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氣氛有些緊張,因著太後忽然拍了這麽一巴掌,幾乎所有人眼光都投射了過去。太後麵色被氣得發白,眼神陰冷地看向沈嫵,似乎隨時準備把她四分五裂一般。


    沈嫵依然坐椅子上,臉上神色不變,甚至還端起桌上茶盞,輕抿了一口。嘴角露出幾分愜意笑容,絲毫不為太後動怒而驚慌。


    “太後,您還是莫要動怒,免得為了這等著捕風捉影事兒,弄壞了自己身子。如若您不信嬪妾方才所話,可以派人或者親自去問問皇上,嬪妾所是否屬實。一切自然就能真相大白了!”沈嫵慢慢地偏過頭,對上了太後眼眸,臉上表情毫不畏懼。


    相比於已經站起身、滿臉陰沉表情太後,沈嫵則顯得鎮定多了。


    太後緊抿著嘴唇看向她,兩人目光相交,把心中不滿和對彼此憤恨,絲毫沒有隱藏地表達了出來。


    終還是太後妥協了,她慢慢地坐回了鳳椅上。沈嫵都把話到這種地步,太後也隻能作罷,她不可能真去問皇上。


    今日請安注定又是不歡而散,太後輕輕閉著眼眸,靠椅背上。腦仁疼得厲害,她現隻要看見沈嫵那張臉,心裏頭就像是梗了一根刺一般,難受異常。


    沈嫵則是扭著纖腰,搖曳生姿地走出了壽康宮大門。前後妃嬪們,自然都注意到這位上位姝修儀,卻都是悄悄地退避三舍。誰都不敢隨意招惹她。


    沈嫵一路走到了台階下,卻沒有著急上轎,而是停那裏,像是等什麽人一般。


    許衿就她身後不遠地方,瞧見她停了腳步,心裏頭不由得一怔。心裏難免猜測,步伐卻是不慢。


    “遠妹妹,本嬪特地等你呢!”沈嫵回轉過身看到她身影,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幾抹笑意,聲音溫潤語調柔和,就像是親密姐妹對話一般。


    許衿看著沈嫵難得地露出這樣好臉色,心裏卻湧起幾分不安。正如斐安茹曾經,許衿一直帶著虛假而偽善笑意和態度,這後宮之中生存著。沈嫵與她恰恰相反,張揚跋扈到近乎為所欲為。可是此刻,沈嫵臉上也帶了一層善意麵具,這讓許衿心裏十分不舒服。


    仿佛沈嫵光明正大地設計了一個陷阱,並且十分大方地告訴她,後許衿卻不能反抗,隻能自己跳下去,等著糟糕結果。


    “不知姝修儀找嬪妾有何事兒?”許衿回過神來,臉上勉強擠出了幾抹笑意,聲音壓得有些低。慢慢俯下/身衝著她行了一禮,態度也十分謙卑。


    沈嫵瞧著她低頭福身行禮模樣,心裏頓時舒暢了不少,臉上笑意越發明顯。忽而從衣袖裏抽出錦帕,輕輕捂著紅唇笑出聲來。


    銀鈴般愉笑聲傳到了許衿耳朵裏,像是無數根刺一般,深深地紮進她身體裏,難受異常。


    “遠妹妹不愧是第一世家教養出來嫡姑娘,這禮行得真是有模有樣,本嬪心裏高興!走,太後身子不好時候,一直沒見到你,心裏頭怪想,跟著本嬪去錦顏殿坐坐!”沈嫵故意把語調抬高了些,她邊邊湊近了許衿身旁,一把拉住她手,就往轎攆上坐。


    從二品妃嬪所配轎攆,自然是位置寬敞舒適,倒是正好夠二人坐。沈嫵拉著她坐到了一起,卻是沒有抬手讓起轎,像是剛想起什麽似,懊惱地抬手拍了拍額頭。


    “瞧我這性子,後宮裏規定,下位者一切用度都不允許超過上位者。妹妹還是坐回自己轎攆吧,免得待會子被人瞧見了,又要亂嚼舌根子,妹妹不好做人了!”沈嫵語氣裏是自責,但是臉上神色卻是絲毫看不出愧疚之意。


    倒是嘴角始終上揚著,臉上一副笑意吟吟模樣,落許衿眼中,這表情真是有多欠抽就多欠抽。


    不錯,沈嫵就是故意!


    明音站轎攆旁邊,聽到沈嫵如此一本正經地著,心裏頭不由得嘖嘖稱奇。姝修儀貴人多忘事啊,當初她和皇上頭一回見麵,可就狗膽包天坐上了龍攆,日後是把龍攆當成自己轎子了,從來不跟皇上客氣。此刻卻這般對待許衿,節操碎了一地,不忍直視啊!


    許衿盯著她眼睛瞧了片刻,沈嫵臉上得意笑容絲毫沒有遮掩。不少還未離開妃嬪們,也都注意到她們這邊動靜,此刻皆候那裏,像是等著看許衿如何應付。


    許衿深吸了一口氣,一轉身便下了轎。她別無選擇!


    沈嫵坐轎攆上,一副高高上神情,臉上表情漸冷。她看著許衿略顯僵硬背影,心裏頭閃過幾分感。嘴角慢慢揚起,這才是剛開始而已。太後那把老骨頭太硬,若是想燉湯喝,就得慢慢地熬。


    而許衿則不同,如果太後是老母雞,許衿就是雞仔了!此時不欺負她,待何時!


    “明語。”沈嫵忽而抬手,衝著明語招了招手,微微彎身湊近她輕聲叮囑了幾句,才讓人起轎。


    明語得了沈嫵吩咐,喜滋滋地跑著跟上了許衿步伐,待走到了許衿轎攆旁,她特意揚高了聲音叮囑著兩個抬轎子太監:“姝修儀了,一定要跟緊了前麵轎攆去錦顏殿,若是丟了或者慢了,到時候一律打斷你們狗腿!”


    明語聲音十分嬌脆,但是這番恐嚇話被她出來之後,卻沒有多少氣勢,隻讓人心頭加不舒坦。整個一狗仗人勢模樣!若是明語年紀再大些,估摸著就直接化身為凶神惡煞老嬤嬤了。


    兩個轎攆一前一後到了錦顏殿,蘭卉早就帶人等外頭了。沈嫵身上打扮煥然一,從二品規格衣裳釵環自然加繁複秀麗,沈嫵又素來喜歡嬌豔,此刻這麽一瞧,頗有幾分衣錦還鄉意思。


    蘭卉瞧見沈嫵精神奕奕模樣,心裏頭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掐指一算,她有兩個晚上沒瞧見姝修儀了,昨日一整天都陪著皇上,真不知道是怎樣受難日。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了幾步上前,明音自然後退了一步,讓蘭卉攙扶著沈嫵走進內殿。許衿跟沈嫵身後,接受宮人們行禮。


    待看到兩邊宮人,竟對著沈嫵都行著跪拜大禮時,許衿腳步明顯一頓。心裏頭忽然變得緊張起來,後宮之中,雖主子權威是至高無上,不過往往她們這些入宮不久妃嬪,根基不深,對待底下宮人要恩威並施方是良策。


    可是沈嫵宮中,所有宮人都像是犯了十惡不赦罪責一般,跪地上衝著她搖尾乞憐麽?


    因著沈嫵錦顏殿絕對權力,她許衿心目中形象再次變得難搞了幾分。


    “上茶。”沈嫵輕輕揮了揮手,讓一旁宮女倒茶,她則坐到了主位上。


    許衿帶著兩個宮女也跟著進來了,沈嫵抬眼掃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不神色。


    “遠妹妹,本嬪有話跟你,不知你身後這兩個,可否先退下去?”沈嫵口氣還算和善,一副有商有量模樣。


    許衿站殿內,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神色。她是當真後悔來這錦顏殿了,其實沈嫵她印象中,有時候跟瘋狗差不多!逮誰咬誰!


    “修儀勿怪,嬪妾身邊這兩個宮女笨手笨腳,生怕她們出去了惹出禍端來。況且她二人皆是嬪妾心腹之人,修儀若有什麽話,放心出來便是,不必困擾!”許衿衝著她福身行禮,臉上帶著幾分試探神色,語氣也是極其心謹慎,生怕把沈嫵體內暴躁脾氣勾出來,到時候她隻有吃不了兜著走份兒!


    沈嫵手撐著下巴,一臉為難地看著她,半晌才長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還真是遺憾!”


    許衿聽得她這一聲歎息,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頓時沒了底,下意識地抬起頭看過去。沈嫵臉上表情已經收斂了起來,她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來,遠妹妹過來喝茶。這可是皇上親自賞賜君山銀針,你來嚐嚐。”沈嫵衝著她招了招手,臉上神色緩和了些,似乎方才對於許衿忤逆已經揭過去不乎了一般。


    許衿自是不敢怠慢,連忙提起裙擺,步走到沈嫵身旁。待得到沈嫵頭,她才坐到了沈嫵相鄰椅子上。


    二人中間隔著一張梨花木桌,上麵放著兩杯熱茶,此刻淡淡茶香縈繞鼻尖處。沈嫵對著她示意了一下,便先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臉上露出幾分愜意神色。


    許衿也揭開茶蓋,頓時茶香四溢。君山銀針素有金鑲玉美名,茶香氣清高,味醇甘爽,湯黃澄高。衝泡過後,芽豎懸湯中衝升水麵,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觀。許衿先仔細瞧了一眼茶葉沉浮景觀,才端起來抿了一口,頓時茶香滿口。


    “素聞許家教導姑娘,乃是請遍名士,不止琴棋書畫,就連這品茗識香也極其精通。這壺茶如何,不如妹妹給我聽聽?”沈嫵輕輕抬起食指,慢慢地瞧了瞧茶盞邊緣,臉上帶著幾分期待神色。


    提起茶道,許衿周身就流露出幾分自信意味,她輕咳了一聲,開始娓娓道來。從這君山銀針來曆、產地,再到如何製作,甚至是進貢之時注意事項,都一一講解清楚,可謂十分周全。


    沈嫵聽她講得頭頭是道,臉上笑意也越發明媚。耐心地等著她完後一個字,又舉起一旁茶壺,親自替她斟滿了茶盞。眼瞧著許衿因為口渴又飲下一杯,她才輕輕笑出聲來。揮了揮手,讓人把大殿門關上。


    “遠妹妹不愧是太後看中人,當真是學富五車,讓那些老夫子都甘拜下風。你這麽了解茶,又品過無數次,不知你有沒有嚐出這茶裏有毒呢?”沈嫵身體慢慢向前傾,漸漸靠近她臉,話時呼出來氣息都噴吐許衿臉上。


    作者有話要:縱觀大局,忽然覺得阿嫵性格好像別人文裏惡毒女配→→


    沒事找找茬,睚眥必報是她性格。這樣總結出來,好不討喜啊,怒摔!


    ╮╭但是我好愛,我也好想這麽混賬地禍害人,然後耀武揚威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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