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還好嗎?”意識回籠,小孩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方卿語轉頭,床邊是身著病號服的白芷。


    相較於她,白芷自從來了這裏就很安穩,因而近兩天都沒有用到約束帶。


    “我沒事。”方卿語搖搖頭。


    “可你睡得不好,是不是帶子綁得緊了?”白芷說著就要往門外去,“我去找醫生來。”


    “誒,不用。”方卿語想阻攔她,可還是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片刻後,夏烏合跟著白芷趕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值班的小護士。


    “做噩夢了嗎?”夏烏合拿過一旁的紙巾,為她擦幹臉上的淚痕。


    是,又不完全是。


    “小夏,我好冷啊。”


    “是空調溫度低了嗎?”夏烏合說著就要去拿空調遙控器。


    “不是溫度的冷,是……是……”是身單影隻的冷,是被遺棄的冷,是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冷……說著說著,眼淚似乎又要往下落。


    “……”夏烏合似乎明白了,她低下頭,不動聲色地開始解係在方卿語身上的約束帶。


    “主任,您小心……”一旁的小護士忍不住擔憂。病人現在的情緒明顯不穩,貿然解開恐怕不太穩妥。


    “沒事,不要緊的。”夏烏合已經完成了手下的動作,她坐在床邊,拉過方卿語的手,“卿語姐,我在,你可以試著信任我,依靠我,好嗎?”


    “嗚……”沒了約束帶的束縛,方卿語很自然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將側臉在夏烏合手背蹭了蹭,“我好怕。”


    夏烏合幾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按住方卿語的肩將她蜷縮的身體打開,用平靜的目光與對方驚恐的眼神對視:“姐,相信我,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嗎?”


    “嗯……”方卿語眨了眨含淚的雙眸,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般,微微起身將雙臂搭在夏烏合後背,帶著哭音緊緊抱住。


    “主任!”小護士一驚。情緒激動中的病人對力氣往往不懂得控製,任何一位病人,都不可忽視他們突然間迸發的潛力。


    夏烏合被方卿語這死命一勒,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她一手支撐在床上,調整好姿勢,衝小護士的方向做了個“不要緊”的手勢。


    方卿語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抱著夏烏合哭了個昏天黑地,將這幾天的情緒宣泄了遍,最後似乎是哭得累了,便一點點睡了過去。


    “主任,我來吧。”看著夏烏合將方卿語小心地放回床上,小護士主動上前拿過約束帶。


    “今晚不用了。”夏烏合製止了她的動作,將目光從方卿語臉上收回。


    另一張床上,白芷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兩人靜靜退出房間,往值班室走去。“主任,您已經很久沒回家了,明天的值班還要來嗎?”


    “來。”夏烏合打開值班室的門,進去前的目光在走廊中回望一眼,輕聲道,“……家麽……本來就在醫院啊。”


    “主任可真敬業啊。”看著夏烏合進去,小護士不由得跟一旁的小夥伴嘀咕道。


    “值班吧,我去補個覺。”夏烏合沒多說什麽,關上房門往屋內走去了。


    方卿語的症狀,比當初她們一起工作的時候更嚴重了。是因為方卿語本身想要回歸現實,但她的潛意識卻一直不曾放下過那個卿言嗎?


    耽於虛幻,卻又不甘沉淪於虛幻。虛幻是她的避風港,卻也是麻痹她神經的毒藥,她可以借虛幻逃避現實,卻不曾想,這是會上癮的。


    總要走這一步的。


    夏烏合偏頭,屋內的鏡子倒映著她仿佛永遠都波瀾不驚的麵容,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學姐,你為什麽要學心理學?”


    “為了幫助更多的人吧。”大學時期的方卿語還很稚嫩,笑起來的時候眸內幹淨而純澈,“我經曆過黑暗,我想讓還處在黑暗中的他們見見光。”


    深陷黑暗的人眼中是沒有光的。別人眼中的姹紫嫣紅,他們不是感受不到。他們也曾看到過色彩,可不知什麽時候起,就再也看不到了。


    灰色和絕望,會比色彩先一步占據他們的感官,進而一步步侵蝕掉那本就不再堅固的內心。


    學姐,你夢想的樣子,我在一步步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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