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蟹,鬆屹!”


    覃敏小跑著過來,接過了他給自己準備的早餐,心裏樂開了花。


    看著覃敏高興那樣,閔玉嬋愈發想把蘇鬆屹扔下去,但是仔細想了想,這也是自己家養的豬,摔壞了還是會心疼的。


    上學的路上,感受著來去匆匆的路人們投來的視線,蘇鬆屹稍稍有些難為情,同時又有些竊喜。


    他把臉埋在了閔玉嬋的後頸,嗅著她發間的微香,忍不住笑了起來。


    背著漂亮女孩子走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被漂亮的女孩子背著走的人又有幾個呢?


    蘇鬆屹覺得自己這時候特別的幸福。


    “傻啦吧唧的,怎麽笑得這麽開心啊?”


    方知嬅看著蘇鬆屹傻笑著,不禁撇了撇嘴。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酸。


    “嘖嘖,享豔福了吧?可把你樂的。”


    “才沒有,我隻是覺得玉嬋姐的頭發很香而已。”


    蘇鬆屹聽著,漲紅了臉,別過臉不去看她。


    閔玉嬋這時候能感受到,緊貼著自己後頸的蘇鬆屹的臉頰正急劇升溫,於是打趣道:“香嗎?我今天沒洗頭發,頭發好像有點油了。”


    “香啊,依然是很香的。”


    蘇鬆屹很喜歡閔玉嬋身上的氣息,讓他著迷的氣息,像童年記憶裏放在陽台上的藍紫色風信子。


    在一行人的前方,是一個背著柴犬行走的駝背老人。


    柴犬穿著的衣服上掛著背包的背帶,被固定在老人的背後。


    老人走得似乎很吃力,走兩步就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歇兩步。


    那隻憨憨的柴犬眯著眼微笑著,尾巴開心地搖擺著。


    閔玉嬋看著那隻憨傻的柴犬,在腦海中將蘇鬆屹和柴犬劃了個等號,然後輕輕笑了起來。


    “傻瓜。”


    不知道為什麽,覃敏聽到她溫柔地喊蘇鬆屹傻瓜的時候,心裏突然泛起一股強烈的酸味。


    就像,就像自己家養的貓,被別人喂了一塊小魚幹,就鑽進了別人家的被窩。


    方知嬅也有些不舒服,於是揪了揪閔玉嬋的胳膊。


    “玉嬋,背了這麽久,累了吧?讓這臭狗下來走走。”


    蘇鬆屹聞言,看向方知嬅,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到底是不是我姐?


    “是啊,鬆屹,活動一下,有助於身體康複。”


    覃敏也一反常態。


    蘇鬆屹雖然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閔玉嬋已經背著他走了好一會兒,心裏也過意不去。


    “玉嬋姐,把我放下來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了。”


    從閔玉嬋背上下來之後,方知嬅正準備伸手去扶他,覃敏卻搶先一步上去,挽住了蘇鬆屹的胳膊。


    方知嬅當場石化,伸出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隻好悻悻地收回,有些尷尬,於是裝出一臉淡然又無所謂的樣子。


    閔玉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動聲色。


    這個覃敏估摸著一直準備著呢,就盯著蘇鬆屹下來的那一刻。


    哼,還是有點小心機的,有趣~


    楠城一中,高三四班。


    今天蘇鬆屹是扶著樓梯扶手,單腳跳上來的。


    “呼~希望有一天,我們學校可以裝上電梯。”


    上到六樓之後,蘇鬆屹扶著覃敏的胳膊,輕輕喘了喘氣。


    覃敏隻是微笑,挽著蘇鬆屹的胳膊往教室裏走。


    對於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眾人也都習以為常了。


    有時候天冷了,覃敏還會穿蘇鬆屹的衣服,沒什麽奇怪的。


    大家覺得奇怪的地方隻有兩點,第一點是蘇鬆屹這樣的好學生,為什麽會和覃敏這樣的壞女孩走在一起。


    第二點是覃敏這樣的壞女孩,為什麽在蘇鬆屹麵前會那麽乖巧可愛。


    “鬆屹,月考成績出來了!你又是第一名。”


    覃敏用手機翻閱了一遍最新的成績單,展顏一笑。


    她排在了第七,不知是巧合還是某種預謀,下一次考試,她又能坐在蘇鬆屹的身旁。


    鄭雨婷的年級排名降到了第六,隻比前兩名低了兩分。


    她這時正一個勁地忙著刷題和複習,似乎對考試結果很不滿意。


    一道選擇題的差距而已!


    明明隻要細心一點就不會犯錯的,這麽簡單的題,明擺著送分的,這個三角函數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是b,試卷上也選的b,你為什麽塗成了c呢?


    那可是五分!


    還有這個文綜的論述題,明明是考的矛盾的鬥爭性與同一性,你寫的都是什麽玩意兒?怎麽又漏答了?


    英語聽力和閱讀也是稀爛,搞不懂你在做什麽。


    鄭雨婷看著各科試卷上少有的幾處錯誤,不禁很是懊惱。


    “蘇鬆屹,能把你的試卷借我看看嗎?”


    她朝著蘇鬆屹的座位走來,眼裏滿是誠懇。


    從高一開始,鄭雨婷每次考完試都會借他的試卷過去看。


    “給,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要去自習室了?”


    蘇鬆屹將整理好的幾張試卷一並交給了她。


    “嗯,弟弟在家裏太吵了,我在房間裏都能聽到電視裏,賽羅奧特曼說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的聲音。”


    “借力量的是歐布!不是賽羅。”


    覃敏抬起頭來,很是認真地提醒道。


    “哎呀,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了,奧特曼太多了,什麽雷歐、歐布、羅布,我都分不清。”


    鄭雨婷接過蘇鬆屹的試卷,如獲至寶,首先看了看論述題。


    和其他人滿滿當當的答案排版不同,蘇鬆屹的字數有些精簡,但絕對沒有一句廢話,該答的點又都能覆蓋,一個不少。


    蘇鬆屹看著題目給出的材料,逐字逐句地分析起來。


    “題目問的是“用簡識繁”為什麽會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


    “矛盾的對立性,是指兩者相互對立,互相排斥。”


    “簡體字書寫方便,符合社會日常生活的需要,但少了底蘊,繁體字文化底蘊豐富,體現博大精深的文華傳承,但不利於書寫。”


    “矛盾的同一性,則是指雙方相互依賴,相互貫通。簡體字與繁體字是互相包容,共同發展的……”


    蘇鬆屹認真地講述著,鄭雨婷很乖巧地站在一旁,神情專注,時不時點頭,儼然一副虛心求教的好學生形象。


    覃敏聽著,打了打哈欠,開始解決蘇鬆屹給她帶的早餐。


    牛肉糝湯真好喝,包子也好好吃!


    “聽懂了嗎?”


    蘇鬆屹柔聲問道。


    “懂了!”


    鄭雨婷連連點頭,拿紅筆在試卷上做了做筆記。


    她很聰明,悟性特別好,一點就通,這倒是讓蘇鬆屹很欣慰。


    有不懂的問題,向蘇鬆屹求教的同學特別多,但是每當蘇鬆屹耐心地講完,問他們聽懂了沒有的時候。


    他們要麽是一臉懵逼,麵麵相覷,要麽是說聽懂了,其實壓根沒懂。


    也有一部分人是聽的時候懂了,但做題的時候又不懂了。


    怎麽說呢?


    蘇鬆屹也覺得很心累,他已經講得很細致了。


    但有些人就是不懂,他也很無奈。


    有時候不是學霸不想教學渣,而是二者的認知不在同一個維度上。


    你說鱷魚對線劍姬,用w的時候按s暫停普攻動作,騙劍姬w然後絲血反殺,這些人就來勁了,但凡是玩lol的男生都聽得懂。


    但是你隻要跟他們講定語從句和同位語從句的區別,他們大部分人就“我不聽我不聽”。


    “小敏,你喝的這個湯在哪兒買的?好香啊。”


    鄭雨婷看著她桌上的牛肉糝,眼睛一眨不眨。


    “這個是牛肉糝湯,是山東那邊的小吃,楠城好像沒有賣的,這是鬆屹給我做的。”


    覃敏美美地喝著湯,笑得格外甜蜜。


    “哦~”


    鄭雨婷聽著,微微嘟著粉唇,幹癟的肚子一陣難受,胃裏似乎有一群起義軍揭竿而起,甚至還有一隻狐狸喊著“大楚興,陳勝王”。


    “她今天起很早,來我家堵門了,都沒有吃早餐,我就給她帶了一份。”


    蘇鬆屹也不知道鄭雨婷為什麽會失落。


    鄭雨婷聞言,看了一眼覃敏喝著的湯,臉上的失落更甚了。


    蘇鬆屹給她做的早餐裏都有很多肉呢,還是牛肉。


    牛肉一斤可貴了,菜市場一斤黃牛肉就要五十塊,平時家裏都舍不得買。


    隻有過年過節才會買來幾斤牛肉鹵著吃。


    鹵好了,也多半都是用來招待親戚。


    包子也都是鮮肉的,真羨慕……


    今天早上在家裏隻吃了一碗水煮掛麵,連老幹媽都沒有,還有一個煮雞蛋。


    肚子裏一點油水都沒有,要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前胸貼後背?


    應該不算吧?


    這麽形容,豈不是變相承認了我很平?


    鄭雨婷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耷拉著腦袋。


    “班長,吃不吃包子?你今天是不是沒吃早餐?”


    覃敏遞了兩個鮮肉包子過去,鄭雨婷看著,略微有些遲疑,目光躲躲閃閃,不時地看向包子,臉頰變得紅潤,手指捏住了衣角。


    “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麽多,都快要被鬆屹養成小豬了,嘻嘻~”


    覃敏捏了捏自己有些肉感的臉頰,暖暖地笑著。


    “謝謝!”


    鄭雨婷想了想,終於還是接過了那兩個包子,小口吃了起來。


    包子皮很軟,略帶甜味,跟軟麵包似的,口感很好。


    隻是咬下第一口,鮮嫩的豬肉和熱油就冒了出來,還有韭菜的鮮香。


    好吃!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包子!


    鄭雨婷瞪大了眼睛,眸中似乎盈滿了水波。


    她沒有拿著包子立刻離開,而是又向蘇鬆屹問了幾個遺漏的知識點。


    “班長,周末的時候你可以來我家玩,和知嬅姐一起討論一下複習計劃,我做飯給你吃。”


    蘇鬆屹幫她講完了題,很是認真地道。


    他覺得鄭雨婷最近有些瘦了,本來很漂亮的臉,都泛起了蠟黃。


    “我也想去!你不能隻邀請班長嗷!我也要吃你做的飯!”


    覃敏吃得飽飽的,將最後一個包子塞到了鄭雨婷手裏,然後開始搖晃著蘇鬆屹的胳膊撒嬌。


    “啊,行了行了,你跟著一起來好了。”


    “嘻嘻,看我吃窮你!”


    鄭雨婷捧著手裏的包子,又忍不住胡思亂想了。


    他邀請我去他家裏吃飯,他是不是喜歡我?


    ……


    “請你對那個孩子好點。”


    呂依依站在窗邊,看著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和立交橋,反複揣摩著這句話的用意。


    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她試圖從蘇鬆屹身上尋找線索。


    “鬆屹,能跟我說說你的事嗎?”


    “哪方麵的事?”


    “關於你的家人。”


    “方槐是我爸爸,方知嬅是我姐姐。”


    她懂得那孩子的欲言又止。


    “我確實沒有迷路,也知道回家的路在哪,但我回不去,那裏已經不是我家了。”


    “我是被媽媽丟掉的,她不要我了。”


    她記得那孩子在說這話時,是怎麽的一種表情。


    他或許是無法用語言或表情來表現這份悲傷,所以隻是微笑。


    江城路十字路口,是方槐撿到蘇鬆屹的地方。


    那他原來的家,在哪裏呢?


    “前麵右邊轉角,山體上是不是有一個很大的浮雕?”


    “對,浮雕上刻的是巴黎公社。你來過這裏嗎?”


    “小時候來過。”


    那孩子一邊說,一邊別過臉看向窗外,聲音漸漸微弱。


    鬆屹,小時候來過鳳城區?


    鳳城區……別墅……蘇鬆屹……蘇氏集團?


    “那個宅子原先歸蘇氏集團所有,後來因為資金鏈斷裂破產,就抵押給了銀行。”


    “我將它拍了下來,我們公司最近正在拍的一部電視劇,就是要在那裏取景。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


    呂依依記起來了,她第一次帶蘇鬆屹去那邊的別墅時,他首先看向的並不是自己買的房子,而是四處張望,把視線放在了蘇氏集團被收購的那套別墅上。


    “鬆屹……”


    呂依依似乎懂得了什麽,但是,還有一點,她仍舊心存疑慮。


    那天的家長會上,牧君蘭看向蘇鬆屹的眼神,很特別。


    她總是時不時地會去看他,還會主動尋找話題,但是蘇鬆屹卻極力避開她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應該不會有那麽巧吧。”


    呂依依扶著額頭,喃喃地道。


    可是當她閉上眼之際,昨夜在覃家牆壁上看見的那些字畫,驀然出現在了腦海裏。


    一開始是帶著模糊的光影,但是慢慢的,那些字體就漸漸清晰,那是陸遊的《讀書》。


    “君不見長鬆臥壑困風霜,時來屹立扶明堂。”


    遒勁有力的字體像是鐫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呂依依猛然睜開眼了眼睛,出於某種名為第六感的特殊直覺,她覺得蘇鬆屹和牧君蘭或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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