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窈之帶著霍青執在山腳下轉了許久,才找到夢裏的那個入口。


    也就是何清被帶進去的地方。


    許窈之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出神。


    那天也是入秋之際,樹上的樹葉一片又一片地,如一個人的人生謝幕一般,悠悠轉轉凋零下來。


    落到地麵之上,歸於塵土。


    何清的那抹笑容仿佛還在眼前,許窈之總覺得她是看見她了。


    不知不覺,她的眼眶變得濕潤了起來。


    她的母親並沒有棄她於不顧。


    反而,她用她最後的生命,保她一世無憂。


    她在祭台上時,除了血祭帶給她的折磨,還有魂祭帶給她的殘忍和痛苦。


    她要一點點感受著自己的生命流失,感受著器官衰弱,感受著靈魂從她體內剝離的痛苦。


    七魂八魄,十五次。


    從始至終,甘之如飴。


    霍青執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許窈之周身的情緒變化。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想靠近安慰她的。


    誰知,下一秒許窈之就突然跪了下去。


    神情裏有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霍青執,你愛我嗎?”


    秋風裏,霍青執的耳邊響起了許窈之軟軟糯糯地這麽一句話。


    他柔了神情,道:“我當然愛你。”


    “那你能跪下,磕個頭嗎?”


    許窈之的聲音很輕,輕到仿佛可以隨風飄散。


    霍青執隱隱猜到了什麽,他跪在了許窈之身邊,無聲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深深地將腰彎了下去,額頭穩穩地碰撞到了地麵之上。


    一禮畢,許窈之看向了他,笑道:“不問為什麽嗎?”


    “猜得到一點點。”


    而且,就算他沒猜到,叫他做的人是許窈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照做。


    因為他知道,她不會害他的。


    前生如此,今生同樣會如此。


    許窈之歎了口氣,迎著晚風,感受著秋天帶來的清涼,幽幽說道:“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我的母親。”


    “她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很優雅,也很端莊,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她的家庭教養和底蘊。”


    “可就是這麽一個女人,她死了。”


    許窈之的聲音逐漸變冷:“死在了同床共枕的丈夫手裏。”


    “那天,他們就是把她帶到了這裏,開始了虐.待。”


    “在這之前,她可能也意識到了吧,她在一間屋子裏,為我祈福。”


    “用她自己的靈魂作為交換,為我祈福。”


    “很偉大吧?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許窈之突然笑了一聲。


    霍青執並沒有說話,而是將她輕輕摟入了懷中。


    “霍青執。”許窈之又叫了他的名字,“你會讓我跟她一樣嗎?”


    霍青執摟緊了她,好像這樣才能把他的心填滿:“不會,永遠都不會。”


    上一世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她受一點苦。


    “我很小氣的,我也很懶,你身邊的花蝴蝶我懶得去處理,但是我會生氣,你懂嗎?”


    霍青執呆了一瞬,隨後,他的心髒狂跳了起來:“我知道,我懂得,她們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會動手處理幹淨。”


    “我還有很大的脾氣,會莫名其妙生氣。”


    “我疑心很重,懷疑了一次......”


    霍青執接上她的話:“你就不會再用。”


    許窈之吃驚地抬起頭,眨了眨眼。


    霍青執笑著,揉著她的頭說道:“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默了一會,許窈之才不自然地撇過頭:“哼,孩子的事還沒過呢!”


    不過,霍青執到是眼尖地看見了她臉頰上的微紅,即使在夜間,也紅的很清晰。


    他不由得笑出了聲,這讓許窈之惱羞成怒地打了他一下。


    霍青執上前一步從後麵抱住了她,問道;“所以,老婆,現在你要幹啥?你歇著,我幫你。”


    成功惹得許窈之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


    還老婆呢,叫的可真親熱!


    她蹲下了身子,指著一處看向霍青執,小嘴隻冷漠地吐出一個字:“挖。”


    “挖?”


    霍青執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那小塊土地,最後移到了許窈之的臉上。


    許窈之衝他挑了挑眉:“挖啊。”


    老婆的命令,他怎敢不聽,於是隻好蹲下了身子,一點點挖著許家後山的泥土。


    不得不說,霍青執不愧是霍家培養出來的,一舉一動都極具尊貴之意,就連挖土都像在幹什麽莊重的事一樣。


    就是太慢了。


    照著這速度也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馬月去,估計挖到了,天也亮了。


    許窈之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嘖了一聲:“閃開,我來。”


    霍青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默默退到了一邊。


    還是看老婆展示吧。


    隻見許窈之張開腿,蹲到了霍青執挖的那淺淺的土坑前,雙手飛快地刨了起來。


    塵土飛揚之間,沒一會就挖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許窈之的眼睛沉了沉,看來,那不是夢。


    “何家的東西?”霍青執湊過來,一眼就認了出來。


    許窈之奇怪地看向他:“你認識?”


    “當然,這是何老爺子在三十多年前拍走的,當時據說是給他的小女兒慶生。”


    “你又知道了?”


    三十多年前霍青執還沒出生呢吧?


    “老爺子常念叨,我在他書房見過這簪子的照片。”


    許窈之的視線又轉到了簪子上。


    她看著手裏的這支簪子,不大不小,細細的簪子上鑲著一枚白玉蘭,那芯卻是一顆圓潤通透,質地細膩,狀如凝脂,猶如鮮血般紅潤的羊脂玉做成的,甚是精巧。


    裏麵似乎有暗流在湧動,許窈之細細感受著,竟有一股溫暖的力量緩緩流淌進她的手掌心,在她的手心出,形成一個獨特的印記。


    也是白玉蘭的形狀,小小的,淡淡的,手掌稍微聚攏,就看不出什麽了。


    她怔愣了片刻,撫摸上了那個印記。


    一股溫暖的力量瞬間纏繞上了她的指尖,一路向上,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隨後,竟在空中組建成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霍青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他總覺得,自己身邊發生的不正常現象的種種,都跟許窈之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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