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怎麽會呢?,不是的吧,就是……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喜歡和他相處,應該,應該不算是那種喜歡吧。”


    覃敏支支吾吾地說著,大腦一陣發熱,臉紅得像是燒開的水壺,頭上像是有蒸汽要竄起來。


    這世間的真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我沒有想過怪你,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牧君蘭很是平靜,平靜得有些反常。


    “就算是朋友……”


    覃敏小聲咕噥著,往嘴裏塞了一片年糕,含糊不清地道。


    “多少也還是會有一點點喜歡的嘛。”


    “一點點?”


    牧君蘭促狹地問道。


    覃敏不說話了,隻是把頭埋地,一個勁地往嘴裏扒著飯,臉頰上的緋紅蔓延到了耳鬢,再蔓延到了脖頸。


    “嗬嗬~”


    她輕輕笑了笑,覃敏愈發羞惱了。


    “哎呀,不要問了啦,吃飯!”


    少女急得像是一隻撲騰著腳掌的貓咪。


    “我不反對,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去選擇吧。”


    牧君蘭喃喃地道,一想到蘇鬆屹可能會因為她的原因拒絕覃敏,又多了些憂慮。


    “但是,請務必謹記,就算在一起了,也不要提前越界。”


    “嗯,我知道的。”


    覃敏點了點頭,心裏有些竊喜。


    ……


    校外的一家音響設備的專賣店,閔玉嬋在經過這裏的時候停下腳步看了看。


    “怎麽了?”


    走在前麵的方知嬅回過頭看了看她。


    “鬆屹之前的耳機壞掉了,我想給他買個好點的。”


    閔玉嬋說著,便朝著店內走去。


    方知嬅聞言,跟在了她身後。


    在店裏轉悠了半天,閔玉嬋對大多數展品隻是掃了一眼,就轉移開了視線。


    最後,她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款


    focalutopia上。


    “你不會是想買這個吧?接近三萬塊。”


    方知嬅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太懂耳機,但覺得在一個耳機花上幾萬塊未免也太不劃算。


    “這個還行,在動圈耳機裏,聲音表現是非常好的。”


    閔玉嬋淡淡地道。


    “是的,小姐,這款大烏托邦耳機的聲音質感很好,調音取向偏向美式調音,追求極致的力量,動態,聲場和細節揭示力。適合的音樂風格類型很全麵,失真也極低。”


    店員耐心地講解起來,隻是看著閔玉嬋的穿著還有手上的手表,就知道她身價不菲。


    “從外觀設計上來看,這款耳機的頭梁為碳釺維材質,中間和耳墊使用了真皮的開孔,外耳罩有三片金屬絲網交叉連接結構,整體質感非常突出,佩戴感也較為舒適。”


    店員吧啦吧啦說了很多,方知嬅在一旁,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隻知道他在說這耳機很好,是對得起價格的。


    “就這款吧。”


    閔玉嬋微微頷首,卻聽方知嬅說道:“你瘋了?買個耳機花幾萬塊?再有錢也不是你這麽用的!”


    一旁的店員有些尷尬,方知嬅沒等她多想,就拉著閔玉嬋出了門。


    “耳機而已,聽個響就行了,沒必要買太好的。”


    方知嬅很是認真地道。


    “能給他更好的,為什麽要將就呢?”


    閔玉嬋這樣說著,不經意地忘記了一件事——呂依依也沒想過讓她將就,但她還會買五毛一塊的辣條。


    “我比你更了解鬆屹,他就算戴耳機聽歌,都會把聲音調得很低,生怕耳機漏音吵到別人。”


    “他不在乎耳機能給他帶來多好的體驗,不打擾其他人就好了。買那麽貴的幹什麽?”


    方知嬅說著,一臉嚴肅。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給他買了很貴的巧克力和衣服嗎?”


    閔玉嬋問道。


    “啊這……”


    方知嬅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我們倆不一樣嘛。”


    “哪裏不一樣了?”


    “我是他親姐!”


    “你是他親姐?他都和你不在一個戶口本上。”


    “我……我……”


    方知嬅語無倫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就是覺得,給他買太貴的東西,不合適。你買那麽貴的東西,他還會為你心疼錢。”


    之前覃敏送蘇鬆屹手表的時候,她說要對他好點,要是太小氣,沒準他就跟別人一起跑了。


    現在閔玉嬋想送蘇鬆屹一件禮物,她又覺得不合適。


    哼,雙標!


    “那你說,我該買怎樣的?”


    閔玉嬋耐著性子問道。


    “聽我的,不用買貴的。”


    方知嬅拉著她的手,進了一家oppo手機的旗艦店,挑了一個很廉價的白色耳機,三十多塊錢。


    “就這個好了。”


    閔玉嬋接過看了看,也沒多想,付了錢。


    出門的時候,方知嬅儼然一副大姐姐教訓小妹妹的樣子。


    “三萬多塊哎,可以買多少斤排骨,多少斤牛肉啊?夠我們吃多久的?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啊對對對!”


    閔玉嬋連連點頭,沒有試圖反駁。


    橋洞底下蓋小被,遇事就說對對對。


    午間休息時間,蘇鬆屹回教室的路上。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像是一隻搖搖晃晃的胖丁。


    “嘿!”


    一隻小手突然拍在了他肩上,蘇鬆屹下意識地回過頭。


    果不其然,出現在麵前的,是方知嬅清秀的臉,額前的幾根呆毛翹得很高,眼神一如既往地呆萌。


    閔玉嬋走在後麵,手裏拎著滿滿當當的零食。


    “給你留的羊肉串,另外,老爸又給我們買了零食。”


    方知嬅將袋子剩下的一大把烤羊肉串遞到了蘇鬆屹麵前。


    “哇,你還會給我留一份?我好感動。”


    說不驚訝是假的,在蘇鬆屹的記憶裏,這個饞嘴貓從來不會給他留吃的。


    夏天切好的西瓜,秋天打撈的螃蟹,冬天烤好的紅薯。


    沒有一樣,是蘇鬆屹回家能吃到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方知嬅吃撐了剩下的,或者不合她胃口。


    “姐姐我也是很疼你的!”


    方知嬅伸出粉拳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嗯,謝謝姐。”


    蘇鬆屹吃著烤串,連連點頭。


    “鬆屹,你之前用的耳機壞掉了,我給你買了一個新的。”


    閔玉嬋說著,拿出了那對新的耳機,遞給了蘇鬆屹。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本來想買個好點的,知嬅說不用。”


    “好點的?”


    蘇鬆屹微微笑著接過,眨了眨眼。


    “大烏托邦的。”


    閔玉嬋笑吟吟地道。


    “果然還是玉嬋姐疼我,你是不是我姐啊?”


    蘇鬆屹拍了拍方知嬅的胳膊。


    方知嬅撅著嘴,揚起粉拳輕輕敲了敲他的背。


    “你舍得讓玉嬋花那麽多錢啊?”


    “當然舍不得了,耳機嘛,能聽到聲音就好了。”


    蘇鬆屹微微笑著,很是灑脫。


    午間休息時間,蘇鬆屹戴著閔玉嬋送的耳機,趴在桌上小憩了一會兒。


    方知嬅留給他的羊肉串,還剩下一半沒吃完,交給了覃敏消滅。


    王斌和往常一樣,來到了陳甜的座位上,和李可欣聊天。


    “你生日快到了吧,咱們約個時間出去玩玩?”


    “明天就是月考了,我想抓緊時間複習。”


    李可欣歎了歎氣,手中的中性筆在紙上反複驗算著,看著解不出來的函數題,扶著額頭一陣心煩。


    “急什麽?勞逸結合嘛,你看蘇老板都不慌。”


    王斌笑著道。


    “我們跟人家能比嗎?他保送了,都不需要參加高考的。”


    李可欣沒好氣地道。


    “你也回去好好複習一下吧,要是再繼續玩下去,小心過不了本科線。”


    李可欣頭也不抬地道,自從上次在酒吧那件事發生之後。


    王斌在她心中的印象就降低了許多。


    她覺得這男生有點幼稚,沒情商,腦子還缺根筋。


    “過本科線那不是有手就行?”


    王斌滿不在乎地道,他覺得自己和劉璿那種三分鍾熱度的人比起來還是要強不少的。


    “那你就再努把力,去一個公辦的本科,民辦的本科學費很貴,你現在努點力,上大學就可以幫家裏人省很多錢。”


    李可欣淡淡地道,苦思冥想也不知道這題的做法,下意識看向前麵的蘇鬆屹。


    見他在休息,又不好意思打攪,隻好起身去找鄭雨婷。


    “班長,這個題我不會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看看。”


    鄭雨婷接過她的試卷,在草稿紙上畫了兩個函數圖像開始分析起來。


    “這個二次函數與y軸有交點,用方程組求出x的值,代入這個反比例函數裏麵,再看這個反比例函數的圖像和值域。”


    “其實這個題有點超綱的,題目給的兩個條件涉及到高等數學,要求極限和微積分。”


    鄭雨婷一邊說,一旁的李可欣一邊點頭,神情專注。


    王斌本想上去插兩句話,但是見兩人討論得格外投入,也沒好意思打擾。


    這時候,他看著教室裏努力的大部分人,還有後排玩遊戲的一小撮人,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空虛。


    他不知道自己屬於哪一種,是往前進一步,還是退一步呢?


    “所以,這道題y是1,那x的值就是2嗎?”


    “x的值不是2,是x的極限是2,因為x隻是無限接近於2y。當且僅當y是1的時候,x才存在極限。它是一個無限接近2的數字,但它無法等於2。”


    “無限接近,但不等。”


    李可欣喃喃地道,若有所思。


    2y隻是無限接近於x,但不能成為x。


    就好比,兩個人走在一起,無限接近於情侶,卻成不了情侶。


    當且僅當,有且僅有,有人說它們是數學裏最專情最溫柔的詞,也有人說它們最霸道最專橫。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它們都比不上“無限接近但不等”殘忍。


    有的題,無限接近於正確答案,但錯了一絲一毫,就滿盤皆輸。


    有的關係,越過了朋友的界限,無限接近於愛情,但它終究不是愛情。


    數學也好,愛情也罷,都是容不得半分妥協的存在,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咚咚咚!


    蘇鬆屹窗邊的玻璃響了響。


    覃敏美美地吃著烤串,下意識地側目,嘴邊還沾著孜然和胡椒粉。


    “幫我叫一下他!”


    楊雪晴站在窗外,指了指趴在桌上小憩的蘇鬆屹。


    蘇鬆屹摘下耳機坐起身,他耳機裏的聲音很小,外界的聲音也能聽得很清楚。


    陽光從她的身後的穹頂升起,明亮的光暈讓他顯些睜不開眼。


    “找我有什麽事?”


    蘇鬆屹出了教室,來到了她麵前,輕聲問道。


    她穿的衣服比以前漂亮很多,白色加絨的外套,高領的粉色羊毛衫,潔白的百褶裙,還有幹淨的小白鞋。


    滿足了男生對青春期美少女的所有幻想,但是在蘇鬆屹眼裏,她已經不會再發光了。


    “想和你說說話,很久沒有和你聊天了呢。”


    楊雪晴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蘋果遞給他。


    “謝謝。”


    蘇鬆屹接過蘋果,扶著陽台上的欄杆,看著遠處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男生們。


    “想聊些什麽呢?”


    太久沒有和她說話,蘇鬆屹也沒有什麽話了,隻是專注地看著男生們模仿者灌籃高手裏流川楓的動作投籃。


    還有些喜歡籃球的小個子男生隻能在邊緣ob,雖然滑稽得像是小醜,但也自得其樂。


    但蘇鬆屹覺得喜歡運動是好事,總比整天宅在家不出門的懶狗好。


    “時間過得很快啊,三年一轉眼就要過去了,我去美術教室看了看,總是會想起以前。”


    楊雪晴說著,看向蘇鬆屹的側臉。


    以前蘇鬆屹和她也有很多話的,但都是在網上。


    現實中麵對麵,他的話反而還沒有楊雪晴的話多。


    那種關係,就像蘇鬆屹和現在的鄭雨婷。


    “是挺快的,人越長大,時間就過得越快。”


    蘇鬆屹淡淡地道。


    “你,為什麽要放棄美術呢?明明那麽喜歡畫畫的。”


    楊雪晴說著,略顯遺憾。


    “我沒有放棄啊,我依然喜歡畫畫,隻是沒有選擇做藝術生而已。”


    蘇鬆屹不以為然地道。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有陌路相逢,就有分道揚鑣。


    沒能和她走在同一條路上,蘇鬆屹覺得沒什麽惋惜的。


    “以前我學畫畫,是想把我心裏的故事描繪出來,但是現在,已經有人實現了我的夢想。那我就不需要再畫畫了。”


    蘇鬆屹微微笑著,想起了那個頭像是宇智波狂笑四傑的沙雕書友。


    那個沙雕書友雖然經常發各種黃段子,很喜歡開車,但他確實是實現了他的夢想。


    沒能和他見上一麵,多少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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