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玄走後,無二牛更覺得寂寞無聊,一股身坐了起來,自言道:“師傅臨升天之時曾經囑咐過我,叫我努力降妖,建功立業。


    “既然這樣,我幹嘛要忍受這等寂寞?還不如出去逛逛,萬一在哪個村莊碰上個小妖兒、小鬼兒之類的東西,我就拿他們耍一耍,一來可以解解悶;二來也是功德一樁;三來興許混兩頓酒喝。”


    此念方起,不禁恍然想起當年占山為王那段逍遙快活的日子,美滋滋的一笑道:“天老大、地老二,我無二牛今天就做一回老三!”


    想到此處,便跳下床來,找出秘藏的銀子,打了一個包裹,扛著大棍一路朝山下走去。


    等他到了山下,又不知去往何處,尋思了半晌,恍然想起流沙河來。


    無二牛揮拳擊打一下空氣,決定似的道:“對,我就一路朝南邊走,一是南方比較暖和;二是流沙河、朱雀國、結胸國都有熟人。路上爭取多做一些好事,馮子夷要是知道了,高興之下,興許就能回心轉意。”


    於是,徑直朝南走去。


    無二牛究竟去往哪裏,咱按下不表,卻說楊小玄腦中一片空茫,一直沉浸在沉痛之中。直到現在,他依然無法相信,師傅真的已經永遠離開自己。


    一路獵獵飛行,腦中一片混亂,渾渾噩噩。猛一抬頭,發覺已經到了王家屯的村外,他連忙降下雲頭,關閉了仙道,一步一步地朝家中走去。


    炊煙嫋嫋,竺子姍、骨朵正在廚房裏做午飯,見楊小玄平安回來,個個歡喜不已。急忙迎了出去。


    骨朵笑道:“小玄,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們倆都在為你們擔心呢!”


    楊小玄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地一笑。可這種笑卻叫別人無法微笑,笑容裏滿是悲傷的神色。


    竺子姍見他滿臉沉重疲怠,淚漬猶在,猜到清虛道長一定出了大事,便問道:“是不是師傅他出事了?”


    楊小玄頷首輕點,徑直走進房中。


    骨朵為他倒了一杯茶,楊小玄簡單地詢問了幾句家中之事,這才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骨朵道:“清虛師傅平易近人,拿我們都當成自家孩子一樣對待,歸天之時我們沒能相送一程,比較遺憾。”


    楊小玄道:“昨天晚上,我就覺得他有些異常,但誰也沒有往這方麵去想,今天一早才知道師傅要歸天了,就連我們都感到萬分錯愕。”


    竺子姍問道:“二師兄怎麽樣?”


    楊小玄道:“二師兄比我還要悲傷。他把我攆走了,說要一個人靜一靜。我怕你們擔心我的安危,所以就急著回家報個平安,明天上午我就去看他。子夷姐去了哪裏?”


    骨朵道:“家中出了一點事情,她前天就回流沙河了。”


    僅僅兩個月之間,竟有兩個最重要的人物陸續歸天,又有一個悄然離去,一種失敗感突湧上心頭,不禁淚如泉湧。


    竺子姍低聲道:“傻瓜,你就不要別難過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數


    ,天地劫難又屬於定數。不是你,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道祖、九天玄女都感到鞭長莫及,何況是我們?


    “再者說了,春燕姐一生坎坷,受盡了諸多的苦痛,她能重回九天,也算幸事一件;師傅辛苦了整整三十年,又為人間做了很多的貢獻,也稱得上功德圓滿。如今兩個人都已列入仙班,對他們來說何嚐不是最好的結局?


    “子夷姐不久就會回來的,骨朵的法術也恢複的很快,過不多久,又是一個強勁的戰鬥團體,隻是我……”


    欲言又止,似乎隱藏著什麽秘密。


    骨朵微微一笑,起身說道:“駙馬爺回來了,我得趕緊做飯去。”轉身就往門外走。


    剛一邁門檻,卻聽竺子姍道:“中午簡單吃點便飯,晚上把親親友友都喊來,陪我家郎君痛痛快快地喝一頓,也好解解心中的悲苦。”


    骨朵應了一聲,朝廚房走去。


    楊小玄拉過竺子姍的手,兩眼定定地望著她的臉,低聲問道:“方才你說了半句話,到底發生了什麽?”


    竺子姍嬌羞地一笑道:“近期我經常惡心嘔吐,骨朵就喚來花竺國的禦醫為我瞧病,結果一搭脈,說我是喜脈。小玄,我們有兒子了。”


    楊小玄激動歡喜,心中淒楚而又甜蜜,殘餘的悲苦彷佛黎明的薄霧,在晨曦中漸漸散去。一把將竺子姍攬在了懷裏。


    他熱血轟然上湧,心中激蕩,低聲道:“我們楊家終於有後了!子姍,楊小玄代九泉下的父母向你說聲謝謝!”把頭一低,朝她嘴間吻去。


    竺子姍“嚶嚀”了一聲,雙臂環抱著楊小玄的脖頸,低吟著,顫栗著,虛軟無力地任由他的舌尖在回中橫行,沉醉在無比的幸福當中。


    陽光燦爛,枝頭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地歡叫不停。一陣午風吹來,風鈴叮當,簾影搖曳,兩個人似乎也要隨之飄起。


    “開飯嘍!”骨朵的喊聲傳來進來。竺子姍急忙將他推開,二個人相視一笑,朝飯廳走去。


    為了減輕楊小玄對師傅思念,吃完午飯,竺子姍、骨朵就帶著楊小玄去二舅和表哥家中串門。晚上做了好多的酒菜,所有的親戚幾乎全部到場。


    酒過三巡,眾人微有醉意,便講起楊小玄小時候以一打五的趣事,更加興致高昂。


    楊小玄早已厭惡外麵陰謀與殺戮,真希望溫馨常在,時光永駐。


    他心中震顫,又想起連月以來經曆的陰謀、殺伐……登時覺得說不出的疲憊厭倦,忖道:“我何年何月才能永遠過上這平淡而快樂的日子?”


    這邊有家人的陪伴,享受著家庭的溫馨,而無二牛這邊卻是孤單落寞,一個人在寒風中孤單的前行。


    此前一對陰陽雙翅一展能飛五百裏,飛到流沙河隻需半天時間。可眼下有傷在身,不能駕馭翅膀,他隻能徒步而行。


    雲璐山距離流沙河沿途五千裏,盡是丘陵與荒原,極少見到人家。唯有經過一處山腳下時,這才看到幾戶人家。


    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


    在河邊撈魚,瞧見一個滿臉塵土的胖子,扛著一條大棍呼嘯而過,看得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無二牛嘿嘿笑道:“無大將軍真是不簡單!這要是把大膀子整出來,還不得把這些山民下趴下啊!”


    起初他的腳程還是極快,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便覺得饑腸如鼓,兩腿如同灌鉛,漸漸有點走不動了,好在身上帶了一些食物,找個避風的地方將食物吃光。


    雖然鬧了個半飽,但那疲憊之感大大的減少。自言道:“我可別猛勁蹽了,累爬蛋了可就糟糕了。”於是扛起大棍悠閑地朝前走。


    日薄西山,彩霞漫天,無數寒鴉在空中呀呀飛舞。


    無二牛見天色漸暗,極想找個山村過夜,於是選了一個高處,登高遠望,見四下盡是荒野,一望無際。


    眼下正值初冬時節,這裏雖然沒有大雪封地,但樹木全都凋謝了,在十月的雲霧之下,顏色完全褪了。遠處的高山上已經蓋了初雪,平原上已經籠罩了濃霧。……潮濕的樹林緘默無聲,冷風襲來,仿佛悄悄在哭。


    無二牛茫然四顧,不知將欲何往。想到天地縱大,卻再也沒人相伴,更是悲從心來,忍不住地大聲呼叫。


    他先喊師傅,然後喊師弟,直到嗓子已經沙啞,也不見一個人影。突然想起了從前的夥伴。


    那小叫花子烹飪手藝高超,若是與他同行,一路美食不斷,而且彼此談笑風生,可比這孤單獨行不知強過百倍。即便是骨朵喋喋不休的責罵,現在想來,也是直如天上的仙樂。


    寒風凜冽,饑腸如鼓,見前方不遠處兀立著一座矮山,拎著大棍子朝前走去。


    一路上幻象重重:他幻想著山上能有個道觀,自己一報出乾坤護使的名號,那老道立馬給他下跪,並給他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當他來到山前,眼前的幻象破滅了。環首四顧,星光疏落,寂寞的小山空空蕩蕩,寒風呼嘯,清寒入骨,無二牛心中一陣淒冷與失落。


    好在山崖下有個石洞。匍匐著勉強還能鑽進去。


    無二牛自幼在山裏長大,對打獵、采藥之事頗有經驗。他見洞口光滑,洞外又有許多雜亂的足跡,估計洞中藏有動物。


    他緊握大棍,調運真力,用棍子敲打幾下洞口。勁力非凡,響動極大,把這座小山震得轟轟直響。


    側耳聽了聽,洞裏果然傳來“哼哼卿卿”的怪叫聲。他凝神戒備,工夫不大,果然有一頭大野豬衝了出來。


    單等野豬探出半個身子,無二牛手起棍落,正打在野豬的脖頸子上,“吱吱”地叫了幾聲,便不動了。


    無二牛嘿嘿笑道:“有福不用忙,沒福跑斷腸。我無二牛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一頓美餐又來了!”


    他在附近的山上收羅好多幹柴,用石頭搭了一個烤架,找來一塊很大的石板,蓋在烤架的上麵。


    生著火之後,先割下好多豬油,放在石板上。石板發熱,豬油受熱後油脂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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