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黑袍守城人緊隨著那個白衣男子。


    白衣眼睛瞥見身後那幾個守城人,加快了腳步,他轉身進了街角的一條巷子,又繞著巷子轉了好多圈。


    細柳城內的民居分布的極不均勻,整體風格都是清一色的白牆青瓦加馬頭高牆,稍好一點的大戶人家再在前堂弄個雕花的屏風,中堂後麵弄個天井,但再怎麽改變,也還是那個花樣,沒什麽新意。


    兜來轉去,民居小巷整得像個迷宮。


    但那白衣男子對小巷的線路很是熟稔,但是這也沒什麽用,細柳城的守城人實力都在地境上階,對這樣的高手來說,隻要你不是在天上飛著,他就能追上你。


    畢竟是地境。


    畢竟叫地境。


    白衣男子轉角後,抬腿一越,落入圍牆小院內。


    腳落在院落草叢中,沒有發出聲音。


    本想著繞幾圈後迅速跑路的,但對地形再熟,也熟不過那些守城人。


    白衣男子依靠著樹幹,自言自語。


    “那家夥是什麽來頭,怎麽範老頭如此看重他?”


    “我就是好奇出來看看罷了,怎麽這麽快就被盯上了?”


    “我真的隻是想出來玩一玩啊!”


    思索之間,白衣男子猛然一抬頭,眼睛看向院落牆頭上。


    那裏,一襲黑袍高高站在上邊。


    哦,不對。


    是院落四個角的牆頭上都高高的站著一襲黑袍。


    風輕輕拂起守城人的衣袍,黑色的袍角在風中輕輕飄蕩,像極了前來索命的殺手!


    極為標準的動作,四個守城人都把手按在了刀鞘上,刀式很普通,但刀長比較短,刀口也比普通的刀更寬,據說這樣的刀運用起來很險,並且不失一般刀具的揮砍殺等霸道的特性。


    白衣男子長長的歎了口氣,真是躲不掉啊。


    他被死死包圍住了!


    ******


    “你怎麽老是跟著我啊?”


    “路都是一樣的啊。”


    一路上,花漸飛都頭疼於陰魂不散一般要跟著他的萬舒。


    外麵的街道還是很熱鬧的,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有江湖客,帶刀的,配劍的,提槍的,各式各樣,也有平常人,賣胭脂水粉的,賣糖葫蘆的,擺小玩意的,還有售油米醬醋的。


    對江湖客來說,刀光劍影,戰場廝殺方是生活,但對於平常百姓來說,油米醬醋,衣食住行,這些平常小事才是生活。


    萬舒翻出令牌又看了一眼,令牌是木製的,但不知是什麽木材所製,整體灰暗發黑,但外形古樸平常跟小宗門的令牌沒多大區別,但在令牌上邊雕刻繁多的古文字,好像是一道道深奧的符籙。


    嗯,應該是件比較值錢的老古董。


    萬舒對著花漸飛晃了晃手上的令牌,然後指了指街邊的糖葫蘆。


    不言而喻。


    花漸飛隻能掏出自己口袋僅剩的一點碎銀子買了兩串糖葫蘆,回頭一並交給蛺蝶裙少女,然後伸手要討回令牌,萬舒搖搖腦袋,顯然做的這些仍不夠。


    不僅如此,萬舒一邊啃著糖葫蘆,一邊捧起令牌又細細端摩著。


    花漸飛重視的樣子,顯然算是一件了不起的寶貝。


    “哦對了,這幾天我的零食就歸你管了,順便再陪我逛逛街,遊玩細柳城,從白龍城出來這麽多天,我還沒好好玩呢。”


    “什麽?”


    零食什麽由管他來管,幾兩碎銀子倒也不算得什麽,隻是看萬舒的玩興不減要等幾天?那估計會是一段很長的時間,花漸悄恨不得立馬就拿到手。


    畢竟這令牌本來就是他的!


    什麽樣的人才會拿別人的東西來威脅別人?


    氣炸的花漸飛伸手去搶,早有防備的萬舒迅速收回了手,置於在身後。


    她張開嘴一口啃掉最後一顆糖葫蘆,把簽子丟出去老遠,‘啊~’輕歎一聲表示對這串普通的糖葫蘆極為滿足。


    隨後萬舒想了想然後又把令牌塞進了胸前的衣襟內。


    通常隻有重要的小物件才會放在衣襟內,係在腰間或者放在口袋裏都沒這麽安全。


    萬舒身形一動,粉色倩影如一隻蝴蝶翩然,與花漸飛靠得極近,


    她露出一副得意至極的神色,好似在說‘看你怎麽辦?’


    “是你逼我的!”


    花漸飛擼起了袖子,表示要大幹一翻,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要趁勢而上。


    “那你試試啊,等會兒我就大喊,救命啊~有流氓啊~強搶民女啊~”


    萬舒叭啦叭啦說了一大堆,反正她就是不怕花漸飛,她吃定花漸飛了!


    花漸飛臉皮再厚一時間也沒轍了,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朗朗乾坤之中的場合,他總不能伸手去搶吧,要是伸手去搶,那就真的中了這丫頭的詭計了,隻要她高喊一聲,大眾便會站在‘看似單純可愛,實則詭計多端’的她這一邊,然後對自己發起猛烈群攻,反正惹得群情激奮,自己肯定是不會好受的。


    花漸飛決定妥協,深吸一口涼氣後,冷靜下來之後,賓賓有禮貌的說道:“你想怎樣?”


    萬舒嘻嘻一笑,“聰明人。”


    “我暫時對你還沒有想法,所以你先等等啊。”


    “什麽?等等?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討價還價,你勿要得寸進尺啊!”


    花漸飛簡直要氣炸掉,這人什麽沒想法,鬼點子卻賊多,自己脾氣都被她折騰沒了,有一種痛快,是別人拿刀砍你,你也不覺得疼;有一種鬱悶,是別人站在你身旁即使什麽都不做,你卻非常憋屈。


    萬舒似乎也覺得這樣沒意思,於是抬起頭又指了指前方,向花漸飛下達了命令。


    花漸飛順眼看去,隻見一個手提大劍的硬漢光著膀子,低著頭走在大街上。


    那個光膀子的硬漢劍士隨著人流,一步一步向城外走去,古銅色的皮膚在烈烈太陽下熠熠生輝,讓人產生一種此人刀槍不入的錯覺。


    “你又想幹嘛?”這一回,花漸飛猜不透萬舒的意圖。


    萬舒笑道:“這回我們比一下誰能先偷到那人身上的東西,你若是贏了,我便把石頭還給你。”


    “我沒興趣玩這麽無聊的遊戲。”


    萬舒眼珠溜溜一轉,不知道又想到什麽點子。


    花漸飛回頭看了一眼萬舒,疑問道:“你該不會是偷東西發家致富的吧?下手的對象就是我這種善良的人?”


    萬舒晃晃腦袋,頭上那條粉色的長發帶在空中飄動:“反正我不是殺人越貨的那類人,不然你早就死了。”


    “那為何是拿走我的令牌?”


    “因為你比較有趣,我也敢肯定你是個初入江湖的笨蛋,而我理所當然要讓你知道什麽是江湖險惡。”


    ******


    白衣男子看著四角的黑袍守城人,他默然不動。


    他不動,那四名守城人也沒動。


    四名守城人都按著腰間的那把特製刀子,刀身半露,略彎的刀鋒閃動著寒光,仿佛刀一出就隨時能帶走鮮活的生命。


    急不可耐,不等了!


    猛然間,白衣男子一腳邁起,如閃電般衝向院落的側門。


    他一腳踹破了那柴門,調頭就跑。


    院落房間有人喊道:“有賊啊!”


    白衣男子揚長而去的聲音又飄了回來,“花銷可以去找城主府要!”


    巷子轉彎處,沒等白衣男子轉進去,一襲黑袍已經站在了那裏。


    “他娘的,老子不跑了!”


    聲音雄渾,白衣男子徑直往那守城人走去,好似帶著視死如歸的氣魄。


    如果逃脫不掉,那就隻能認命了。


    等白衣靠近,身形筆直的黑袍守城人終於開了口。


    略帶沙啞的聲音慢慢敘出。


    “你怎麽又跑出來了?”


    “對啊對啊,二公子,你不好好在首陽山讀書,跑回來幹嘛?”別一個


    “肯定又是逃學出來的。”


    “抱歉啊,二公子,城主曾有令,隻要在細柳城看到您,就得把您抓回府去。”那個麵相有點憨厚的守城人撓撓頭,好像覺得自己說得不對,又改口道:“啊不,是請您回去。”


    “什麽叫瞎逛?我可是有要事在身的!”白衣男子很不高興的解釋著。


    細柳城主趙致遠有個弟弟,名叫趙進,常年在首陽山儒門讀書。


    “二公子,您又逃學了?這事讓城主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頓重罰啊。”


    趙進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罰我事小,我還是想回來看看,南宮老爺子能多年鎮守細柳城,已經是莫大的人情了,我對南宮老爺子隻有滿心的崇敬,更何況是這種天命之事非人力可改,不管事後如何,我宋致一定會盡全力擔起細柳城的未來。”


    如今懸劍林南宮劍主要出最後一把劍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大事,於是細柳城湧進大批的武林人士,在這樣風雲湧動的危局之前,他身為細柳城的二把手怎能不回來?


    況且正是西川懸劍林的形成,這些年細柳城才得以逐漸強大安穩起來。


    趙二公子又問道:“對了,去西川懸劍林這事,咱們細柳城派誰去管製?”


    那名聲音略微沙啞的守城人回道:“細柳城張翼軫他突破到天境了,應該是派他前去。”


    “張翼軫嗎?”趙遠想起那


    趙進毫無讀書人氣質的咧咧罵道:“行了,他娘的!我要去一趟平聿客棧,你們別再跟著我了!”


    那黑袍守城人微微躬拜別。


    “好吧,二公子,您真的是讀書人嗎?”


    蒼州首陽山儒門,那個號稱是天元大陸儒學起源地之一,山門下先生子弟學風蔚然,多受世人尊敬,故又稱之東山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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