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原本想遠離山九,可他這具傀儡身,修為仍舊是弱於人家一野人山來的韭菜精。


    被山九一拽,立刻就入了那間隱於竹林之中的禪房。


    不想內裏已有主,四頭肥頭大耳,鬃毛油亮,渾身糞臭的豬妖,正拱在一起抱團取暖,對於外界的恐怖廝殺和混亂驚懼不已,在此間瑟瑟發抖。


    它們這等不入流的妖魔,除了一身肥膘蠻力和糞尿泥漿滿身塗外,什麽神通法門、法器異物都沒有。


    若上麵有老爺們撐腰那還好些,若是沒有,那它們在妖魔界便也屬於底層存在,除非能修出什麽了不得的天賦神通來,否則遲早也是他人燒烤架上的烤肉吃食。


    不過這豬妖們修為不怎麽樣,脾氣卻是不小。


    許是過度驚懼,又或者是擔憂旁的小妖來爭奪這間隱蔽禪房,是以連來人是誰都沒看清,四頭渾身糞氣的黃鬃大肥豬便朝著陶潛和山九衝撞過來。


    陶潛本想出手,卻被山九搶了個先。


    這矮小少年也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根綠油油的藤鞭來,嗷嗷叫著便迎上四頭豬妖,一鞭一個,每頭豬妖都被抽得皮開肉綻,發出淒厲哀嚎來。


    陶潛敏銳感知出來,那藤鞭也是一件法寶,抽上去之後作用的不止是軀體,連神魂都要遭殃,這才讓四豬妖哀嚎到幾乎要昏厥過去,後麵更是屎尿齊崩,好好一間禪房立刻變成了未曾清理過的豬舍。


    將豬妖趕跑後的山九竟也不介意,拖著陶潛便來到角落處,唯一未被汙染的一塊地方。


    一人一野韭妖姿態極不好看的蹲了下來,開始盯著那禪房中間。


    說來也是古怪,初始陶潛鼻子內充斥的便是豬糞臭氣,且這些豬妖的糞尿比正經野豬家豬都要臭個數倍,讓人直欲嘔吐。


    可隨著時間流逝,那些臭氣竟開始漸漸變淡直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特別的,又香又臭的青草氣味。


    陶潛愣了愣,旋即若有所思看了眼身旁蹲著的山九。


    見陶潛看過來,這少年許是以為這新朋友等得不耐煩了,伸手抓了抓自己那綠油油亂發,連忙辯解道:“道友你別急,你一定要信我啊,再等等,再等一會兒,最多我讓你先挑。”


    幾乎就是在這一刻,山九那急慌慌話語剛落下時。


    頭頂猛地傳來劇烈風聲,而後便聽“嘭”的一道悶響,瓦片屋頂即刻破了個拳頭大的洞,一樣泛著濃烈血光的物事穿透屋頂後,又在地麵砸出個坑洞,並陷在其中。


    肉眼可見的光華,以及可以清晰感知到的異常氣息。


    無一不在說明,此物乃是異物。


    “竟然,真的有?”


    此刻,陶潛隻覺自己大受震撼。


    盡管之前陶潛已知這“野韭妖”有著莫名運道,總是能撿拾到寶物,可他以為這該是被動效果,不可思議,但還能接受。


    可現在,這野韭妖卻告訴陶潛,他那種撿寶的運道是可以主動觸發的。


    陶潛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前世自己沉迷於網文時,學會的那幾個專用名詞。


    “這韭妖,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命之子?主角命格?”


    “若是根本法、大冊、玄器、真器等等物事可以隨便撿到手……誰還願修行啊,與這韭妖混成朋友,然後跟在他身後撿寶貝不就可以了?”


    也虧得陶潛意誌尚算堅韌,自身運道也自不俗,所以還能撐住。


    若是換個求道修仙多年卻一無所獲的人來,見此場景,隻怕是要道心崩潰。


    而在陶潛思索之時,山九已經從那坑洞中將掉落的異物挖了出來。


    雙手捧著,獻寶式的拿過來。


    這物,竟是顆血糊糊的大牙,應該是屬於某一頭築基境妖魔的牙齒。


    估計是被四位道人中某一位給打下來的,還裹著血肉涎水,很是惡心。


    陶潛看過一眼,卻並不感興趣。


    許多妖魔身上的“血肉”、“器官”都有著異常力量,眼前這顆牙也有,如果是初入道的陶潛,會想著將它打造成武器,或是幹脆賣掉,然而現在他已是完全看不上了。


    於是陶潛搖搖頭,示意山九自己收起就好,而後忍不住問道:“山道友,你這種主動撿拾寶物的運道時常會觸發麽?除了這種血肉器官,你這一身寶物,還有之前你給我的‘火板板’,你沒有撿到過其他的書冊?”


    見陶潛對肉牙不感興趣,山九也沒客氣,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扁扁的翠綠荷包,將肉牙塞了進去。


    這畫麵又讓陶潛有些心塞,因為那荷包帶來的悸動感也極為強烈,證明是一件不錯的儲物法器。


    山九顯然是有點“倉鼠癖”,盡管那肉牙惡心,似也沒什麽用處,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


    之後,他才認真回答陶潛的問題。


    那綠油油腦袋搖了搖,道:


    “也沒有很常觸發,有時候幾天一次,有時候幾個月一次,不過我發現人越多,妖魔越多的地方,我就越能撿到寶貝。”


    “大多數是這種妖魔異物的血肉器官,有時候也會撿到一些好玩的寶貝,不過威力都不夠強,我全拿出來,應該能和你們人類常說的‘築基境修士’打一打。”


    “至於更強的‘蛻凡境修士’和妖魔我就打不過了,被他們打死過好幾次,好在我可以複活,死了也沒關係。”


    “不過書冊這種東西撿得很少,我從野人山中出來後,也就隻撿到了那火板板還有另外一本薄薄的冊子,不過我後來新交了一個朋友,被他要走了,那時他好興奮,不斷喊著‘血神經殘冊’、‘我找到了血神經殘冊’,然後就不理我,自己跑走了。”


    “過幾天我又見到他,但是他好像瘋了,把自己全身的皮都剝了,見到我之後還埋怨我,說我騙他,說什麽那冊子是假的。”


    “可是,我都不認識字啊,都說那冊子是我撿來的了。”


    “這種事發生過好多次了,明明不是我的錯啊。”


    說著說著,山九似乎自閉了。


    雙手捏著那翠綠荷包,滿臉委屈的又蹲回那牆角。


    見這一幕,陶潛稍稍放心的同時,腦海中卻是忍不住回憶起之前在偏殿飲宴時發生的事。


    那喚作“梅仙兒”的女仙也說要和山九做朋友,但實際上還是貪圖這野韭妖身上的寶貝。


    結果,被坑了。


    “也就是說,如果不真心而是懷著貪念和這野韭妖做朋友,大概率會被坑。”


    “就像那梅仙兒,那個修了假《血神經殘冊》的邪修。”


    “另外山九撿拾到的異物寶貝,顯然有著某種上限。”


    “以及,山九能複活?”


    陶潛默默分析過後,也有些自閉。


    因為他發現,這野韭妖雖然稱不上是天命之子,但憑借“福緣”、“不死”這兩種屬性,他的道途先天就已經比其他修行者要輕鬆得多。


    雖然陶潛某種程度上也可不死,但兩者其實完全不一樣。


    豔羨的哀歎了一句,陶潛也蹲回那牆角。


    一人一野韭妖,大眼瞪小眼,守株待兔般等待著寶貝砸穿屋頂落下來。


    似乎就是為了補償自閉中的山九,沒多久那呼嘯風聲便又來了。


    這次,竟有足足三道。


    嘭嘭嘭!


    三聲悶響後,瓦片屋頂又破三個大小不一的豁口。


    而地麵,同樣多出三個坑洞。


    陶潛抬眼快速一瞧,這回砸落的,竟全部是血肉碎塊。


    而且,每一塊都散發著極其強烈的異常氣息,顯然都有著不小來頭。


    山九經驗豐富,且這次他對於這三塊血肉,似乎有些興奮。


    不等陶潛有所動作,他那身形閃了幾閃。


    下一刻,陶潛麵前多出三塊各有古怪的血肉。


    分別是一截牛大腿,半塊顱腦,以及一團約莫嬰兒頭顱大,形狀不規則的黑乎乎血塊。


    牛大腿必是來自某一頭強大牛妖,也不知練的何種法門,即便這大腿被砍下,內裏的血肉筋膜竟主動蠕動著要立起,似是想回到主人身邊,可無奈被山九整個人跪在上麵,壓得嚴嚴實實。


    再看那顱腦,由半個頭蓋骨,盛著半塊腦漿,可腦漿竟好似由上百隻惡心無比的灰白寄生蟲組成,時聚時散,發出讓人頭暈目眩的嘶鳴聲,但就是無法脫離頭蓋骨。


    最後是那血塊,看似安靜,可當陶潛細看時,眼前忽然一陣恍惚,體內血液驟然要全部凍結成塊,讓他刹那暴斃。


    若非他及時醒轉,隻怕真個就死了。


    陶潛暗自咂舌,心道:“這三塊血肉,必是來自三頭實力極強的妖魔,也不知都是什麽根腳來曆,這般詭異。”


    就在陶潛如此思索時,忽然見山九一張臉皺巴巴糾結在一起。


    一條縫般的眼睛裏,滿是猶豫。


    同時,他那目光在三塊血肉間不斷來回看。


    一邊看,一邊狂吞口水。


    那聲音陶潛聽得一清二楚,心底也立刻生出猜測。


    正也是此時,山九有些畏畏縮縮的開口道:“道友,我看你好似不喜妖魔血肉,要不然這三塊都歸了我怎麽樣?”


    說完,他似擔憂陶潛這個新朋友對自己印象變差,畢竟是他先承諾的讓陶潛先挑,一人一次的。


    那身子仍壓住要逃走的牛大腿,很是慌亂點指著自己身上的諸多寶貝,又對陶潛道:“道友莫要生氣,加上之前那顆肉牙,我們一人一半,我全都拿了,不如我就補償你兩件寶貝怎麽樣?”


    “你瞧我身上哪兩件是你喜歡的,我摘下來給你。”


    陶潛見這綠發少年,一邊慌張說著,一邊口水還是不停。


    像極那種見到美食在麵前,卻無法立刻下筷子,以至於急得滿頭大汗的老饕。


    心底生出好奇,陶潛便擺了擺手道:“這個先不急,我對妖魔血肉毫無興趣,它們都是你的了。”


    “真的?”


    “太好了!”


    隨著這驚喜聲音,陶潛忽而看到麵前這綠發少年那一條眼縫中,竟是冒出無比瘮人的慘綠光芒來。


    而後下一刻,陶潛見到了這自稱是“野人山中一野韭得道”的少年,有些駭人的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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