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來了位客人。


    一位溫文爾雅的公子哥,就站在老柳下。


    他輕輕搖動著手上的折扇。


    清風緩起,長長的柳條隨風起舞,那繁多的柳條在那一刻竟是極有節奏規律的飄動著。


    柳下,那人一雙炯炯劍眸,臉上極為幹淨,一襲顯眼的淡黃色長袍被清風輕輕拂動,他看著老屋裏頭,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花漸飛掃視了一眼,發現那人跟趙進有六七分相似,隻不過那人比趙進更加像一名書生。


    範多聞連忙走到了屋外,哈哈笑道:“趙城主啊!真是好久不見!”


    細柳城城主趙致遠。


    手下有一批境力不俗的黑衣守城人,個個都在地境的實力,據說這樣的守城人細柳城有十餘位!


    細柳城這些年混得風生水起,最大的功勞是他的,是他把細柳城營造成方圓百裏最是強盛的城池!


    細柳城主微微抱拳,笑道:“範叔,您就別跟我客套了!”


    範多聞又是哈哈大笑,他拍打著細柳城主的肩膀,說道:“小子,你這些年混得真不錯啊!這細柳城被你管得井井有條,你果真有一城之主的風範!”


    “範叔,你都回柳城了,怎麽不上城主府坐坐?”趙致遠頓了頓,又說道:“我那兒可是藏著許多美酒呢!”


    範多聞狂飲一口燒灑,又笑道:“哈哈,從小我便看好你這小子,我果真沒有看錯人呐!”


    兩人一同進了老屋裏,範多聞讓他隨意坐下。


    趙致遠四周打量一翻,又掃了一眼銀白色頭發的花漸飛,


    “話說,範叔你這裏還是跟以往一模一樣呐。”


    “老破屋罷,人老了念舊,舍不得改置得舒坦些。”


    方才。


    劍眸一轉,恍如閃電,凝重的神情隻是稍縱即逝,被他隱藏得很好。


    趙致遠又問道:“然後,這位相貌清奇的公子是?”


    範老頭哼哼道:“就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姓花。”


    趙致遠揖行一禮,道:“花公子,看你滿頭白發,不知身體是否有恙?我那城主府正好有兩名略通歧黃之術的先生,你或許可以去看一看。”


    花漸飛還了一禮,然後一陣搖頭,歎道:“沒用的,我這頭白發是天生的,花老爹為此請了很多人看我這病,什麽煉丹大家;什麽農家大能;什麽江湖術士;還有巫醫,來看過之後,都是搖頭離開。”


    “我這說不定是命啊!”花漸飛一陣長籲短歎。


    “對了,去西川懸劍林一事,你想派誰去?”


    範多聞插了句話,直接把花漸飛晾在一邊。


    細柳城主看著窗外,默然道:“西川懸劍林一事,武林流傳影響很大,雖說細柳城是東道主,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城裏來了幾個天境的大高手,認劍肯定難成了,這燙手的山芋拿不住。不要也罷。”


    趙致遠回過頭,繼續說道:“張翼軫他剛突破天境了,這是莫大的好事,我覺得可以給他一場見識,好鞏固他的境界,這不僅對他修行之路,還是對細柳城的未來都是一件好事,反正是在懸劍林內,我想,再狂妄的人也不敢起殺念吧。”


    範老頭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想那趙進那小子肯定也會嚷嚷著要去吧?這事兒對他也有莫大好處。”


    趙致遠用手摸摸額頭,無奈笑道:“這樣不太好吧,我這個弟弟老是喜歡給人惹麻煩。”


    範多聞笑道:“我就是喜歡他這點!”


    “正好也為懸劍林這事,有要事相商。”範老頭抿了口酒。


    細柳城主輕搖著折扇,一陣雲淡風清,他早就知道過來肯定會有要事,不然範多聞也不會弄出那麽大的陣仗。


    隨後,範多聞揮了揮蒼老的手,打發道:“花小子,你先出去一下。”


    花漸飛伸著懶腰走到了門外,又把咯吱作響的木門輕輕掩上。


    他站在老柳之下,新綠的柳條隨風搖擺,舞動又極不規律,柳條之間,像是抽動著的一道道鞭子。


    他無奈退了回來,於是他便聽到。


    老屋內傳出來一陣吵鬧聲,氣氛變得極為凝重。


    花漸飛稍微遠離了老屋,他實在不喜歡這樣的氣氛。


    吵鬧聲越來越大。


    轟~


    一陣巨響之後,一道身影撞破老屋破舊的牆壁,重重砸在老柳上,碧綠的柳條劇烈晃動,地麵揚起一陣灰塵。


    牆倒屋塌。


    範多聞怒氣騰騰的從老屋門口一步一步走出來,嗬道:“難道你真要做上官家的走狗?那低的是頭,可這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來!”


    範老頭把細柳城的城主給打了!


    細柳城主無力地靠著老柳,他打了個打勢,命令躲在暗處的守城人不許出來。


    隨後,他擦掉嘴角的血跡,似是漫不驚心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範多聞臉上怒容越來越盛,“自由與約束,你不會不懂吧?依附於上官家的宗門勢力其實都活得很累,活得就像籠子裏的一條狗!即使放出來了,還是得拴著鎖鏈走!你就甘心這樣活著?”


    趙致遠撐著老柳緩緩站起身來,一抹似笑非笑掛在嘴角,那原先和煦的臉上此刻卻流露著一股陰狠。


    他猙獰的反問道:“那你呢?你曾經也擁有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結果呢?還不是被上官家給毀滅了?”


    範多聞擼起了粗布麻衣製的袖子,一步步走向老柳,“看來你從小沒被我打怕啊!我教得你還不夠多?”


    “這些年,我雖然過著這樣潦倒的鬼日子,但我從不後悔!我範多聞!至死不當狗!”


    趙致遠哈哈笑道:“你當然是過得瀟灑!”


    隨即又狠道:“可我呢?我焉能棄細柳城上萬的百姓於不顧?帶他們對抗上官家,那無異於去送死!”


    太平巷盡頭一道蒼老的人影走了過來,手上拎著一壺酒。


    平聿客棧的獨眼老頭,他將酒遞給了範多聞,說道:“對不起。此事涉及重大,細柳城確實不便出手。”


    範多聞接過了獨眼老頭的酒壺,他扯掉塞子,然後仰頭一口,酒水過半。


    獨眼老頭又道:“這也不怪小趙,上官家身為現今武林第一世家,向來行事豪橫,許多宗派家族在縫隙中求生已是殊為不易,要是能有尊嚴的活著,誰又願意低頭?”


    獨眼看著老柳,又道:“與其對抗而死,那低頭就變成一件不痛不癢的事了。”


    範多聞將空酒壺丟在地上,硬氣道:“好吧,那後邊的事,我便自己來!”


    硬氣之中,又透露著些許的無奈,活在世上,能有誰活得如意?


    獨眼老頭隻是唉聲歎氣的搖搖頭。


    原來,天都紫京的上官家已經把魔爪伸向了蒼州。


    細柳城太平巷,已經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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