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從頭頂嗬斥而來,餘平仔細一聽,心裏也是生起了一絲猶豫,隨即轉著身子又落回到了原處,抬頭看了看那聲音來向,隻突然飛身出現一名白發中年男子。


    男子手執一玉柄長劍,身著紅衣長袍,臉帶半隻骨質麵具,眼色幽綠,肅殺神色顯現於僅有的那另半張臉上。


    餘平心裏一驚,仔細思索一番後,才瞬間明了一般,冷冷說道:“尹河東?”


    男子微微點頭,護在紫衣少年馬前,又看了看一旁害怕亂神的幾個壯漢,癟了癟嘴,低聲嗬斥道:“還不帶少爺走?在這地方丟人現眼麽?”


    那幾個壯漢一看見來的是此男子,頓時挺直了腰板,點頭答應著,精瘦男子則快手牽著白馬,引著少年繞道向著一旁離去。


    見了身前男子,少年惶恐神色瞬時消失於臉上,一臉喜色說了半句:“尹叔!我......”


    “誒,少爺切莫多言,你姑且先走,這裏交給老奴便是。”


    尹河東右手一揮,那公子白則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點頭表示信服,而後得意的看了看餘平,貌似在說:看見沒?我家裏來人了。


    隻是,餘平貌似都沒有看過馬上少年一眼,隻盯著尹河東笑著說道:“既然來了幫手,那今日就先放你走吧,這巴掌改日再給你。”


    “不過,尹河東,你傷了我徒弟,這事今天算不了。”


    尹河東眼珠微微抖動,雖身形外表自然,但內心卻難免有些緊張,畢竟眼前這男人,自己又何嚐不認識呢?


    於是緩緩開口問道:“你徒弟?我何時傷過你的弟子?”


    但話落,尹河東便又仿佛記起來什麽一般,改口說道:“那是因為他拿了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老夫隻是教訓教訓他罷了。”


    餘平麵情嚴肅,蹦出一個“切”字,一臉疑惑問道:“怎麽?吃你家大米了?你這個白毛匹夫。”


    尹河東一聽這四字,頓時怒相心生,赫然露於臉上,但心生顧慮的想了又想,壓抑了又壓抑一番後,無可奈何的歎氣說道:“那你說如何處理?餘平,你我多年不見,不會一見麵還是打架吧?”


    看著四周眾目睽睽,餘平沒有多說什麽,隨即給了尹河東一個眼神,便飛身踏著屋房瓦石而去。


    尹河東默不作聲的大喘一氣,隻是這餘平既然先走了,那自己也不得不跟去啊,但去了的話,估計自己難免就得......當時幸虧給了那小子一瓶靈藥,不然真要將其打死了,自己今天會不會就交代在這裏了?


    一想到這,尹河東便自覺幸運萬分,但掂量掂量那手中寒劍,卻又神秘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怕他作甚,如今寒劍在手,武道七境那又如何?”


    說著這般壯膽的話,倒也心裏放鬆了許多,於是也隻雙腳一蹬,飛身而去。


    那四周眾人看著這二人飛去,眼睛都睜的大大的,然後霎時無比喧鬧起來,又恢複了先前街市熱鬧的原貌。


    ......


    又說那走遠的少年,一路上都在嘀咕著這野夫餘平,趾高氣昂的對著下人這般說道:“要我說,就不應該走,我就得看看尹叔打得他滿地找牙的樣子才行,不然難解我心中怒氣,今日真是氣煞我也!”


    一旁精瘦男子附和道:“那是自然,尹大師乃是武道六境,放眼整個地洲八方來看,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在這小小姑慶裏,想必更是隻手遮天的人物,那不識好歹的家夥,這般莽撞公子您,定然是死無全屍了。”


    “哈哈!好!就讓他死無全屍!”


    公子白搖著身子,得意的放聲大笑,騎著白馬在這東市而行,自然也引人矚目,那路過行人,於是都紛紛露出驚恐疑惑神色,捂著嘴在私下竊竊著。


    ......


    泥莊某一處空地之上,站有兩位中年男子,一個是背手而立的餘平,其身後斜背著一柄不起眼的長劍,另一個則是那白府公子白子嵐的武學師父,尹河東。


    要說尹河東在這姑慶城的名氣,那是來頭不小,自打其進入這城中,當了這白子嵐的先生,此後誰人不耳聞過六境大師,尹河東的名號?所以用那旁人眼光來看今日之比試,定然是半臉大師尹河東獲勝,而那一位站在對麵的不知為誰,則屬於是以下犯上的倒黴家夥了。


    尹河東懸劍而立,率先問道:“說吧,那如今你要如何找我討個說法?”


    說著,還故意將那玉柄寒劍反轉幾下,想故意引起那餘平的注意。


    而說起這玉柄寒劍,其實也就是半年前因事丟落在杜椿申手中的無名之劍,如今再次出現在白府人手中,倒也不奇怪,餘平自然先前便已經瞧見了,所以索性無視這些小心思,隻說道:“半年前你打了我徒弟,今日我自然將你打回來便是,至於什麽說法不說法的,我當然是懶得和你說,但若你真要有個什麽說法,去找王陽慧好了。”


    王陽慧?


    尹河東瞳孔一縮,小心問道:“王陽慧那家夥也來了?”


    若真要如此,這兩人自己可對付不過來呀,尹河東微咽一口,眉鎖思量著。


    餘平則閉口不再多說,緩緩抽出雙手,自然搭在腰側,隨後嘴角勾起,微念道:


    “如一,起!”


    話落,隻見那身後被紗布包裹纏繞的長劍突然飛升,掙脫紗布顯出了自身原形,然後浮在餘平眼前。


    如一劍向來簡樸,所以沒有什麽特點,隻是劍柄處被餘平用著一條條黃色紗布包裹的嚴實一點,此外再無其他亮點。


    餘平右手一抬,那劍便自然歸入手中,劍指尹河東道:“來!”


    尹河東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看了看四周安靜的景象,心裏也莫名鬆了半口氣。


    還好,四處無人,輸了也無人可知。


    隨後也隻得抽出寒劍,將劍鞘插入泥中,垂手握劍指於泥間,點點頭:“既然沒得商量,那就來吧。”


    “看劍!”


    尹河東身形一閃,頓時出現數道紅色殘影,連續閃過,直接衝向餘平。


    餘平看著襲來紅影,腕轉一周,劍劃一圈,隨後左手也一同握劍,雙腿齊力縱身一躍而起,預判著殘影去向,當機立斷,劍於空中一斬而去,那殘影無奈,隻得迅速顯現原形,被迫與之接劍。


    噔!


    叮!


    兩柄劍互相受力,餘平在上,尹河東在下,雙劍互推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時下來竟不分高低。


    “喝!”


    尹河東因是左手雙指點於寒劍劍背,如此著力支撐才勉強接住餘平這一劍,但是一旦這麽繼續下去,時間久了,定然會是自己吃癟,於是尹河東指化為掌,一掌拍在背身,劍擊而衝,震開了餘平這合力一劍。


    “這家夥的判斷竟然還是如此準確!看來這些年消失匿跡,也並未像傳言所說那樣是因為受了奸人所害,身體得了重創,療養於深山。”


    尹河東暗自想到,心裏那一份底氣,也正在無聲地慢慢的消失。


    但哪有那麽時間來思考這般問題,尹河東右腳一蹬,拉開一段距離,觀察起餘平來。


    餘平有著武道七境,英武境的實力,自己這六境實力自然不抵,但是如今寒劍在手,無疑是可以拉小這一番二人實力差距的,所以尹河東心裏還是有一點自信能打敗他,但更多的,則還是要找機會了。


    因為餘平不僅僅是武道七境,更是七品劍修,那心動意隨之境界,想來自己也是這些年才初入所悟,無論是修武還是修器,自己可都比之差了一截,要贏?


    呼~~


    尹河東緩了一口氣,要贏的話,那就得看老天爺怎麽說了。


    “無妄無我!”


    尹河東口中念道,對麵的餘平雖不知尹河東在說什麽,但是看口型也能猜到其用了劍式,所以也下意識的小心了起來。


    要說尹河東的底細,餘平幾年前就知道是武道六境巔峰,六品劍修初悟,雖然這幾年不知道再有無成長,但一想既然沒有任何風聲灌耳,那麽就是一切如常了,所以心裏自然有底,至於打起架來,裝裝樣子也就行了。


    “看劍!”


    尹河東再次虛步而來,隻是這次沒有先前那麽快,而是簡簡單單的劍撲而來,一劍斬向餘平!


    餘平橫劍側身,馬步微躬,眼睛裏白光一閃,目如寒泉直視尹河東。


    尹河東綠瞳微亮,稍加警惕起來,隨後隻見寒劍突然消失於空,不知去向。


    餘平並未慌張,輕聲念道:“尋!”


    如一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自己脫手而飛,一劍瞬間分為七柄模樣一般的長劍圍繞著餘平而動起來。


    幾個閉眼間,那寒劍突然再次出現在餘平頭頂,而不是身前,重重斬擊下來之際,卻被那飛劍阻擋,飛劍與之碰撞後,寒劍卸力而退,飛劍則化氣而散。


    寒劍退回尹河東手中,餘平嘴角一笑,其餘六柄飛劍一齊指向尹河東。


    “破!”


    飛劍盡數刺出,快速飛向尹河東。


    尹河東則手握寒劍,第二式:無我!


    這一次,寒劍依舊迎著飛劍而去,但消失的不再是劍身,而是尹河東。


    仿佛人融入了寒劍一般,或者說,此時的劍便是尹河東。


    寒劍筆直向前,飛劍與之碰撞,這次卻絲毫沒有占到上風,都一一化作霧氣而散。


    當最後一柄飛劍碰撞寒劍之時,尹河東霎時出現在了餘平身後,而那寒劍也突然消失不見!


    “寒劍斬無極!”


    無名之劍一劍刺出,尹河東浮空一劍。


    刺!


    喔?


    隻見餘平確實被那寒劍刺中,但是卻奇怪的沒有半點反應。


    再看時,餘平竟詭異的化氣消散,片刻無影無蹤。


    “這是?”


    尹河東不禁大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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