重重掉在草地上。


    龍吟虎嘯出,寒劍斬無極。


    “心中有劍勝於手中之劍,大道無形,心到得道。”


    男子一邊揮舞著手中之劍,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那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體現一個瀟灑隨性。


    突然,柔風加劇,將這周遭的落葉全部帶起,形成一個一人多高的“葉旋風”。


    旋風繞著男子旋轉,不時從裏麵射出幾片葉子,速度之快,完全失去了本來的屬於葉子的柔弱,比擬暗器,過之無不及。


    葉子來得快且尖銳,多少的在男子的臉上劃出了幾道血痕。


    男子左右揮舞著長劍,在身前畫了一個圈,隨後左手翻轉,一點點白色的氣體包裹住了拳頭,而那劍氣所行成的圓圈,則在拳頭白色氣流的影響下,漸漸有了確切的一個形狀。


    男子將拳頭打出,那氣圈便迅速擴散開來,將飛來的葉子卷入其中,隨著氣流一同旋轉。


    就這樣,男子左手指著“葉旋風”,右手背在身後,那劍,則奇異的自己浮動在空中,男子的身邊。


    葉子每飛來一片,就會被卷入那氣流之中,慢慢累積,逐漸形成了一張巨大的“葉網”。


    “聚!”


    男子清澈明亮的聲音發出號令,隻見那氣牆中的葉子快速聚集在一起,宛若一個巨大的拳頭一般。


    “散!”


    號令再次發出,巨大的葉子“拳頭”瞬間爆炸開來,其中之落葉在男子麵前無序飛過,速度之快使其難以肉眼辨及。


    說時遲那時快,男子一把手握住那身旁的長劍,一連揮舞好幾十下,大氣不喘一口,劍氣四處開散,一道道劍氣與葉子相碰撞。


    呼~


    收劍!


    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如有破竹之氣勢。


    男子粲然一笑,看了看手中的玉柄寒劍,將其收回了劍鞘。


    劍鞘遮住利劍鋒芒,身邊無數殘破的樹葉一同落下,猶如下了一場綠色的春雨一般。


    “好劍!極美!”


    雖叫無名之劍,但卻名不虛傳。


    自然。


    這舞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姑慶城教書的先生,杜椿申。


    為何一個先生會劍術呢?說起來,這杜椿申其實是個道士,並且還是新道的擁護者。


    其師父王陽慧,便是那新道的開創人之一。


    新道有著一套獨特的修道體係,那便是煉體成仙,長生不老。


    如果說道修的是一個人的精氣神,是為了改造一個人內心的秉性,那麽修道則是為了追求更遠大的精神,也叫仙道之執念。


    杜椿申今日劍法極為平常,就是普通的“平雁四十七式”。


    但倘若隻是單單的劍法,是無法達到這樣一種境界的,至少不會出現那麽強大的劍氣。


    為何如此?則在於那白色氣流的存在。


    也就是今日杜椿申來此的目的。


    “看來師父說的沒錯,練氣不是一個人的偶然,不是與生俱來,練氣可以後天形成,或者說,修煉而成。”


    對著古樹鞠了一躬,杜椿申才釋然的轉頭離去。


    那困惑解除了,氣的出現,意味著王陽慧的觀點再一次被證實。


    杜椿申迫不及待想要與李德元分享這一份喜悅,因為隻有如此,李勻蘇才能有個理由被自己帶走,遵循著那個幾十年前的約定。


    ......


    “蟲兒飛,星星幾度為人催。”


    ......


    “蟲兒飛,花兒再度逢相隨。”


    ......


    那村東頭,一所院子內的木屋裏,隻聽見一個男孩唱著童歌的聲音傳了出來。


    而屋子外,杜椿申與李德元坐在一起,麵對著麵正討論著什麽。


    隻見李德元臉生難色,眉頭緊鎖,不言一語。


    杜椿申則嘴不停的在說道著。


    “李叔,那個約定還當真嗎?如果您還認可那是他們的約定的話,就點點頭吧。”


    “以前我也懷疑,那隻是個酒後狂言,不應當真,但細細想來,這幾年裏,勻蘇的表現過於出色,比起同齡的孩子,確實有著幾分不一樣的感覺。”


    杜椿申眼神無比堅定,一字一句都十分用力的說道。


    李德元自然是聽得出事情前後因果,明了此話為何。


    隻是,如果單單因為自己爺爺那幾十年前的一個約定,就要讓人帶走自己現在的孩子,換做是任何一個父親,估計都是不會允許的吧?


    “容我想想,椿申,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就算你和你師父是對的,這世間真的有仙道之法,但為何一定要是勻蘇呢?”


    “天資聰慧的人不少,有過其之的更多。”


    李德元搖著頭歎息,也說的十分果斷。


    “好了,這件事...”


    話還沒有說完,隻聽那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爹爹!”


    屋內,李勻蘇大喊道,看著眼前貌似蘇醒的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屋外二人衝進房內,李德元率先上前細細檢查了一番,摸了摸霖的額頭,鬆了一口大氣道:


    “無礙,霖兒好的很。”


    聽見這話,李勻蘇和杜椿申也才鬆了一口氣。


    李勻蘇看見一旁的杜椿申,鞠了一躬,連忙說道:“先生好!先前要不是先生出手,可能霖也會死掉了,謝謝先生!”


    說完,再次鞠了一躬。


    杜椿申背著手看著李勻蘇,沒有去阻止,而是微微點頭表示回應。


    待李勻蘇說完後,才開口道:“切莫多言,能活下來,還是得靠這丫頭自己,她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許多,靈根也十分強大,我在想,要不要將她也一並帶走。”


    “帶走?先生要去何處?”


    李勻蘇後半句話聽得雲裏霧裏,不解的問道。


    看了看李德元,那李德元也隻是移開視線,並未解釋。


    “勻蘇,你還記得我們那最後一次課上,我同你還未講完的最後一點嗎?”


    杜椿申問道。


    李勻蘇點點頭,“尚且還記得,先生說等我的選擇,再看是否同我講。”


    “那你的選擇是什麽呢?”


    杜椿申連忙問道。


    而那一旁的李德元,聽到此話也是心裏捏了一把冷汗。


    誰料,那杜椿申的話剛剛說完,李勻蘇就立即回答道:


    “我願意。”


    杜椿申也一臉吃驚的看著李勻蘇,小心地問道:“你說什麽?”


    李勻蘇看了看一旁的霖,再次說道:


    “我說,我願意同先生一起修道,先生所說的仙,我也願意一試。”


    啪!


    隻聽那李德元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痛苦的神情一言難盡。


    杜椿申卻高興的露出了微笑。


    上前摸了摸李勻蘇的頭,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錯,你沒有讓我失望,如今不會,以後也定然不會。”


    “你且坐下,那最後一點,如今我便一一告訴於你。”


    你且聽好。


    這最後一點,便是關於“道,氣,仙”三者的聯係。


    你知曉道有道的學說理論,氣是修道的行為之基本,你知道練氣修道是為了仙,但你還知道嗎?這氣有何種劃分呢?


    我們所知道的水汽,霧氣,劍氣,還有我們所吐納的於天地自然的氧氣,實則都是氣。


    而世間同如氧氣一般的,還有一種就是“靈氣”。


    道法自然,自然也就是萬物有道,有著相同的靈源之本。


    靈氣性子野,需要修道之人煉化精進,這叫煉精化氣。


    道家之中,還有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這餘下三種修道境界。


    其中,家師王陽慧也隻是大致梳理了一番,在與諸多新老派的道家高人論道中,初步將其分為六個境界。


    這六個境界全部取自於古書記載,綜合一番後,才最終商定下來名字。


    目前已經被大多數道士所認可的境界有三個,那便是:煉體境,入微境和含元境。


    其中煉體境分有納氣,匯元,合體三個階段。入微境則化有下乘,中乘和上乘。


    其後境界暫未定階段。


    “咳咳!”


    突然,幾聲咳嗽聲中斷了講話。


    一旁的李德元仍舊愁眉苦臉的看著李勻蘇和杜椿申,不時咳嗽幾聲。


    見杜椿申停了嘴,李德元不好意思的抱拳說道:“不舒服,打擾了打擾了,先生請繼續。”


    如此這般,杜椿申才又繼續說道:


    境界的出現,自然也就意味著修煉的可行性,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萬物奇妙的。


    靈氣的存在,給予了我們凡人完成許多的不可能的事的能力。


    “勻蘇,李叔,你們且看。”


    話落,杜椿申右手一伸,那手心處慢慢出現淡淡的幾縷白色氣體,隨後緊緊包裹住手掌四周。


    “這是?”


    那原本麵露難色的李德元頓時又變換了臉色,成了吃驚模樣問道。


    “這便是靈氣,至於從何而來,我覺得,在於體內的造化。”


    “靈氣?好漂亮的東西,先生的意思是,修道修道,修的便是這靈氣的存在?”


    李勻蘇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杜椿申收回右手,點點頭繼續說道:


    “不錯,正是如此,隻是對於這練氣,我覺得還應有個重要的東西一直以來被我們所忽略了,那就是瓶頸。”


    “早些時候,我便按照師父的囑托來進行練氣,但卻一直沒有成效,直到在危機時刻,心裏才有了那麽一點點的領悟。”


    “隻有突破瓶頸,才會有境界,這就是修道的奧秘。”


    “而我們修道者要做的,就是突破那一個個瓶頸。”


    杜椿申看著李勻蘇,慢慢說道:“然後,最終成仙!”


    “這,也才便是真正的修道!”


    唔!


    李勻蘇貌似已經完全被這一番話所吸引了過去。


    這讓李德元不知如何是好。


    “勻蘇...”


    一邊,霖突然用微弱的聲音叫喊道。


    李勻蘇立即轉過頭去,看著那氣色好轉的霖,竟開口說了話,二話不說一把抓住她的手,高興的回道:“我在呢!霖,你終於醒了!”


    “勻蘇,天好黑啊,我好怕...”


    那被白色毛巾蓋住眼睛的霖,隻張著小嘴微微說道。


    “不用怕,我們都在呢,我父親還有先生,我們都在呢。”


    李勻蘇剛說道這裏,那霖卻又哭哭啼啼起來,估計又是想到了那被殺害的母親,和那惡魔一般的少年。


    “娘親她!嗚嗚嗚...她死了!嗚嗚...嗚......”


    李德元見狀,立即也上前坐在床頭,摸了摸霖的臉,說道:“霖!聽你李叔的話,切莫再哭泣了,你的眼睛承受不了的,現在剛剛有所好轉,可不要再哭了,你娘親的仇,我們一定會報,你放心!”


    “我才不要報仇,我要娘親回來!嗚嗚...”


    李德元無奈地收回了手,看了看杜椿申,搖搖頭出去了。


    杜椿申則拍了拍李勻蘇的肩膀,也隨後走了出去。


    房內,就這麽的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那不時的幾聲哭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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