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可心被急匆匆送到樓下,三個星期後,隻有她的媽媽來接她回家。


    未鑫達案轟動一時。未鑫達的妻子詳裝籌錢,實則悄悄委托朋友報警,警方布下天羅地網後,綁匪一夥卻並未現身,而是打來了第二通電話。


    第二通電話是從公共電話亭打來,冷冷宣布了未鑫達的死訊:“你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最恨有人騙我。”


    隨後不久,未鑫達的屍體在海邊被人發現。被發現時,未鑫達依然穿著當夜離開時的衣服,外套裏的短袖上印著五個環,旁邊有八個小字:奧運加油,中國加油。


    在他身上錢包和家裏的鑰匙都不翼而飛。


    這些是新聞的報道,幾周之後,人們漸漸忘了這件事。那一年有漫天的飛雪,有劇烈的地震,而落在未可心身上的災難是,她爸爸死了。


    未鑫達作為這個小家的支柱轟然倒下後,生活的軌道立刻偏離到幽暗的小徑上。兩家店鋪縮減成一家,未可心的媽媽患上抑鬱症——在隨後的十幾年,未鑫達的妻子都飽受第二通電話帶來的痛苦。


    無論後來的未可心怎麽說,媽媽都堅定的認為是她的報警行為,最終導致了丈夫的死亡。“如果我沒有報警,湊夠錢,說不定他們就會放過他的。”這個可能性在案發後,立刻成為了媽媽的心魔。


    哪怕警方告訴她,綁架案即使支付贖金,人質的存活率依然不到百分之五時,她也難以接受。


    一開始,媽媽會嚐試不停地回撥電話,但後來她也不再這麽做了。


    原因是當時的未可心是個很晚熟的孩子,也就是說她還對“死亡”根本沒有概念。她認為“死亡”和“出差”的意思是一樣的,隻要再過幾天,她就能看到爸爸。因此他們沒有搬家,十二歲的未可心強烈的不同意:“爸爸不在啊,怎麽能在他不在的時候搬家呢?”


    為了小女兒,媽媽不得不打起精神,盡可能地讓生活運轉下去。


    但家裏的經濟狀況還是逐漸的走下坡路,未可心去公園玩的裝扮從時下最新的小裙子變為小了一截的校服。


    在她六七歲時,她經常去家旁邊的公園玩。在那她注意到有一個大她四五歲的小姐姐,小姐姐漂亮得像個洋娃娃似的。大孩子通常是很少跟她們這些流鼻涕的小孩子玩的,因此未可心也隻是遠遠看著。


    雖然被所有的孩子包圍著,但是那個小姐姐看起來也並不是很高興。有一次傍晚,所有的孩子都被叫回家吃飯的時候,她看到那個姐姐獨自坐在欄杆上。


    她剛想上去搭話,卻看到那姐姐的背後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猝不及防地把姐姐拽倒在地上。未可心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攔住那人:“怎麽回事?姐姐他是誰啊?”


    姐姐捂著後腦勺站起來,依然沒有什麽波動:“一個神經病。”


    “你說誰呢!我是你老子!”


    沒等她想多說什麽,那男人已經邊踢打著那女孩,邊趕著往家走了。


    此後,她注意到那幾次,那男人的確是那女孩的爸爸,而女孩的全名她不知道,隻聽過其他孩子叫小姐姐叫“南南”。


    在未鑫達去世一年後,未可心終於明白了“死亡”是什麽意思,又或者說她從來都是知道的,但她太害怕這個詞了,以至於不斷地騙著自己。


    十三歲的她在公園裏再次聽到了這個詞,但大人們討論的對象換了一個人,這次死的人是“南南的父親”。


    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嗎?


    餐廳裏人頭躦動,正是用餐高峰期,加上不少人進了商場避雨,到處都在排位。徐有初取了號,正和李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據他說他也在警校念過犯罪心理學,兩人因此比較有的聊。


    相比較而言,早早輟學的未可心專心致誌玩著手機,從地攤上購買的手機鏈子晃來晃去,那是個小倉鼠的吊墜。


    ***


    屍檢報告


    死者衛鑫達的死亡時間在2008年8月9日上午9時到12時左右,受當地氣溫及海水長時間浸泡的影響,無法精準至更確切的時間。死者口鼻腔前可見多量的白色或淡紅色泡沫狀液體,在呼吸道中發現有溺液和泥沙,綜上死者死因為生前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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