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久舟醒來的時候,竟已是日上三竿。一睜開眼,少年便習慣性地去摸索自己視若身家性命的貼身寶劍——“貫虹劍”。還好,還在。他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他坐起身,環顧一下屋內四壁,完全陌生。更奇怪的是,此刻任他怎麽想,他的大腦對昨晚從溪水湖來到此屋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他隻依稀記得當時他正在溪水湖邊,向老鴇問一些玫鷹堡的問題……


    因為直覺告訴他:老鴇和玫鷹堡亦家一定有著密切關係,絕不會隻是亦詩名義上的幹娘那麽簡單。


    思慮至此,他猛然意識到一個細節:昨晚自己正是接到此人飛鴿傳書後赴約的。


    在自己問她如何自由出入玫鷹堡亦家時,她忽然笑了,在自己望向她這個奇怪笑容時,自己居然也莫名其妙地淪陷,不受控製地望向倒映在湖麵的星光畫麵,然後……


    又來了……任憑佟久舟絞盡腦汁,直到再次想得頭痛欲裂,他還是想不起來之後發生了什麽,哪怕是一丁點的零星碎片……


    “舟兒,在一眾師兄弟中你資質甚高,以後為師就把《貫虹劍》教於你,這是你的專用配劍。“貫虹”一名取自“氣貫長虹”,寓意氣貫長虹的英雄年少。隻有''你輩英雄少年郎‘才配得上''此等氣貫長虹好劍芒‘”!


    此時,恩師“蒼穹真人”丘道長在授業之處對自己說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尊尊教誨曆曆在目……


    自他跟隨師父學劍術以來,“貫虹”劍就與其朝夕相伴、片刻不離,可以說是他異父異母沒有血緣的親兄弟,與之情比金堅。


    少年曾發過誓:終此一生,“劍在人在、劍毀人亡”。


    這兩天似乎“貫虹”這小家夥又成長了不少呢,比他這主人大哥更有精氣神了。


    佟久舟冷靜下來後,也能感應到“貫虹劍”好像在焦急地催促自己趕快練劍術了…


    佟久舟強迫自己更加冷靜理智一些,回憶梳理著這一路上的點滴。一時間百感交集、思緒良多。


    作為“蒼穹真人”最得意的關門弟子,他奉師命再次下山,帶著貫虹劍一路披荊斬棘、跋山涉水,終於不辱師命、成功來到玫鷹堡。


    但蒼天無眼、造化弄人,誰知臨末了詭異狀況頻出、導致自己至今未能完成師父所托。


    還莫名其妙和老鴇這個妖豔美婦糾纏不清,有些莫名其妙、也實屬不該。


    他懊惱地拍了拍腦門兒,呼的站起身來,再次仔細審視了下了周身,非常肯定了並無任何物件丟失,這才放心地準備離開……


    當他走出這個陌生的小屋,準備徹底告別時,他立刻就看見了門外站著一個女人。


    準確說,他看的是一個女人背影———一個身著素色衣裙的、非常迷人的女人背影。


    雖然女人背對著他,但他可以確定———她一定是在等他,而且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烏碧亮澤的三千青絲柔順地放下來,散散披在雙肩,如黑色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撩人心懷。


    淡青色雲煙衫繡著秀雅的蘭花,逶迤拖地白色古紋雙兔雲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羅白梅薄霧紗。


    簡單的發髻,微風吹過,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陣陣微風中,佟久舟好像又聞到了熟悉的香氣……夾雜著一股青山綠水、草木芬芳的味道徐徐襲來…


    …………


    不過……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佟久舟自己也說不上是什麽原因……就是感覺這個味道熟悉又有點怪……


    “你醒了。“女人轉過身,淡淡地說道。


    待佟久舟定睛仔細一看,原來是老鴇!


    佟久舟大驚失色,“你還在?”


    “你現在可以走了。就此別過。”女人並未理會少年的問題。淡淡地說完這些話,轉身便要離去。


    “且慢!暫且留步!”佟久舟一個箭步擋在老鴇前麵,試圖阻止她的離開。“我有問題請教。”


    “但我沒有必須作答的義務”。眼前的素衣老鴇似換了人一般,給少年的感覺和昨晚完全不一樣。絲毫不理會佟久舟的追問,作勢就要離開。


    ……


    “你到底是誰?你根本不是滿春樓的老鴇!”佟久舟脫口而出。


    素衣女人轉過身來,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年輕少俠。片刻過後,她嫣然一笑。


    “不愧是炎馭幫丘真人的得意弟子,果然人中龍鳳。不過我勸你,與其糾結我是誰,不如盡快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比較好。”


    佟久舟聽後猛得一驚,忽然發現眼前這個女人有些可怕,似乎對他了如指掌。


    可是他對她卻毫不了解,甚至說根本就不認識她。


    “昨夜是你?還是老鴇?”思慮片刻,佟久舟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來。


    “你覺得是誰就是誰。”女人背過臉去,但隨著她幹脆利落的回答,她再次轉過臉來。


    隻是再次轉過來的臉已不再是她原來的那張老鴇的臉,而是另一張完全陌生的少女麵孔———一副氣若幽蘭的絕色容顏呈現在少年麵前。


    不施粉黛的肌膚晶瑩勝雪、如凝脂般散出淡淡光澤的光潔額頭。峨眉淡掃、美目流轉,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神情淡漠而疏離,嘴角勾起一抹不含笑意的笑容,如蓮花一樣清高,玫瑰一樣耀眼,梅花一樣冷淡。


    “算是確認吧。最起碼你以真麵目示人就是回答我了。從這點上講,我還是有收獲的”。此刻的佟久舟也隻能心虛地自我安慰。


    其實還不如說,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他很難對如此絕色美女粗魯逼問。


    該死!女人!也許早晚有天他會栽在女人手裏!


    “你很想盡快見到玫鷹堡亦堡主吧?“女人忽然問到。


    “你有辦法?”少年不答反問。


    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和聰明的女人聊天。視覺、聽覺、思維都有一個全方位的交流和享受。


    聰明的女人在自己美麗的同時,也會帶給別人如沐春風般的舒服。懂得該直接時直接、該委婉時委婉,該閉嘴時閉嘴。


    美麗的聰明女人堪稱佳品。而眼前的這個素衣女子堪稱佳品中的極品。


    如果是換作以前,他應該沉默以對、或冷哼置之不理,但對於初識的這個素衣女子,他竟有種說不出的好感。


    與雄性動物本能的下半身思考無關。盡管對方是個絕色。至少目前不涉及男人對美女的占有欲。就是一種莫名的、天生的信任與親切……


    “信任”?“親切”?這種字眼怎麽會蹦出來…太可怕了……


    佟久舟在心裏忽然對眼前這個女人多了一絲恐懼,他企圖迫使自己離她遠一些……


    素衣少女笑了。笑容在她那張潔白如玉的臉上霎時綻放。就像天山池水中一朵聖潔的雪蓮花,迎風搖曳,美而不媚、清而不冷。


    不管昨晚老鴇是不是她,這肯定是自己首次看到她真實的笑顏。佟久舟很快沉淪在這笑顏中。


    伴隨著迷人的清風,花草樹木的幽幽氣息被徐徐吹來,使得他進入了一種朦朧恍惚、如夢似夢的幻境中……


    綠草如茵的大草原接連天際,藍天白雲下的河流閃閃發光。一對帶著兒女騎馬的中年俠侶夫婦,正在牧馬飛馳,鳥兒自由翱翔。


    黑衣大俠正在教誨兒女:“雛鷹隻有自己去飛,翅膀才會變硬;孩子隻有離開父母,才能學會本事。”


    而美麗的夫人則微笑地望著他們,一襲紅衣如霞、臨風而飄,一把白色長劍勝雪,說不盡的美麗清雅中略帶幾分英氣。


    當他們看見佟久舟後驚喜不已,“舟兒~舟兒~”呼喚連連,示意他過去。


    佟久舟頓感詫異不已,不明所以,他完全不認識他們。


    但還是猶豫不決地慢慢走了過去。


    同時右手卻握在小兄弟“貫虹劍”的劍柄處。


    正當他快走近他們、準備要開口時,一股詭異的黑色旋風襲來,把他和一家四口全部卷入風暴之中……


    一下子把他從噩夢中驚醒了,身上早已冷汗淋淋,內、中、外衣全部濕透……


    素衣女人一直在他身邊,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佟久舟。


    這一點佟久舟也很清楚,他甚至懷疑這兩次詭異的入夢都是會麵的素衣少女搞的鬼。


    這背後會不會隱藏著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他倒想看看是什麽秘密,以及這個女人是誰,為何會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佟久舟突然想起來,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素衣女子姓甚名誰。


    “在下佟久舟。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鑒於以後她有很多要搞清楚的地方,他有必要問清楚其名字來替代“素女”這個稱號。嘿嘿。


    “華夢。”


    素衣女子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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