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飛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女生,簡單地紮了個馬尾,穿著米黃色的羽絨外套,全身包裹得嚴嚴整整,隻露出一個小小的白皙的臉。這個女生確實長得不錯,漂亮隻是其次,那一雙炯炯有神、暗含秋波的眼睛才迷人。這樣一看,他哥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你的房間我收拾出來了,我帶你去看下。”有個人來一起受苦,果然是比較開心的事。初見馬上放下手中的活兒,先把他安排進去,好像晚一點,蒸熟的鴨子就會飛了一樣。


    初見一邊走一邊介紹這裏的基本情況,不一會就到了他的屋子。“這一排三間,都是朝東的。我們住一南一北,孩子睡中間的屋,這樣互相也有個照應。”


    “這樣安排很合理。”路飛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兩個年輕人住太近不合適。


    初見帶他到他的屋子,其實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除了一塊床墊和一床被褥,就隻有一張小小的桌子和一把椅子。路飛掃了一眼,還是很滿意,想來這些都是眼前這位女生幫忙置辦的。這幾年他在各處支教,比這困難的地方去得多了,也就不覺得什麽了。


    初見看著他把行李一放,抱在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沒有任何不適感,倒是有點另眼相看。畢竟眼前的這位白淨男,看起來不像吃過苦的樣子。


    “走吧,去做飯,我都餓了。”路飛沒什麽行李,東西一放,完全進入狀態。


    “好,”初見好笑自己真是看帥哥看傻了,忘記了這事兒。不過,飯她煮好了,就剩下炒個菜就可以吃飯了。為了迎接這位支教的到來,昨天她特意去了趕集買了點肉。


    這裏市場五天一集。隻有趕集的時候才有肉買。菜嘛就不用買了,都是各家各戶自己種的。初見也種了點,不過剛剛把種子埋進土裏。還好鄉親們隔三差五地會送點過來,倒沒有缺過。


    昨天她買了好些三層肉。這兩天孩子們周末放假都回家去了,她學著以前外婆的樣子,把肉切成大塊榨出油來,一層一層加了鹽,醃好放入壇子裏。小的時候,這是難得的美味,外婆總是十分小心地把肉醃好,等她放假回家給她吃。


    初見炒了個大白菜,拿了兩塊醃肉用水漂了,切薄炒了蒜苗,又做了個西紅柿蛋湯。路飛吃得津津有味,直說好吃。


    對初見來說,這算是她來這裏吃得最好的一頓飯了。不過,剛來的支教覺得好吃,卻在她意料之外。看來眼前這個年輕人在路上餓壞了。更讓初見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會用土灶生火做飯。不過,這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因為,此後做飯的事兒,他幾乎都包了。


    初見現在真是輕鬆似神仙了。本來一個人又教語文又教數學,還要照顧兩個住宿的孩子,雖然經常也是孩子照顧她,不過現在,她上語文,路飛上數學課。路飛做飯,初見刷碗,兩個人一起輔導孩子,又有伴,日子過得輕鬆而愜意,簡直是要飛起來了。


    初見從來都是不懼怕孤獨的人,突然發現兩個人也是很有好處的,至少可以有人說說話。以前,她總是害怕熱鬧後更加孤獨,總是不喜歡歡聚後的失落,所以很失參加聚會,也沒什麽朋友,可是現在她知道這裏的生活隻是很短的時間,等校長恢複了,她自然就要走了,要進入下一個支教點,所以反而放開了,輕鬆地接受多人在一起的熱鬧。不再患得患失的初見,真真實實地體會到了溫暖和歡樂。


    初見是真的很喜歡這裏清靜而簡單的生活。


    “呀,破土而出了。”初見看著埋進土裏的種子長出了芽,欣喜得很。估計她這聲太驚世駭俗,與她平時細聲細雨的溫和勁相差太遠,十一個孩子都聚了過來,當然還有路飛。同學們看了看剛長出來的小苗,沒什麽特別的,也就三三兩兩繼續去幹農活了。


    這節體育課被初見改成了種菜課。初見在校園的四周開辟了菜園,給每個孩子劃了一小塊土地,種他們喜歡的菜。對這些孩子來說這是他們經常做的事兒,也就不覺得有什麽稀奇的。


    孩子們陸續離開,初見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哈,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其實,初見在他們這個年齡也是經常下地幹活的。隻是,這十來年不曾動了,突然看到一株植物在自己麵前破土而出,還是驚歎它的生命力。初見把這些小植株旁邊的大土塊都清了清,讓他們的生活環境更好點。


    其他人倒是沒什麽,惟有路飛看著初見出神。這個女孩子與他認識的所有女孩子太不一樣了。她長得很瘦弱,臉色蒼白沒有什麽血色,可是內心極其頑強。其實與她漂亮的臉蛋比起來,跟她相處的人應該都會被她內在強大的人格氣場所吸引吧。


    這裏的生活對很多城裏來的姑娘來說,會覺得苦不堪言,可她卻像是樂在其中。不論是對生活還是對教學,她都溫柔以待,可是她並沒有放棄原則。在教育孩子的事情上,原則她一點都不會讓,卻可以始終溫和。


    她愛極了生命,就是一株植物生長出來,她也能欣喜非常。路飛卻知道,這些也不過她曾經司空見慣的罷了。第一次跟她握手的時候,他感受到她冰冷的指尖,也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厚繭。手可以美飾,卻惟有這繭子是永遠也去不掉的。看她白晳細膩的雙手應該很久沒有做農活了,可是感受她的厚繭時,她小時候也不是沒有吃過苦的。隻是,更多的人會選擇往更好的生活,而她卻回歸,而且樂在其中。


    這其中是為什麽呢?是愛支教?還是另有隱情?就好像他自己,過夠了被安排被限製的生活,自己選擇跑出來,想做一點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用真實的姓名,因為他的家庭不會同意他的做法。


    “你也覺得這些植株太厲害了是嗎?”初見頭一歪,看見路飛正盯著自己這邊看。


    太陽暖暖地照著她的臉,臉上有了些許紅潤,更增添幾分美麗,“真好看。”也不知道路飛說的是這植株,還是初見。


    “快來幫忙啊。”城裏人真是,看幾株苗子都能看出神來。


    “哦哦”路回才回過神來,確實有些失禮。


    “看你做起農活來,駕輕就熟,以前經常做?”


    “那是,我十四歲以前就是在山裏長大的,天天要做很多活的。那時候外公外婆年齡比較大了,我是家力的主要勞動力呢。”說起這事那初見就太得意了。


    看著初見麵微微有些得意的樣子,路飛心裏卻有些酸楚。這個女孩子跟別人真的太不一樣了。很多人會刻意隱瞞來自農村的身份,還有很多人為了更高貴典雅整容、化妝,可是眼前的這個姑娘素顏下裝著的是對農村孩子的關愛,而她自己從來不介意自己的出身,也不介意別人知道。


    “看不出來,你這小身板還挺能幹啊。”路飛表情十分誇張地。


    “那是,以後農活全都包在我身上了。”初見就差沒拍著胸脯說了。


    “這個……”,這當然好啊,但是他一個男人,重活都讓你一個女人幹,想想似乎哪裏不對啊。


    今天的晚飯卻是路飛做的。他做的飯,鬆子和林林讚不絕口。吃過晚飯,初見收拾碗筷,路飛輔導孩子作業,然後大家各自休息。


    突然有一股暖暖的氣息,輕輕地拂過耳邊,暖暖地,初見不驚一滯,不用想,也知道路飛在她的旁邊,而且靠得很近。都怪自己,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寫作的時間居然沒有關門,一寫東西居然連他走進房間都沒有發現。


    這氣息太曖昧,初見不喜歡。


    “都睡了嗎?”初見往前傾了傾身體,偏過頭來,想化解尷尬,或許尷尬的本來就隻是他自己。都什麽年代了,男生進女生的宿舍也挺正常的。


    路飛沒想到初見突然轉過臉來,嘴唇差一點就親到了她的臉,他瞪大了眼睛,如此近地看著眼前女子的雙眸。她的眼睛波光閃閃,眼睫毛長而卷,雙眼皮十分出彩,他似乎被她的眼睛電到了。他感覺到一股十分曖昧的氣息,他嚇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漲紅了臉。路飛一早就知道初見的身份,對她隻有好感,不敢非分,更何況他的婚事哪是他自己能安排的。不過眼前的女孩子確實漂亮。


    看路飛的樣子,倒是把初見嚇了一跳。眼前的這個男生,皮膚白晳細膩,雖然帶著眼鏡一點也不防礙他炯炯有神的雙目,不過他剛才一瞬間的失態,倒是讓她有些不舒服。


    “那個,都睡了,我就講了兩個故事,就睡了。”路飛突然感覺到初見雖然不動聲色,卻有拒人千裏的冷峻。


    “那個,我是想過來看看,你睡了沒有。”路飛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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