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看見那個轉校生好像在操場上和黃嘉洛一起在跑步。”


    不知是誰在班上突然議論起來,本來也是無關緊要的一句話,卻讓蘇鬆屹的心跳慢了半拍。


    “黃嘉洛,就是那個校隊的田徑類別的體育生嗎?好像是楊雪晴的男朋友吧。”


    蘇鬆屹本以為會真的忘了她的樣子,忘了她的名字,可一有人提起她,心裏仍舊會有些悸動。


    可能,那時候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吧。


    雖然現在看起來,那女孩其實並不太美麗,走在人山人海裏也不會發光。


    他拿起手機,看著那個可愛的波克比的頭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發了消息。


    “玉嬋姐,班上有人說,你和黃嘉洛一起跑步。”


    消息發過去之後,蘇鬆屹開始患得患失。


    如果是真的該怎麽辦呢?


    玉嬋姐會不會對那個黃嘉洛有些好感,覺得他印象不錯,然後兩人就認識了?


    慢慢地,一種屬於自己的美好被人奪走的感覺在心裏滋生。


    當初他看著黃嘉洛牽著楊雪晴的手有說有笑的時候,這種撕裂感也是有過的。


    蘇鬆屹不想閔玉嬋和黃嘉洛交朋友,希望她離其他男生都遠遠地。


    可是,憑什麽呢?


    如果是假的,那就好了。


    可是如果是假的,是謠言,那你現在發過去的這條消息又算什麽?


    不合適吧?


    蘇鬆屹想了想,還是覺得撤回比較好。


    “已超過兩分鍾,無法撤回。”


    蘇鬆屹看著,一陣心煩意亂,選了刪除,眼不見為淨。


    隻要我沒有看到這條消息,它就不存在。


    他這樣想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味。


    閔玉嬋沒有回複,或許是因為沒有看手機。


    蘇鬆屹心亂了,從來不怎麽看手機的他,變得很是焦慮,每隔兩分鍾就要點開對話框。


    整個朝讀的時間都像是魂遊天外,覃敏看著都有些擔心。


    “鬆屹,你有心事嗎?”


    “沒,就是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有些困乏。”


    蘇鬆屹輕輕搖了搖頭,換了微信賬號和沙雕書友聊天。


    黑貓醬:“哇,我好難受,我女神和其他男生一起晨跑了(流淚)”


    附帶了一張貓咪張大了嘴巴大哭的表情包。


    狂笑的宇智波佐助也沒有回複消息,或許也在上課,或許宅在大學宿舍裏打遊戲。


    鈴聲響起,校園廣播裏響起了音樂。


    眾人一陣不情願地起身去往操場,大冬天裏,大家都還是想待在有空調的教室,南方人過冬是沒有暖氣的。


    蘇鬆屹遠遠地看著走在人群裏的閔玉嬋,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的消息。


    在操場上集合之後,周一的升旗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


    儀仗隊員邁著正步,牽著國旗,神情肅穆地走向升旗台。


    莊嚴的義勇軍進行曲響起,一向乖張叛逆的覃敏,都很老實地行了注目禮。


    今天有風,鮮紅的旗幟在凜冬裏高高飄揚,很有儀式感。


    然後到了最痛苦的環節,校領導講話。


    長得沒完沒了,長得讓人心慌。


    台下吹著冷風的學生,凍得瑟瑟發抖,準備去食堂就餐的老師們也一陣不耐,瘋狂用眼神暗示。


    “好了,今天講得有點多。天氣寒冷,今天就不上早自習了,還是做下早操,活動下,身體比較暖和。”


    校領導韓軍眉宇剛正,中氣十足地道。


    “啊啊~”


    台下頓時響起學生們的悲憫,領操員萬般無奈地走到班級最前麵。


    隨著廣播體操的節奏響起,裹得跟企鵝一樣嚴實的學生們搖搖晃晃地搖擺起身子,莫名地滑稽。


    高二四班的領操員是王斌,這家夥高高瘦瘦地,作為體育特長生,動作自然是極為標準,無可挑剔。


    可是班上的女生都沒什麽熱情,之前蘇鬆屹領操的時候,她們的廣播體操做得還有模有樣的。


    人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


    做完廣播體操,還有一個交誼舞的環節,兩兩一組跳華爾茲。


    隊伍的排列其實也不總是固定,偶爾會有人生病缺席,今天蘇鬆屹旁邊的女生是陳甜。


    陳甜看到了一旁的蘇鬆屹,嘴角帶著笑意,心裏一陣欣喜。


    但是沒等她開心多久,覃敏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她麵前。


    “你,和我換個位置。”


    那姑娘的聲音很大,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


    以至於附近兩個班的人都看了過來,校領導正要發火,看看是誰膽子這麽肥,但看到了人群裏那個顯眼的金色波波頭,脫口而出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隻當沒有聽見。


    “憑什麽?”


    陳甜有些不悅,鼓起勇氣直視著她的眼睛。


    “讓你換你就換,別嗶嗶賴賴!”


    覃敏一臉不爽,拽住陳甜的手就將她帶到了劉璿的身旁,然後心安理得地來到了蘇鬆屹身旁,微微揚起下巴,神氣十足地笑了起來。


    陳甜看著一旁噸位龐大的劉璿,撅著嘴一臉委屈。


    劉璿卻是心花怒放,覺得覃敏總算是做了件人事。


    這個他一直以來看不慣的小太妹,竟然也會幫他牽紅線!


    一想到要和自己的女神跳一支舞,這胖子竟然變得靦腆起來,臉上已經抑製不住笑容了。


    “這女孩挺拽的。”


    閔玉嬋打趣道,看著她和蘇鬆屹跳一支舞,有些不開心。


    “家裏當官的,又有錢,當然了不起了。”


    方知嬅說著,有些鄙夷。


    學生之間交換舞伴也是常有的事,方知嬅不太喜歡和男生接觸,之前一直和女生跳舞。


    “這個舞怎麽跳?我不怎麽會。”


    閔玉嬋略微有些遲疑。


    “很簡單的,我來教你,跟著我跳就好了。”


    方知嬅微笑著道。


    輕柔舒緩的音樂響起,蘇鬆屹一手背在身後,挺直腰板,一手在身前繞了一圈,伸出了自己的手發出邀請。


    人長得好看,這個邀請的禮儀看起來也像是貴氣的翩翩公子。


    覃敏暖暖地笑著,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


    兩人搖曳著身姿,踩著節拍起舞。


    劉璿也學著蘇鬆屹,做了一個自以為優雅的邀請,粗短的胳膊看起來很是違和。


    陳甜不情不願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指尖,觸碰到他手指的溫度時,她就一陣不適,下意識地想要逃開,但劉璿有力的大手已經牢牢握緊了她的手,讓她無法掙脫。


    陳甜心裏一陣惱火,對覃敏的怨恨更甚。


    “你的手好暖和!”


    覃敏把蘇鬆屹的手抓得很緊,和其他隻是摸著男生指尖的女生迥然不同。


    蘇鬆屹不說話,迎上了她那滾燙的視線,有些臉紅。


    劉璿一直傻笑著,像是癡漢,他也想竭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但是做不到。


    另一邊的閔玉嬋看起來有些笨拙,時不時踩到方知嬅的腳。


    方知嬅都以為她是故意的,於是像是置氣一樣去踩閔玉嬋的腳。


    閔玉嬋反應很快,總是能及時避開。


    “嘿,踩不著!”


    閔玉嬋俏皮地眨了眨眼。


    方知嬅漲紅了臉,氣呼呼地伸出腳。


    其他人都在跳舞,就這兩姑娘玩著踩腳趾的遊戲。


    晨練結束,眾人各自回到教室。


    閔玉嬋拿出手機,看到了蘇鬆屹發來的消息,輕輕笑了笑。


    “是有個傻逼跟在我後麵,想要我的聯係方式。”


    看到了閔玉嬋回複的信息,蘇鬆屹積蓄在胸口的那團悶氣漸漸散開。


    “玉嬋姐,那個黃嘉洛不是什麽好人,你不要理他。”


    閔玉嬋看了,一臉寵溺地回複地道:“好好好,我不理他(可愛)”


    她想了想,切換到了另一個賬號,看著黑貓醬發來的消息,便捂著嘴偷笑起來,趕緊截了屏。


    哈哈哈…:“你也跟著你的女神一起跑步不就好了,把其他人趕走。”


    “好主意!”


    黑貓醬幾乎是秒回。


    “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一旁的方知嬅有些詫異。


    “你知道蘇鬆屹的女神是誰嗎?”


    閔玉嬋故作神秘地道。


    “呆毛王、立華奏、薇爾莉特、桔梗、防火女。”


    方知嬅淡淡地道。


    閔玉嬋一陣無語,好吧,倒是沒想到蘇鬆屹也會喜歡紙片人。


    ……


    高三四班,英語課。


    年輕的英語老師戴著眼睛,很有書卷氣的一個女老師,五官清秀,雖然有些雀斑,但並不妨礙她可愛,而且深受學生喜歡。


    “蘇鬆屹,你來把這個英語段落翻譯一遍。”


    “manyyearterashefacedthefiringsquad,colonurelianobuendiawastorememberthatdistantafternoonwhenhisfathertookhimtodiscoverice.”


    蘇鬆屹用他獨有的清冽嗓音輕輕朗誦起來,發音很是流利標準。


    “多年以後,麵對行刑隊,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這個閱讀理解就是節選的加西比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的開篇。


    同時將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時間線扣成了一個回環,巧妙設置了懸念。


    同時冰塊也是全書的縮影,從看冰塊開始,從憶起冰塊結束。


    也是文學界公認的經典開篇,被無數人模仿。


    知識儲備不足的人大多不喜歡這本書,因為讀不懂。


    但是對拉丁美洲被殖民的曆史尚有一絲了解的人,都能讀懂其中蘊含的深刻隱喻。


    蘇鬆屹第一次讀就很喜歡,反複看了很多遍,各個譯本都看過,最喜歡的是黃錦炎等人的合譯版。


    所以,整個段落朗誦並翻譯下來,和譯本無異,沒有任何差錯,堪稱完美。


    蘇鬆屹的聲音是很好聽的,字正腔圓,普通話流利標準,女孩們聽得都有些入迷。


    當他完整地把全篇翻譯出來之後,即便是對英語一竅不通的同學都無需校正後麵的選題,直接了當地勾選出了正確的答案。


    “這個閱讀理解不需要我講了吧?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英語老師微微笑著,示意他坐下,班上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有時候這個老師會偷懶,讓蘇鬆屹代她講課,這樣既高效又省力。


    每當蘇鬆屹講課的時候,班上的女同學們都會格外認真,誰會不喜歡好看的小哥哥呢?


    另一邊,高三二班的數學課上,不苟言笑的數學老師講著各種複雜的公式和定理。


    數學是一種神秘又偉大的語言,對數學了解得越多,越能知曉它的偉大。


    但看著那些複雜的證明題,閔玉嬋情願做一個庸人。


    很多線明明就是平行的,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它們就是平行,卻還要大費周章地證明它們是平行。


    這並不可氣,可氣的是你根本證明不出來。


    不過一想到陳景潤那樣的數學大牛,窮極一生最偉大的成就也隻是證明了1+2,仍舊沒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她心裏又覺得平衡了不少。


    “怎麽不做了?”


    方知嬅見閔玉嬋放下了筆,輕輕問道。


    “證明不出來。”


    閔玉嬋悠悠一歎。


    “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嗎?喏~這樣做一條垂直的線,先證明這兩條邊相等,再證明兩個夾角相等,最後得出它是菱形。”


    “再作輔助線,求出這個立方體下麵的角度,就可以證明它也是菱形,上下兩條線就是平行的了。”


    方知嬅一邊說,一邊拿起筆在她的練習冊上畫了兩條輔助線,並標注了角度。


    “這樣不就可以證明出來了嗎?笨死了。”


    閔玉嬋聽著,撅著嘴沒好氣地道:“1+1=2簡單吧?過了幾百年,都沒有人能證明出來,我不會一道證明題怎麽了?這不是很合理嗎?”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方知嬅微微蹙眉。


    “證明1+1=2,隻是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其中一個步驟而已,真正要證明的是任一大於2的偶數都可寫成兩個素數之和。”


    “再說了,證明1+1=2和計算1+1=2是兩碼事。”


    方知嬅一本正經地道。


    “嗯嗯,你說得對!”


    閔玉嬋連連點頭,數學學得好的人就是不一樣,邏輯思維能力很強。


    “有不會的證明題,盡管問我,我教你。”


    方知嬅覺得有必要肩負起拯救這個學渣的重任。


    其實閔玉嬋也不算學渣,隻有數學一科比較差而已。


    再加上她是美術生,對文化課的成績要求不是特別高,憑借她現在的成績,上一個省重點美術大學也是很輕鬆的。


    “好啊,我這裏就有一個。”


    閔玉嬋想了想,在紙上隨意寫了一道證明題,遞給了方知嬅。


    方知嬅看了看,陷入了呆滯。


    “已知你喜歡蘇鬆屹,求證為什麽喜歡蘇鬆屹。”


    “我才不喜歡他呢!”


    方知嬅紅著臉,在下麵寫道“此題無解”。


    閔玉嬋隻是捧著臉,微微笑著。


    這女孩之前和蘇鬆屹吵架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


    人是不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流淚的。


    眼淚,就是喜歡的證明啊。


    看吧,自以為聰明的你,也有證明不出來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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