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


    “多謝恩公。”


    懷抱著孩童的清苦婦人說著就要跪下磕頭,李三思連忙將其給扶了起來。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還是快些去給孩子治病吧。”


    婦人張了張嘴,麵色複雜的看了李三思跟旁邊的道人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才懷抱著孩子準備離開。


    “等等!”


    李三思忽然將其叫住,伸手在懷裏摸索一陣,應著周圍影影綽綽豺狼般的目光,婦人被嚇的下意識一退,隨即就被一黃不拉幾的東西給晃了眼睛。


    “切,還以為是什麽,原來就是個幹癟饅頭。”


    “就是就是,有什麽好看的,散了散了……”


    李三思也不顧周圍傳來的閑言碎語,隻是將手中的饅頭一把塞在了婦人手裏。


    婦人一愣,她分明感覺到手中的饅頭傳來一股硬硬圓圓的觸感,她似察覺到了什麽,剛要開口,便見李三思伸出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而後笑眯眯道:“留在路上吃。”


    婦人眼眶微紅,她張了張嘴,最後對李三思深深的鞠了一躬這才抱著孩子離開。


    “無量天尊,道兄大善。”


    一旁的道士對身邊的李三思作了個稽首。


    “有什麽大不大的,我看道兄剛剛不也伸手援助了,若說善,道兄也應有一份兒才對。”


    李三思笑了笑,旁邊的道士先是一愣,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真誠。


    “唐玄。”


    “李三思。”


    “原來是李道友。”


    唐玄看了李三思一眼,拱手一禮:“我觀道兄身上穿著道袍,卻是看不出所屬何家門派,不知道兄方便透露下師承嗎?說不定我們還會是親戚呢。”


    “天下道門本就一大親,至於我所屬不過小門小派罷了,不足一提。”


    李三思顯然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唐玄也聰明的沒有再問。


    “咕咕咕!”


    正巧這時兩道怪聲傳來,李三思跟唐玄互相對視一眼,臉上帶著笑意。


    “道兄請?”


    “請!”


    入了食肆,李三思便跟唐玄拚了張桌子,一邊吃一邊談論著些不相關的東西。


    從這些談話中李三思知曉唐玄並不是本地人,唐濟不過是一個留腳的地方,至於到底去哪兒,唐玄沒有說,李三思也沒有問。


    吃完飯,兩人暫且分道揚鑣。


    看著唐玄離開的身影,李三思回過神來,開始為壓在心頭上的兩塊大石發愁。


    這兩塊大石前者為線裝書上的猙獰大蛇,後者則是老道的下落。


    想起王老翁說的話,這唐濟是附近唯有的小城,無論是出是入都要經過這裏,除非老道一個勁兒的往深山老林裏鑽,但那是老鼠才會做的事,老道又不是老鼠成精。


    李三思站在食肆外,手中攏著黃符往眼睛上一抹,瞬間身形趔趄兩下,被嚇的。


    李三思本來還想借用靈目神符去尋找老道的蹤跡,可這一眼望去各色氣息豈止千百,看的他是眼花繚亂。


    想要從這些氣息中去尋到老道無異於癡人說夢,李三思也是立馬就放棄了這條路。


    但不得到老道的消息李三思又有些不甘心,他四下打量,似發現了什麽眼前一亮。


    他所在的食肆門口是條熱鬧的商街,一眼看去,鋪子攤子各占據了半壁江山,胭脂水粉、糖葫燒餅……各色吃食玩具也是應有盡有,吸引了不知多少人在這裏流連忘返。


    這些人裏有穿著華貴亦有衣衫襤褸者,吸引了李三思注意的正是後者,那是幾個癱坐在牆邊,身前放著一隻破碗的乞丐。


    乞丐這種人哪個世界都有,李三思也見過不少,說不出當乞丐的人是什麽心思。


    那種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還可以理解,可世上多了是那種有手有腳還當了乞丐的,這他就有些看不懂了,不過這些也不幹他什麽事。


    伴隨著“叮”的一聲輕響,方自那雙呆滯的眼睛漸漸有了神采,卻也隻是一絲,他並沒有朝著碗裏的銅子看去,反而是拱手行禮,那裏正蹲著一個年輕的道士。


    “謝謝。”


    “不用謝,我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李三思有些驚訝,身前這個乞丐的表現似乎完全跟乞丐兩個字不搭邊兒,不過這與他何幹,他想要的不過是這些另類“網絡”給他提供的信息罷了。


    乞丐這個身份並不為人喜歡,但並不代表他們什麽能力都沒有了。


    老道曾跟他說過,如果想對一個城市或者地方有最深刻的了解,乞丐這種小人物反而是最好的詢問對象。


    因為他們每每會為了生計而奔波於城市的各個角落,在這種情況下,往往絕大多數的乞丐都練就了一身活地圖的本領。


    李三思便是想要通過這些乞丐詢問老道的下落。


    “問問題?”


    “這位大哥,你要是問他還不如問我們呢,這就是個胡言亂語的瘋子什麽都不懂。”


    “況且我們也便宜,隻要一枚銅子兒,你想問什麽問什麽,我們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等方自開口旁邊的幾個乞丐臉上瞬間露出一抹譏笑,纏在李三思身邊道。


    李三思似沒聽到一般,他隻是緊緊的盯著麵前的方自。


    半晌兒,方自蠕動了兩下嘴唇,發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聲音。


    “你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在城裏見到過一個老道士,那個老道士穿著一身打滿了補丁的道袍,看起來挺有高人風範的。”


    李三思一邊說一邊形容著老道的形象。


    “老道士?”


    “是不是會使劍!”


    “對,你見過嗎?”


    李三思也沒想著能一下就得到老道的消息,他隻是想碰碰運氣,卻是不想瞎貓碰上死耗子了,臉上露出一抹激動。


    “見過。”


    “在哪兒?”


    “在城主府。”


    “城主府?”


    “對。”


    “在那兒做什麽?”


    “斬妖除魔!”


    李三思還有些犯疑,直到聽到這四個字心下瞬間信了不少,老道的秉性他很了解。


    這麽說老道是真的在唐濟了,想到這裏李三思的心中泛起了幾分喜悅。


    “城主府在哪兒?”


    “在那兒!”


    方自指了個方向,剛想說什麽,一抬頭李三思的身影已經混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他眨了眨眼睛,旁邊還有幾個乞丐的聲音傳來。


    “你這個瘋子,還斬妖除魔呢?我看你自個兒才是妖魔吧!”


    “說的就是,一個勁兒的說城主夫人是妖怪,怪不得好好的官兒做不了隻能當個乞丐呢。”


    “你自己瘋就夠了,還騙人家道士作甚,到時候可要害慘人家了……”


    方自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低下了頭,隻是一對兒手握得生緊,喃喃道。


    “可是我真的沒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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