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慘叫聲從房內傳來,一個巴掌打在了南離洛的腦門上。


    “你一個男子,怎麽弱的跟女人一樣,一點痛叫成這樣。不要妨礙九夏給你上藥。”


    青陽翻了個白眼,並甩了甩自己的手,這個臭男人的腦袋怎麽這麽硬,手疼死了。


    腦袋一陣吃痛,讓南離洛條件反射的想要彈起來,被九夏一把給按回了床上。


    “你的劍傷太深,若不縫合,隻怕會恢複的不好。”九夏扒開纏在南離洛右肩上的繃帶,鮮血從傷口處滲出,染紅了她手上雪白的繃帶。


    傷口太深,果然無法愈合,不縫合看來是不行了。


    “藥王穀出來的姑娘,可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凶。”南離洛被九夏一把按回床上,腦袋塞進了床褥裏,隻從裏麵傳來悶悶地聲音。


    九夏聽著南離洛無辜的聲音,笑了起來:“這位公子,欺負你的可隻有青陽,可別把我和姑娘算在內。”


    順時給了青陽一個眼神,青陽立刻從床邊矮凳上的托盤內拿起一方玉雕小瓶,將裏麵的藥倒在布上,遞給了九夏。


    九夏邊將手中的布按在南離洛的傷口上邊囑咐道:“這是草烏散,可緩解你傷口的痛處,一會兒我會將你的傷口縫合,但草烏散隻能一定程度上減輕你的痛感,你且忍著些,別亂動,要是我下針歪了可就不好了。”


    聽著南離洛傳來的悶哼聲,坐在屋內屏風另一頭的顧絳河都有些啞然失笑了起來。落在青陽的手上,怕是要吃不少苦了。


    “顧姑娘,離洛雖然不怕死,但是他怕疼,要勞煩你們費心了。”


    坐在顧絳河對麵的男子,眉目清淡,雖聽著南離洛略有些淒慘的叫聲,但隻他的傷並不會傷及性命,便也放下不少心來。


    “他的傷是最重的,其他人都隻是皮外傷而已,城主盡可放心。”


    “如此便好。”


    “——”


    “城主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染塵欲言又止的表情雖有些細微,卻還是讓顧絳河捕捉到了眼中。


    “顧姑娘,水雲澗查到了姑娘兄長的消息。”


    “什麽?”顧絳河手一抖,方才端在手中的茶盞差一點沒拿穩,盞中的茶水還是撒了出來,濺在了她的衣裙上。


    “姑娘小心。”


    顧絳河卻顧不得滾燙的茶水,將手中的茶盞一把放下,急急追問道:“他在何處?”


    “南疆。”


    “南疆?”


    “老實說,南疆,是水雲澗唯一能查到的消息,”染塵有些抱歉的說道,“十年前,姑娘和兄長,是否曾被人追殺?”


    顧絳河沉默。


    如何入得藥王穀,她曾答應過師父,此生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提起。但其實她自己,其實也不太願意回想起那一段的時光。


    劍的光影和鮮紅的鮮血。


    充斥了那一年的每一個時刻。


    “有哥哥在,你別擔心。”


    雨水打濕了那條本是波光粼粼的手鏈,手鏈的少年緊緊抱住她,竟生生沒有讓她淋到一滴雨水。


    “顧姑娘?”


    染塵的呼喚聲讓顧絳河回過神來。


    “你可還好?”


    “多謝城主告知。”


    “顧姑娘如今當作何打算?”


    “城主之後將去往何處?”


    “待各弟子稍加整頓,我們便會回到雲中城。”


    詢問當下,其實心中,已有決斷。


    “我隨你們回雲中城,在離開之前,我會為你先治好腿傷。”


    待染塵率領弟子回雲中城的時候,溫寄柔與肖長夢的船已然漸漸靠近了帝都。


    船並沒有如肖長夢所想,停靠在皇城的運河碼頭,而是在接近帝都郊外的一處小碼頭停了下來。


    看著窗外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環境。


    肖長夢有些覺得恍然隔世。


    咯吱——


    身後有門被雙手推開的聲音。


    有人走了進來。


    “溫太師將船停靠在此處,又是何故?”


    身後的人沉默了半響,一個低沉地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十年不見,皇姐可還好?”


    猛地回頭。


    來人頭頂帶著束發的嵌玉紫金發冠,身上穿著一件暗黃色流雲紋箭袖,束著黑色攢花結長穗宮絛,上麵掛著一塊溫潤透亮的羊脂白玉。


    “肖衍景。”


    肖長夢一雙鳳眼眯了起來。十年不見,當初離宮之時那看起來還尚且年幼的麵龐,如今早已變了模樣。


    “見到朕,皇姐好像很吃驚?”


    肖衍景雙手放在背後,踱步而進房間,身後的宮人立刻將房門關上,房間內隻剩下了這十年未見的兩姐弟。


    “聖上居然屈駕到這荒郊野外來迎接本宮這個企圖叛變的昔日長公主,本宮自然是吃驚的很。”


    “皇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我們之間的情誼,難道還值得坐下敘敘舊麽?”


    肖長夢冷哼一聲,右手將裙擺向後一撥,便在身旁的楠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皇姐,你要知道,若你進了皇城,這條命,朕可不一定能夠為你護下。”


    長公主叛亂,更是殺頭重罪。如果朝中各個大臣知曉此事,那麽肖長夢回朝之後,隻有死路一條。


    “肖衍景啊肖衍景,十年沒見,你覺得本宮,會天真的以為,你會為了本宮,冒如此大不為麽,看來本宮身上,是有什麽你想要的東西了。”


    如此重罪,肖衍景不傻,肖長夢自然更是不傻。


    “這麽多年沒見,皇姐果然還如同記憶中的一樣,依舊美麗,也依舊這麽聰慧。”


    肖衍景緩緩地走到與肖長夢一桌之隔的另一張楠木椅子旁坐下。


    “聽聞皇姐的夫婿當年性命垂危之時,皇姐曾求得一妙藥赤血芝,可使生命垂危之人起死回生。既然皇姐的夫婿最終無力回天,那麽這味藥,是否還在皇姐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


    肖長夢仰天大笑了起來,“赤血芝,你來找我,竟是為了赤血芝。”


    猛地一聲從楠木椅上站起,走到肖衍景的麵前,微微彎下腰,注視著他的眼睛。如此近的距離,她忽然發現,她們倆的眼睛,非常像。


    “溫寄柔有一點可說錯了,我們的聖上,也有死穴。肖衍景,你想拿赤血芝,救誰呢?”


    雙手一甩衣袖,再度直起身,嘴角冷冷一笑。


    “說到底,你想救誰,與本宮無關。本宮不怕與你說實話,赤血芝,本宮根本就沒有得手過。”


    肖衍景臉色微變。


    “不過本宮倒是可以告訴你,赤血芝的下落。”


    “隻要你告訴朕赤血芝的下落,朕自會保下你的性命。”


    夕顏花和赤血芝皆是世人口中可起死回生的靈藥。夕顏花尚且有人知曉它生長於何處,但是赤血芝,卻到如今,都無人知曉它究竟生長於何處。


    “你可知南疆明月教?”


    “朕有所耳聞,是雲南一帶百姓信奉的一種教義。應在兩廣雲滇之地,流傳了近百年的時間。”


    “那隻是世人所知,明月教在南疆一帶,教徒眾多,但大部分都隻是信奉而已。”


    “這與赤血芝又有何關係。”


    肖長夢饒有意味的看著肖衍景,她忽然很想知道,肖衍景,這個對待親兄弟姐妹可以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能為了這個他想要救的人,做到什麽程度。


    “赤血芝,據傳說,是南疆明月教的聖物。”


    “本宮曾派過無數人前往南疆想要探得赤血芝的下落,可是所有的人,都是有去無回。明月教可不如傳說中的那樣,隻是一個南疆百姓信仰的神教而已。”


    沉默了許久,肖衍景忽然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正要伸手推開房門的時候,忽然收手,回過頭來,看向肖長夢。


    “希望皇姐說的是實話。”


    “那也請聖上信守承諾。”


    “你的命,朕自然有辦法保下。皇陵清寂孤冷,皇姐十年未見父皇,想必並不會介意,去為父皇點一盞長明燈吧。”


    說罷並不等肖長夢有任何回應,轉身便推門離開了房間。


    “陛下。”


    一直等候在船甲上的溫寄柔,看見房內而出的肖衍景,立刻行了一個禮。


    “溫太師,這一趟差,你著實辦的是一般啊。”


    “陛下恕罪,雲中城一事,屬下辦的確實有失妥當。雲中城的能力,確實超乎屬下的意料之外。想要徹底鏟除雲中城,絕非易事。”


    風吹過船板上的兩個人,也將兩人的對話吹散在了風中。


    “你將沁冰公主帶回,這趟差也並不算全然無用。”


    “多謝陛下。”


    “溫太師,既然雲中城這般厲害,你就再替朕走一趟,讓雲中城助你前往南疆明月教,替朕取回赤血芝。”


    “是。”


    **


    吱——


    沉重地石門被緩緩的推開,陰暗的燭火在裏麵跳動。


    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長公主殿下,陛下有旨,皇陵濕冷孤寂,就要煩請長公主在這為先皇點亮這長明燈,照亮這皇陵。”


    肖長夢除去了發間的所有飾物,一頭長發傾瀉而下,披在了肩上。


    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側的溫寄柔。


    “溫太師,可別忘了你答應本宮的事。”


    溫寄柔微微一笑:“小可自是不敢忘。”


    肖長夢不再言語,用手撥了撥額間垂下的散發,便踱步向昏暗中走去。


    她的身後,沉重的石門再度緩緩移動。


    轟——


    外界所有攝入的光亮,都隨著石門的關閉,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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