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暫時保他這一月安然無恙,若是到下月初一他還不能服用解藥,隻怕性命不保。”


    溫寄柔的右手猛地錘了一下床板,嘴裏憤道一聲該死的。


    響亮的咚一聲,讓屋內的所有人全身一震。


    顧絳河立馬拉起他的手查看,並罵道:“你瘋了。”


    隻見他蒼白的手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


    在南疆這麽久,她當然知道他曾經的過往有多麽的不堪和無力,那曾經無力的生活讓他長久以來不曾相信任何人,心中隻有複仇,可是在聖上和暗衛那麽多年的日日夜夜,便隻有這一個與他一起長大的人陪著他,那時候的他並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這段友情的彌足珍貴,可是這一次的再見,讓這個曾經被他救起的少年即使豁出了性命,也要再次與他一起並肩,怎麽能夠讓他內心不憤怒。


    染塵卻十分的冷靜,看九夏已經為南離羽包紮好傷口,便放開了他,走到了溫寄柔的身邊,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冷靜一些,我知道你擔心他,但是憤怒時解決不了任何辦法的。”


    顧絳河有些讚同地點點頭:“若是如你所說,暗衛所中皆為同一種毒,那麽隻要在這一個月內找到製毒之人,便能夠輕易解開他身上所中西施毒。”


    “我們入皇城。”


    溫寄柔開口冷冷的說道。


    “不行,”他的另一隻手被床上的一隻冰涼的手抓住,力道之大,讓他的手立刻泛紅了起來,“咳咳,主子,聖上要殺的就是你,你不能去送死。”


    剛剛清醒過來的司風聽見溫寄柔要為了他去皇城,立馬激動了起來,才剛說了一句話,胸口便覺得血氣翻騰,讓他停不住咳嗽起來。


    一旁的九夏來不及多想,醫者本能反應讓她一步向前,按住了司風:“姑娘剛為你施過針,你不可這麽激動。”


    “難道我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溫寄柔的臉沉了下來,“肖衍景如此絕情,我助他登上帝位,可他如今卻對我趕盡殺絕,”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染塵,“他昨日能夠想到辦法對付雲中城,你以為他今日就想不到辦法殺你嗎?”


    握在他肩膀上的手緊了緊,卻又鬆了開來,染塵那原本如玉般平滑的眉間也揉入了深深的沉默,他何嚐不理解溫寄柔的憤怒,原本以為他一再的退讓,可讓聖上對雲中城網開一麵,可是如今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雲中城之罪,罪在現在,罪在將來。


    他本想保證城中百姓那麽多年來一直習慣的安穩生活,可如今卻無奈的發現,他將自己看得太多厲害了,他根本無能為力。


    “事到如今,已入死局。”染塵歎了一口氣,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死局?何以見得。”溫寄柔冷冷笑了起來,“我們兩個聯手,死的人是誰,還不一定。”


    “溫寄柔,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一聲厲喝在他的對麵響起,方才已經陷入半瘋魔狀態的溫寄柔一瞬間清醒了過來,看向了在他對麵的女子。


    染塵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拚命搖晃了好幾下:“你清醒一點。”


    溫寄柔一怔,方才發現剛才一時被憤怒衝上了頭,當下清醒過來,卻還是看向了染塵,語氣確實柔和了許多:“清醒?那你告訴我,肖衍景如此對待你我,我們應當如何?”


    染塵放開了手,歎了一口氣:“溫寄柔,你助聖上登基,應當比我更清楚,他對於百姓來說,是一個好皇帝,他所頒各種詔令,讓大周的百姓安居樂業。如今皇子尚且年幼,若是他死了,大周想必又將進入動蕩,這並不是我們想要看見的,不是嗎?”


    溫寄柔冷冷一笑:“因為我見證了他最陰暗的一麵,所以他想殺了我,而你,是他控製這個天下最大的障礙,所以如今,隻有他殺我們,而我們卻沒有辦法有任何的反擊。”


    這一盤棋,似乎已經入了將死之局。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他的命。”顧絳河忽然開口。


    溫寄柔的眼中閃過雪亮的光。


    “帶他回藥王穀,我的師父,或許有辦法救他。”


    蘼蕪穀主,那個醫術更甚於顧絳河的女子,或許真的有辦法。


    “如此,當然甚好。”


    染塵也表示非常的讚同,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擔心的地方,如今他們的處境十分地危險,如何前往藥王穀,便是一個非常頭疼的問題。


    可還未待他們細細的研究,卻得知了另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


    因為趙氏十一兄弟的臉並不熟悉,這也方便了他們混入了周圍的百姓之中以便能夠打探到最新的情況。


    臨近落日,一直在雲中城附近徘徊的趙大,帶回了關於城中確切的消息。


    原本宣威軍入了雲中城之後,染塵心想,他們畢竟都是大周的軍隊,雲中城的百姓雖然並不完全受朝廷的約束,可是至少,他們都還是大周的子民,若是他離開了雲中城,他們尚且會善待他們。


    染塵站在木屋前的斜陽裏,天空帶的最後一點色彩斑斕,映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拖得無比漫長。


    趙大告訴他們,公孫賀接管了雲中城之後,派遣了無數的士兵在周圍日以繼夜的巡邏,搞得所有的百姓皆是人心惶惶,原本一片祥和之氣的雲中城也開始出現了黑煙一般的陰沉之氣。


    公孫賀在城內和周圍的郡縣開始張貼了大量的告示,告示上怒斥了雲中城現任城主染塵的數條不端罪狀,樁樁泣血,指著他辜負了朝廷對與他的重托,為了一己私利,致全城的百姓於不顧,任由賊人進城。


    那些已經居住在城中數十年的老人一直堅信遵從著自己的內心,相信著庇佑自己多年的城主,可是那些年輕人,卻已經開始陷入了深深懷疑。


    “城主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說,那一夜的殺人者怎麽解釋……”


    …………


    …………


    無數的爭論出現在眾人的口中,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原本染塵在百姓心中完美無瑕的摸樣,開始出現了裂痕。


    公孫賀的目的達到了。


    他坐在路邊的一個茶灘上,默默喝著手中的茶水,並不想引起騷動的他隻是做了最普通的商人打扮,可是身旁卻站著一個黑麵的中年人,凶神惡煞的摸樣讓茶灘的老板根本不敢太過於接近,隻是匆匆放下手上的點心便立馬遠離這個位子。


    宣威軍入城的頭兩日,雲中城尚有一些混亂,好在後麵又逐漸恢複了正常,百姓們照常出攤做起了生意,隻不過他們口中的談資,變成了前幾日發生的喜喪宴。


    公孫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孫天立馬半俯下身。


    “出第二張告示。”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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