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話,讓陶潛心神差點失守。


    而第三句話,卻又讓陶潛恨不得掏心掏肺,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直到腦海中猛地傳來那熟悉的悸動感,而他也當著這雍容華美女修的麵,狠狠打了個稍顯褻瀆的冷顫。


    清醒過來的陶潛,也即刻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為免眼前這明顯強到恐怖的女仙一巴掌拍死自己,陶潛連忙開口轉移話題道:


    “回真人,我的確有方法可以探聽那鐵佛山魔窟內的情形,也有不小把握能知悉那位仙嬰的境況消息。”


    “隻是此地人多眼雜,不是正經說話之處,不若我們……”


    陶潛還未說完,卻見女仙抬手就要施法,隔絕出一個二人空間來。


    就在這時,那邊僥幸在陶潛舍身劍意下未死的長春會頭領忽然跪地施禮,同時大聲道:


    “蕭真人,莫要信了這妖魔細作的胡言亂語。”


    “他一個引氣境的散修,如何能知曉連您都奈何不得的鐵佛寺魔窟內部境況?又如何能探聽出那大妖魔豔屍菩薩的隱秘?”


    “此賊子必是要以謊言誆騙真人,好借機脫身。”


    “如今尋仙縣十萬百姓安寧,都交由了真人庇佑,真人切莫上了這賊子的當。”


    “剛剛這賊子放出那魔氣森森的一劍,便是明證。”


    這一番有理有據,還裹挾大義的話響起,卻是差點沒讓陶潛笑出聲來。


    先前這頭領狡詐陰毒,不知道是不是挨了陶潛一記劍意差點殞命後,心態有些炸裂,竟是對著一位明顯是大修士的強者說出這等陰陽怪氣的要挾話語來。


    縱然是脾氣好些的,恐怕也有的這廝受。


    果然,他剛一說完,就見原本無限溫柔的“蕭真人”,忽然眼眸一冷。


    連瞧一眼下方長春會和鎮妖軍都沒有,直接淡淡道:


    “我知道你們都是那位秦軍師的人,自以為在這凡俗世界可權勢滔天,為所欲為。”


    “你們要做什麽,本真人不想管。”


    “不過若是你們以為能管到我頭上來,卻是打錯了主意。”


    “看在季羨仙的份上,這次便不殺你們,小懲大誡。”


    說話間,蕭真人驟然出手。


    那華美袖袍一揮,卻見伴隨著一團奶白光輝刷過去,滿城長春會修士以及街麵那部分鎮妖士兵同時軀體一震,肉眼可見的開始縮小,竟是“返老還童”般的,從一個個青壯老年變成嬰兒。


    不由自主哭嚎著呱呱墜地,身上衣物自然便也穿不住,全都是變成光屁股蛋。


    若隻如此其實還好,隻是蕭真人胸懷雖大,心眼卻是不大。


    這些個修士軀體被變作嬰兒,心智也回歸嬰兒態,但那臉倒是全都沒變。


    於是尋仙縣城中各處,許多人都見到平素熟悉的長春會修士,個個頂著一張皺巴巴老臉,身子卻還是嬰兒,光著屁股,遛著小鳥兒,滿街亂爬。


    有些個倒黴的,恰巧周圍有狗屎雞屎人屎等物,抓著就往嘴裏塞。


    懲戒結束時,陶潛與蕭真人同時消失在那空中。


    眾人心知,這是真人施法隔絕了。


    陶潛在看不見其餘人,眼前隻餘蕭真人後,也知了這點。


    人前溫柔無限,好似母親般的蕭真人,此時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陶潛。


    顯然,剛剛那一幕也有著殺雞儆猴的意思。


    陶潛被她盯的頭皮發麻,心底暗自比較這位真人與那“豔屍菩薩”之間,孰強孰弱。


    最後得出結論:或許是豔屍強些,但這位也差不了太多。


    平素陶潛遇上超凡物事,不論活物還是死物,都會有一種上前摸上一把以觸發感知的衝動。


    但眼前這位,以及豔屍菩薩,陶潛都沒有這衝動。


    不敢摸不敢摸!


    陶潛心念有些發散,麵上卻是不敢怠慢,想了想後,他決定在某種程度上說出實話。


    先也躬身施了一禮,而後才道:


    “回稟真人,我暫時也不知那位仙嬰的境況消息,不過這並不是我在欺瞞誆騙您,而是我之前並未接這差事,所以也就未去探聽。”


    “因為一次機緣巧合,我在鐵佛山魔窟內埋了一粒暗子。”


    “雖不能直接去詢問那豔屍菩薩,但卻可以很方便接觸魔窟內的高層妖魔,且可以安全探聽出真實消息。”


    “隻要那位仙嬰還活著,豔屍菩薩沒刻意隱藏,給在下些許時間,不難有結果。”


    陶潛一口氣說完,之後一臉真誠之色,等待著這位蕭真人判定。


    於是此時,這裏一位大修士,一個無名小卒,便眼對眼對視了足足數息。


    期間陶潛隻覺一道極其古怪的氣息掃過他的神魂,那氣息仿佛可以挖掘出他腦海中所有的秘密,讓他的心靈識海在蕭真人麵前變得赤裸裸,毫無遮掩。


    片刻之後,蕭真人麵露淡淡失望之色道:“你沒說謊。”


    話音落下瞬間這隱秘空間也消失,二人重新顯露在眾人眼中。


    不等陶潛說什麽,蕭真人先有了安排。


    她也不用轉身,四位仙子般的女修出現在身後,默默聽從她的吩咐。


    “帶這位道友前往我的住處,另外把地上那位天符宗棄徒,那個太歲娃娃,還有那個成精異類也一起帶上。”


    “務必招待好,不可怠慢。”


    “是!”


    雖然語氣中毫無傲慢,甚至完全可以說安排的很周全,也很禮貌的樣子。


    但陶潛知道,自己和林小花三個是免不了被打包帶走的命運了。


    直至他溝通傀儡身,將那位仙嬰童嘟嘟的境況消息打聽出來。


    不過相比和禁仙堂、鎮妖軍起衝突,最後被格殺當場,或是被追殺的命運,這已經是極好的結局。


    就在陶潛安慰自己,順帶著打算與林小花敘敘舊,請教請教那一門自己念念不忘的功法時。


    尋仙縣內,竟是再次生出變故。


    而且這一次,是讓陶潛也感覺魔幻的變故。


    轟!


    沒有任何預兆的,伴隨著轟隆隆巨響,尋仙縣南城一側的城牆竟是驟然被炸得倒塌。


    漫天煙塵中,大量呼喊聲傳遞過來。


    就見到南城那些低矮棚戶、密集房屋中,忽然衝出許許多多的平民百姓,他們背著包裹,拖家帶口,仿若不要命一般沿著那城牆豁口往外衝去。


    盡管如今的尋仙縣守衛森嚴,許進不許出,但忽然這麽多人往外衝,那區域內僅有的幾個捕快兵卒根本攔不住。


    那幾人也不敢攔,否則免不了是被踩踏成肉泥的下場。


    人潮洶湧,隻幾個呼吸之間,恐怕就衝出去數千人。


    場中一眾修士都不是蠢人,念頭轉個幾下就明白這絕對是蓄謀已久的行動。


    不過,不是為了謀逆,不是為了造反。


    而是為了……求生!


    尋仙縣內的淒慘狀況,雖然還沒惡化到發生一些不忍言之事的地步。


    但百姓們在苦等三日後都猜到縣衙,以及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們,都是無力解決“人麵蟲災”。


    偏偏蟲雨每日一次,每次都會增添更多受害者。


    恐慌氣氛,瘋狂蔓延之下,促使這些底層百姓不得不展開自救。


    所有人都知道,再留在尋仙縣,和等死幾乎沒什麽區別。


    尋仙縣南城龍蛇混雜,出一些有智慧有魄力的底層俠士也很正常,許是他們幫助百姓們策劃了這次行動。


    突然發動炸開城牆,數千百姓一窩蜂衝出去,守衛們根本攔不住。


    不過,若這個行動就隻是如此的話,似乎也沒什麽太大意義。


    因為尋仙縣周遭的鄉鎮,都被鐵佛寺妖魔屠了個十室九空,百姓們就算逃出去又能如何,在荒野山林根本跑不了多遠,不多時就會被軍隊捕快們給追上,然後一一押解回來。


    如果沒能被押回,那說不定更慘,或要淪為荒野中遊蕩的妖魔凶獸口中血食。


    禁仙堂那十幾位年輕的大派弟子,便也都想到了這些。


    其中那持著“神火石罩”,來自道門大派火神觀的英武女修,看著那被炸開的城牆,皺著眉頭道:


    “諸位,百姓們雖是為了求生不得已為之,但如今城外更是凶險。”


    “若被鐵佛山上那些妖魔發覺跑出來這麽多凡俗人類,必是要襲來捉去當血食。”


    “我等還是辛苦些,將百姓們都帶回來,好生安撫,再想他法。”


    這女修說完,其餘弟子紛紛點頭讚同。


    說著,一行人便要施展遁法前去,而後施法將那數千百姓也打包了回來。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陶潛好似聽到了什麽許久沒聽過,但在記憶深處卻有的古怪聲音。


    嗚嗚嗚!


    當這汽笛轟鳴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時,陶潛麵色怔了怔。


    蒸汽火車?


    這時,陶潛才恍惚想起李三魚、賈強兩位老板曾提過一嘴,尋仙縣作為南粵對外通商口岸,除了滿江麵的蒸汽鐵船外,尋仙縣城外同樣也裝配了一條可通往省城的鐵路。


    甚至說當初在鋪設路線時,還與當地的村民發生了衝突,村民們認為那種嗚嗚亂叫還會噴黑煙的大鐵怪獸,會破壞他們村裏的風水。


    剛剛眾人還在說著百姓們的計劃不夠周全,出了城就無處可去。


    沒想到,打臉這麽快就來了。


    眾修士都是耳聰目明之輩,目力所及範圍遠超凡俗人類。


    是以此時此刻,全都看到看見了那無比熱鬧,但又顯得有些荒誕魔幻的畫麵。


    那長長的鐵路之上,一輛好似怪物般的蒸汽火車轟鳴而來,並在靠近尋仙縣區域後開始減速緩行。


    數千拖家帶口的百姓,正好趁此機會,往那火車各處攀爬而上。


    顯然,他們炸開城牆的時機也不是胡亂選的,而是掐準了火車經過的時間點。


    策劃者,也算是有勇有謀之輩了。


    ps:抱歉晚了點,胖魚暫時還無存稿,都是現碼的,今晚試試熬夜存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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