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號,方家來了位陌生的客人。


    “姑姑?”


    閔玉嬋和方知嬅看著麵前的年輕婦人,對視了一眼,將目光放在了蘇鬆屹身上。


    “你就是鬆屹吧,長得好高了。以前你才這點。”


    蘇薔比了比自己的小腹,微笑著道。


    關於蘇鬆屹的事情,她動用了關係找人多方打聽過,這才找到方槐家。


    “哦。”


    蘇鬆屹麵色平靜,收斂了內心的厭煩。


    他不太想和之前的家庭有所牽扯,但還是保留了對陌生人的禮貌。


    方槐和呂依依在廚房裏準備晚飯,呂依依拆著蝦線,方槐清洗著生蠔。


    兩人挨著一起,豎著耳朵聽著蘇鬆屹和蘇薔的對話。


    “怎麽突然來了個姑姑?鬆屹他家裏人不是不管他了嗎?”


    呂依依有些生氣,強忍著將蘇薔趕出門的衝動。


    “也沒有不管,鬆屹他爸還是幫了我們很多的。”


    “嗯?你是說蘇航?”


    呂依依有些詫異地看過來。


    “咦?你知道他和鬆屹的關係?”


    方槐很是驚訝。


    “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我不僅知道他爸是誰,我還見過她親媽。”


    呂依依壓低了聲音,看了看客廳裏的蘇鬆屹,小聲說道。


    “鬆屹告訴你的?”


    “嗯,他親媽真不是個東西。”


    呂依依一邊說,一邊搖頭。


    “他爸幫了我挺多的,之前我店子關門的時候,有段時間很困難,是他資助我走過來的。”


    方槐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他也不是沒管過吧,經常給我打電話,問他最近的情況。”


    “生老病死是件大事,孩子長大了,和原先家裏人有些交集,也不見得是壞事吧。”


    “你倒是心大,不怕養了這麽久的兒子,跟人家走了?”


    呂依依蹙了蹙眉,有些不滿。


    “沒事的,我們家兩個姑娘在呢,鬆屹不會走的。”


    方槐對此很是自信。


    “那倒也是哦。”


    呂依依想了想,覺得方槐言之有理,於是笑了起來。


    “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我抱過你的。”


    蘇薔溫和地道。


    “沒印象。”


    蘇鬆屹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蘇薔一眼。


    像是一個活在電影裏的角色,非常精致的女人。


    渾身上下的穿搭都很貼合氣質,都市麗人的氣質,像是專門請人職業的造型師和服裝設計師量身定做過的。


    一頭直發很柔順,可以拍廣告的那種,她偶爾伸手去撩耳鬢的頭發時,會露出半掩著的鉑金色耳墜。


    皮膚保養得很好,長相像是標準的模特臉。


    化的妝也很講究,身上的白色西裝和ol裝很整潔幹淨。


    一看就非富即貴。


    蘇薔聞言,稍稍有些意外。


    “有話您就直說吧。”


    蘇鬆屹主動打斷了她的寒暄。


    他不喜歡陌生人套近乎,也討厭成年人的彎彎繞繞。


    “是這樣的,你爺爺身體不行了,想要見見你。”


    蘇薔聞言,也開門見山了。


    “爺爺?”


    蘇鬆屹挑了挑眉,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對爺爺的印象不甚深刻,隻隱約記得,是個很精明的人,年輕時趕上改革開放,投機倒把賺了不少錢。


    但好賭,這是家庭內部所有爭執的根本所在。


    “是的,你爺爺。”


    蘇鬆屹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輕聲問道:“他叫什麽名字?我不記得了。”


    這是實話,他確實不記得那個爺爺的名字。


    蘇薔麵露尷尬,仍舊笑著道:“他叫蘇遠山。”


    “哦,知道了。”


    蘇鬆屹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願意去看看他嗎?”


    蘇薔沒想過蘇鬆屹會拒絕。


    “我除了姓蘇以外,和之前的家庭早就沒有關係了。”


    蘇鬆屹拒絕得很幹脆,眼裏沒有絲毫波動。


    在他身旁的閔玉嬋和方知嬅聞言,大概能對蘇鬆屹的過去猜出個大概。


    “但他,畢竟是你爺爺。”


    蘇薔也覺得有些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要不要臉啊?這些年對他都不管不顧,現在就開始扯什麽親戚關係?”


    方知嬅一點也不給她麵子,冷冷地譏諷道。


    “他生病的時候你們在哪?需要親人照顧的時候你們在哪?還爺爺呢。既然你們當初都不要他了,那現在還來幹什麽?”


    方知嬅一把拉著蘇鬆屹的袖子,站在了他身前。


    那女孩子仰起臉,恨恨地瞪著蘇薔,像是一隻護崽的雌獅。


    “知嬅!”


    方槐遠遠地嗬斥了一聲,示意她克製情緒。


    呂依依倒是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笑眯眯地。


    如果這時候有袋瓜子,她應該已經嗑了起來。


    閔玉嬋似笑非笑,去冰箱裏拿了一塊西瓜,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邊美美地吃瓜,一邊看著方知嬅懟人。


    “他來我們家住了這麽長時間,早就是我們家的人。和你們早就沒關係了!”


    方知嬅撅著小嘴,氣鼓鼓地道。


    蘇薔隻是微微笑著,沒有和這姑娘一般見識。


    “我知道,我們虧欠了你很多,你恨我們,埋怨我們,我都可以理解。”


    “我們並不打算要求你做些什麽。”


    “你爺爺犯過很多錯,走過很多彎路。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他希望在走之前看你一眼,這是老人的遺願。”


    “我來這裏,隻是將他的心願傳達給你。”


    “去不去,選擇權在你。”


    蘇薔說完,很認真地看向蘇鬆屹。


    蘇鬆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方知嬅見狀,秀眉緊蹙,沒好氣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不爭氣的東西!”


    “現在就可以出發了嗎?”


    蘇薔見狀,心裏也很是欣慰。


    “您留一下地址,我媽會送我過去的。現在,我們家要吃飯了。所以您可以走了,我們沒有準備多的碗筷。”


    蘇鬆屹澹澹地道。


    “可是你爺爺,隨時都有可能斷氣,必須得盡快。”


    蘇薔有些焦慮。


    “讓他再堅持會唄。如果沒等到,那就是命了。”


    蘇鬆屹滿不在乎地道。


    這並不是因為這個孫子“孝順”。


    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句話用在那個爺爺身上,其實是很恰當的。


    蘇薔躊躇了許久,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方知嬅已經推著她的胳膊出了門。


    被關在門外後,蘇薔連忙打了個電話。


    “那孩子願意去見咱爸了,你隻管放心,我保證帶他過去。”


    “那老東西說了,誰能找到他孫子,讓他來見他最後一麵,他存下來的幾十千克黃金就歸誰。”


    蘇薔聞言,掛了電話,攥緊拳頭,心中不由得一喜。


    “這樣一來,最後一筆遺產,也歸我所有了。”


    但是,蘇薔仍覺得有些不滿足。


    她隱約記得,老爺子還有最後一筆錢沒有動,估摸著是想留給這個孫子吧。


    “開飯。”


    方槐端著做好的芝士焗龍蝦,還有生蠔上了桌。


    一家人圍著餐桌做下,方知嬅和閔玉嬋,兩隻吃貨躁動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龍蝦。


    “喵嗚~”


    肥肥胖胖的布偶豬,親昵地蹭到了蘇鬆屹的腳邊,揚起毛絨絨的貓頭盯著他,寶石藍的眼睛很是水靈。


    蘇鬆屹有些費力地抱起魚丸,從方知嬅的口袋裏摸出了一袋小魚幹的零食。


    “喵嗚~”


    魚丸眼巴巴地看著他,伸出肉乎乎的貓爪去拿。


    逗弄了它好一會兒,蘇鬆屹這才將魚幹喂給它。


    這種魚幹零食不辣,是方知嬅特別挑選的。


    呂依依拆開了蝦尾,在兩個女兒期待的眼神中,將最肥美的一塊尾巴肉,放在了蘇鬆屹的盤子裏。


    方知嬅和閔玉嬋同時收回了視線,覺得可以接受。


    “玉嬋沒吃到,還行。”


    “隻要知嬅吃不到就好了!”


    姐妹倆的想法如出一撤,但眼睛還是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蘇鬆屹。


    蘇鬆屹拿起蝦尾,微微張開嘴,正準備將鮮嫩的蝦肉一口咬下。


    “咕嚕~”


    吞咽口水的聲音格外明顯。


    閔玉嬋輕輕咳了咳,桌子下的腳踢了踢蘇鬆屹。


    “知嬅姐,給你吃吧。”


    蘇鬆屹觀察了一下姐妹倆的反應。


    方知嬅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小嘴撅得老高。


    說罷,他就將蝦尾放在了方知嬅的盤子裏。


    方知嬅頓時笑逐顏開。


    閔玉嬋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蘇鬆屹一眼。


    她正好伸手去拿,胖丁就一把抓起,咬了一大口。


    “唔~我也要吃!”


    閔玉嬋撲過去,去掰開她的牙齒。


    姐妹倆揉著彼此的臉頰,餐桌上揚起一片歡聲笑語。


    兩人最後各吃了一半。


    “這個鉗子肉好吃!”


    方知嬅剝好龍蝦的鉗子肉,放在了蘇鬆屹碗裏。


    “謝謝知嬅姐。”


    一吃起龍蝦,蘇鬆屹準會想起和這個女孩子小時候的事。


    氣氛融洽的晚餐結束,幫方槐收拾好了餐桌。


    蘇鬆屹糾結了一會兒,對呂依依說道:“媽,您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呂依依這時候正坐在沙發上,翻閱著家裏之前拍的照片集。


    之前漫展上cos聖鬥士和雅典娜的攜手背影照片,放在首頁的位置。


    “怎麽?還非得讓我去。”


    呂依依歪著頭,笑吟吟地道。


    “就是想,有個人幫我撐腰。”


    蘇鬆屹別過臉,略微有些難為情。


    呂依依聞言,捂著嘴,咯咯直笑。


    “好啊,媽陪你去。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誰要是敢對你提要求,說你不是,媽幫你罵他。”


    “嗯,好!”


    蘇鬆屹微微笑著。


    呂依依帶著蘇鬆屹出門的時候,蘇薔竟然還在門外靜靜等候著,沒有離開。


    “您還在啊?”


    蘇鬆屹的語氣倒是緩和了一分,沒那麽冷澹了。


    “我怕你不去,老爺子見不到你,我心裏有愧。總不能讓這成為一輩子的遺憾吧。”


    蘇薔微微笑著,情真意切,倒是很難讓人生出厭惡感。


    “您帶路吧。”


    蘇鬆屹挽著呂依依的胳膊,跟在她身後,進了電梯。


    蘇薔期間沒少關注呂依依,尤其是她在看到蘇鬆屹和呂依依關係之親昵後,心中不免有了些警惕。


    “您是?”


    “這是我媽。”


    蘇鬆屹平靜地道。


    “哦。”


    蘇薔輕輕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很知趣地沒有提牧君蘭的事。


    蘇薔的座駕是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總裁。


    上了呂依依的車,跟在蘇薔後麵。


    三人朝著楠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駛去。


    閔玉嬋和方知嬅留在家,沒有外出。


    方知嬅用switch玩著馬裏奧,閔玉嬋伏在桌前,用鉛筆在速寫紙上畫著草稿。


    在她的筆下,古老破敗的哥特式教堂和塔樓建築拔地而起。


    長滿了白色蘆葦的小花,高懸的皎月。


    身著漆黑風衣,拎著大劍的獵魔人,孤獨的背影,還有扭曲畸形的,不可名狀的怪物。


    《狩夜人》漫畫的最新章,她正在盡全力營造畫麵氛圍。


    方槐在廚房裏和蘇航通著電話。


    “有什麽事嗎?老蘇?”


    “是這樣的,我覺得你家姑娘,挺好的。我想問問,你家姑娘,和我那孩子,處得怎麽樣?”


    蘇航有些忐忑。


    “啊,這個你可以放心。知嬅和鬆屹感情一直挺好的。”


    “知嬅有些倔,性格偏強勢,但還是很維護鬆屹的。”


    方槐樂嗬嗬地道。


    “那,你覺得這兩孩子,以後能不能處個對象?”


    蘇航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得看孩子們自己的意願了。”


    “就是,我尋思著,要不咱們結個親家?”


    “如果鬆屹和知嬅處得好,是吧,那我們做長輩的,當然是樂意的。”


    “但是就怕鬆屹不太喜歡知嬅的性子。”


    方槐壓低了聲音,他有自己的顧慮。


    “性格可以慢慢磨合嘛,你家姑娘,對鬆屹,是什麽感覺?”


    “我覺得,知嬅應該是挺喜歡鬆屹的吧。”


    “那你,問一下你閨女的想法吧?真的,我挺中意你家知嬅的,她真的很適合那孩子。”


    蘇航繼續問道。


    “行,我去找她聊聊。”


    “好,那就先這樣啊。”


    “等等,還有件事啊。”


    “你家老爺子是不是要不行了?”


    “嗯,是有這回事,你怎麽知道?”


    蘇航皺了皺眉。


    “你妹妹找上我們家了,說想讓鬆屹見他一麵。”


    “孩子答應了?”


    “答應了。”


    “行,我知道了。”


    蘇航掛了電話,披上外套就出了門。


    “這麽急,是要去哪?”


    “去醫院,看那老不死的。”


    蘇杭說道,馬不停蹄地往外麵趕,開車直接上了高速。


    他這時候,真的很想見那孩子一麵。


    以前找不到見麵的理由,現在有了。


    借著看將死父親的理由,去看兒子長大後的樣子。


    應該沒有比他狼狽的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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